章節字數：1154 更新時間：20-04-13 14:27
趙白想的沒錯，賀淵早就習慣了。
習慣於挨打時抱著頭，習慣於遭到辱罵時一言不發，習慣身邊的親人或者朋友給他帶來的流血和傷痛。
那幾個男生離開很久以後，賀淵才一瘸一拐地從地上爬起來，站起來的那一瞬，賀淵忽然產生一種怪異的錯覺，他好像要痛死了。
那個男生踢到了他的大腿。
還好，沒有踢到那裏，不然媽媽一定會把他給掐死的。
賀淵不知道時間，抬頭時隻察覺陰暗的天際仿佛帶著一層莫名詭異的血色。
賀淵顫抖地擦了擦臉上的血，一個人走向回家的那一條路，空蕩蕩的背影仿佛風一吹便能歪斜了似的，像是一個被世界所遺棄的孤魂似的。
他家住在離學校很遠的一個廢舊街道，街道老舊，路麵大多因為大型貨車的一次次碾過而碎裂得很厲害，能見到地下的鋼筋與碎石。
一幢幢低矮的樓房立在路邊，隻有青色的野草從作伴。
賀淵的家就是其中一幢三層樓，黑黝黝的，路燈失靈了，天一黑，房子便仿佛同陰黑的天際融為一體了。
夜風很冷，賀淵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暗下了，他從書包裏拿出鑰匙開了門，一開門，迎麵而來的卻是一股陰冷。
家裏一個人也沒有，爸爸媽媽好像還沒有回家。上星期的時候賀淵的媽媽就跟他交待過了，說是跟他爸爸去外地一趟，大約要幾個星期才能回來。
他們總是如此，為了偉大的工作不斷地奔跑，總是竭盡全力，總是筋疲力盡。
客廳裏開著暗黃色的燈，賀淵手裏拿著一塊麵包，一口一口幹巴巴地吃進嘴裏，隻是，他吃著吃著，忽然想起今天那個女生用她肮髒的、滑溜溜的舌頭去觸碰自己的唇、自己的牙齒。
下一瞬，他毫無預料地嘔吐出來，然後在回憶之中陷入一種脆弱異常的崩潰。
一個人哭的時候，賀淵又莫名其妙開始打嗝，等到他意識到自己這種如同女生般的可笑舉動，忽然陷入一種強烈的自我厭惡之中。
那個人說的沒有錯。
惡心，真的很惡心，他隨時隨地都在感到惡心，並不僅僅是這個世界。他從來認為，這個令人作嘔的世界，最惡心的是他自己。
房子裏空蕩蕩的，像是一個活人的氣息都沒有，賀淵一個人呆在自己的房間，想象著房間的角落裏是否存在著無數著鬼魂偷窺著他，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是否會有陰冷的手掐上他的脖頸。
少年臉上的瘀青在月光之下顯得異常淒慘，側臉之上滿是陰影，孤獨感不斷地纏繞著他，傷痛在隱隱作痛著，連脫衣服時的摩擦都能讓他痛得皺起眉頭來，尤其是大腿邊上那個部位，可無論如何，賀淵就是不想閉上眼睛。
半夜的時候，他忽然夢見了從前的事情，然後猛地從床上驚醒，瞪大了眼睛驚恐地望著黑壓壓的房頂，劇烈地喘息著。
現實世界，還有現實世界隱射出的夢境與幻想、回憶不斷地纏繞著賀淵，他竭盡全力，也不能讓自己從那種驚恐之中掙脫出來。
賀淵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有無數次，他表情呆滯地佇立在無數人的眼前，逃離的欲望快要逼瘋了他。那些眼神像是利劍，像是尖錐，刺進他的血肉裏麵，像是蟲子，啃食著他的軀體。
無論如何，他都好像無法從世界這張陰冷的黑網之中逃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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