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木玲

正文  第十章 銀燭·夜

章節字數：5254  更新時間：08-08-18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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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清晨還那麼頭昏，女孩坐起身。“啊……”記得昨天自己好象喝了酒，是侍女扶我進來的嗎？那個樣子，還真是。暗暗後悔自己的失態被別人看見。這種滋味啊，還真苦澀。一陣繁忙過去之後，這幾日應該可以清閑了。發現自己的衣冠還很齊整，這樣也省事了吧，都不用怎麼裝扮。“月秋……”喊了幾聲卻沒有人進來，啊，我怎麼又忘了，月秋，她不是被自己給趕走的麼。苦笑更深。新的那個侍女叫什麼？啊，對，好象叫什麼芷兒？“芷兒在外麵嗎？”試探著喊了一聲。一個紅色的身影閃進屋來。“格格什麼吩咐。”看來自己是沒記錯了。“芷兒是嗎？以後就在我房內伺候著吧。”月秋不在了，自己又得培養個新的助手。雖然剛開始辛苦的還是自己吧，打量著芷兒，摸樣還是有些靈秀的，真得委屈她了，得跟著自己過生活。

格格這麼苦澀的笑是什麼意思呢？要我伺候著嗎？“可是……可是月秋姐呢？”情不自禁地說出了心中所想的。“她嗎？別管了，今後都不會在了。你就先這樣吧，我要先梳洗了。”裝著若無其事的語調。坐在銅鏡前等著。芷兒壓住自己內心的緊張，第一次離格格這麼近。握起一把青絲，“格格的發質真是柔軟哪”和自己頗硬的發完全不同，不禁有些羨慕。“單發髻，會梳吧？”似乎並沒有理會她的稱讚，是無暇去理會吧。明明自己又在連累著無辜的人了。這麼想著愧疚的感覺更重。連累著她們，和自己在華麗的牢籠中過下去。雖然愧疚著但還是做出主子冷漠的樣子。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想法。“格格，放心吧。”單發髻當然會啊，說到自己也要梳這種發式呢，臉不禁微微紅了起來，這是待嫁女子的發式啊，不過格格很快就用不著了吧。暗暗笑著，手中的動作卻很是輕柔。“格格，昨天和貝勒爺，還好嗎？”嶽讬貝勒闖進來的時候，大家都嚇了一跳呢。“貝勒爺？什麼貝勒爺啊？”女孩驚異地問。難道昨天還有外人來？自己真是太大意了。那種樣子都被別人看見了啊。“就是嶽讬貝勒啊，昨個很晚了才來的，說是找格格，還讓奴才們別跟著。”

格格怎麼會不知道呢，罷了，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吧。略略笑著，也未多問。是……又是他！波濤又在心中翻滾起來，為什麼每次出狀況，總是撞上他呢。“你們居然還讓他進來了？”不禁微怒，到底誰才是主子。雖然是有婚約了，但是這算什麼啊，他難道不知道？“這是公主的意思，說讓我們別攔著，格格不想見嗎？”我說想見他也不會再來吧，總之別在打擾我就好了。額娘竟然也……焦頭爛額，說的就是現在吧。發式梳好了，她卻久久坐在銅鏡前，真頭疼啊，纖白的手指扶著額。怎麼辦呢，是要去挽回形象嗎？好象已經太晚了。為什麼是這樣……秀氣的眉擰成一團。不想了，挫敗感襲上心頭。十多年來第一次有這種失敗的感覺啊。

    “格格，有客來了。”果然是不得安寧嗎。是了，新來的自己是整個盛京皇族階層想知道的人物吧。掛上淡淡的微笑。無論是什麼，都隻有麵對，玲兒，你沒退路。額娘的話猶在耳邊盤旋。堂中的男子分明沒有印象？“這位是……？”不知道對方的底細怎麼提防？“這是和碩貝勒”看著格格迷茫的樣子，芷兒忙在一旁介紹到。和碩貝勒？濟爾哈朗？似乎和自己沒有瓜葛的樣子？看著男子對著自己的笑容，沒有惡意的樣子，緊張的神經也稍微鬆弛了。“格格，真是貴人多忘事啊，”裝著傷心是他的特長，“我們明明見過的。”狡猾的笑容一閃而過。這個樣子，啊，對了，那天的晚宴，嶽讬身旁那個喝得不醒人世的貝勒。嘴角的笑容帶了調侃的味道。“怎麼敢忘記呢？貝勒也好酒量啊。”這樣的玩笑應該不過分。

“哎？哎……別提了。”果然是記得的，不過自己那日也是故意裝了這樣的，還不是為了嶽讬那小子嘛，為了給他一個機會吧。再說自己對哈達部的事情沒有興趣。濟爾哈朗完全是置身於這次的利害之外，女孩也明白這一點，隻是這樣的人為什麼來找自己呢。“還不知道貝勒爺來這裏是，所為了何事呢？”開門見山會比較好。現在的自己一點都沒有什麼好緊張的吧，如果是眼前的人。慶幸來拜訪的是他。“哎，我這也是……為了我那朋友來的，幫他來探探行情吧。其實，那家夥，雖然外表很冷的，其實是很熱情的人呢……小時候就這樣……”居然扯起了這些。罷了，幾日間聽到的傳聞中，和碩貝勒的名聲也算不錯了。也隻有他這樣的性格才會來說這些吧，但是現在自己是在浪尖上，任何的舉動都會被人關注到吧。雖然那晚的宴席，逃過了一劫，但是流言的力量也是不可以輕視的。一邊微笑著應付著，一邊想著怎麼將他打發去，不能再來了吧，過從親密的什麼流言，哪一句對自己都是負麵的影響。

    她明明也是在應付自己吧。雖然滔滔不絕地說著，但濟爾哈朗知道眼前的格格一定沒聽進去多少。仔細想想自己也做得太鹵莽了，就這麼過來，她也擔心影響吧。但是，自己的好奇是怎麼也壓製不住呢。想到這，看著眼前精致的臉，這樣的格格，難怪嶽讬沒有拒絕吧。清澈的眼睛雖然對著自己還是一種陌生的拘束，但是並不象很粘人的家夥。對怕麻煩的嶽讬而言，也是不錯的選擇了。幾句閑談過去，濟爾哈朗也知道自己多留無益。“格格，今次這一來，我濟爾哈朗可是認可你了啊。既然是嶽讬的福晉，也可以算個朋友吧，以後有什麼困難，也算上我一個吧。”她終究還是對他太排斥了，當女孩看到他的目光時就知道了，自己或許是提防太過了呢。“和貝勒做朋友，也是我的榮幸了。”有這樣的朋友，嶽讬他還真值得。連她都嫉妒了。“告辭了。”兩團正蟒的朝服裏自己遠去。在盛京，也不是隻有虛偽的人啊。心境忽然又開朗了些。

    “嶽讬。出來出來。”躥到大貝勒府就是一陣亂吼。“濟爾哈朗，你搞什麼？”皺著眉迎了出去。“過來過來。”不等他拒絕，就把好友拉上車。“做什麼去？”自己的朋友總是那麼奇怪的舉動。“我們好好去喝兩杯。”濟爾哈朗笑得春風燦爛。什麼事那麼高興？“今天什麼日子？”不記得有什麼節日呢？眉頭皺得更深。“誰說一定要節日才能去喝的？不過對你來說是算件好事哪。”看著濟爾哈朗的笑顏，有一種要瘋狂的衝動，好想捏死這個人。“別那麼嚴肅，我剛去過驛館了。”不出所料，嶽讬的目光裏帶著奇異。“那個格格不錯呢，你說做兄弟的能不給你慶祝下嗎。”

鐵定了是要打趣他，也難得想看到他窘迫的樣子啊。她……不錯？嶽讬的思維一下子轉不過來。是不錯嗎？他看到過她的目光裏太多的含義，是她掩藏得不夠好，還是自己的看人的方法太厲害呢？那雙眼睛裏泄露出來的情緒都是那麼真切的。雖然並不討厭。他想起那一個晚上，女孩那樣望著天。其實她也壓抑著很多，至少她身上的氣質並沒有讓他覺得很排斥，點點頭認同自己的想法，不過這到底有什麼好慶祝的？終於意識到問題的所在。可惜車子已經停在了繁華的酒樓前。“濟爾哈朗，你覺得她哪裏好了？”很難想象連濟爾哈朗也會認同，他看人的目光總是很挑剔的，雖然表麵是和善的樣子，隻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那種疏離。“長相還是性情，都很滿意啊。”早知道我就差一手了，“真便宜了你啊。”濟爾哈朗是打定主意要刺激他了。

    “嗬，還第一次看你這麼評價一個人？”就是皇太極跟自己，他也能挑得出不是來，數落幾句。美色當前就什麼也不顧了，還真是，濟爾哈朗的風格，在格格們麵前永遠都是笑意盈盈的。嶽讬也不是好欺負的角色，“今天你給我少喝點啊。”他喝多了受累的就是自己了。“車在外麵呢，沒事。”有車在就不怕嶽讬又用要丟下他來威脅自己了。今天就好好陪我喝吧，嶽讬，難得也要盡興一下。濟爾哈朗的笑容更燦爛了。

    “嶽讬貝勒呢，他居然沒拒絕？”憤怒的聲音從府內傳出。“我葉赫的格格，竟然不如那個投降的哈達部的格格？”葉赫也不一樣是亡了，一旁的侍女沒敢出聲。他們家格格對嶽讬貝勒的好感，沒得到人家的重視。本以為是因為身份的緣故，沒想到應該比自己落魄的格格居然得到了青睞，怎能不氣呢。“格格，別氣了，人家那位格格也是哈達公主的女兒，三貝勒的侄女。雖然是哈達部的，來頭也不小呢。”嗬，嶽讬，我不能相信，是她不敢相信，一向驕傲的自己被拒絕了。一張花顏沾滿了淚水，卻也得不到一點的關懷。說什麼大業未成，都是借口吧。砰，砰，砰。屋內能看到的東西都摔了，象她的心一樣裂成了一塊一塊。從沒有那麼難過。都是你，嶽讬，都是你。本以為那個嫡福晉的位子一定是自己的，沒想到卻，被這樣拒絕了。

鬧夠了的格格泛起一個陰險的笑容，被嶽讬拒絕過的人也不隻她一個。那位哈達部的格格，現在怕也是沒得安寧了吧。恨的是嶽讬，也沒必要再牽扯拉上她了。想通了的格格，帶著怒氣，匆匆出了府邸。“格格，您去哪？”追出來的侍女又被自己甩了回去。可是前行的腳步又停了下來，就算去找嶽讬，他……我也不過是在自討沒趣，他根本不會理我……想著想著，淚水又奪眶而出。“不去了，回去。”聲音異常冷靜，不能再那麼失態了，被別人看到，隻有更笑話自己吧。

    “嶽讬。嶽讬？”看著冷俊的麵容也染上紅暈，嶽讬已經昏沉著倒在了桌上。終於把他灌醉了，濟爾哈朗滿意地一笑。兄弟我這可是幫你哪。“來人，去驛館。”吩咐著車夫。“可是……貝勒爺……”車夫也有些猶豫，不回王府而去驛館？“可是什麼可是，快去就是了。”不能讓自己的計劃被破壞。濟爾哈朗可真急了。“是……駕……”貝勒的命令不能不聽。車夫隻好上路了。

    “格格……格格……”芷兒顧不上禮節，大喊著跑進來。“怎麼了”又有麻煩上門了？心中暗歎不好。“貝……貝勒爺又來了。”總算能喘上一口氣了，芷兒用手拍著胸脯，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到。“哪位貝勒？”難道是濟爾哈朗？他不是剛來過嗎？“兩……兩位，嶽讬貝勒和濟爾哈朗貝勒，都往這邊來了……”不等她說完，女孩已經看到了濟爾哈朗，還有，喝得爛醉的嶽讬。“格格，這個就拜托你照顧了。”甩下身，濟爾哈朗轉身就走。留下目瞪口呆的主仆倆。末了還不忘提醒一句，“得等他醒了送回王府，不然大貝勒可是要責怪的。我還有事……”裝著匆忙的樣子就走了。出了驛館，就直奔王宮去了。嶽讬，接下來就看你的了。也不認為玩笑開得有多大，看那位格格也是有分寸的人，不會鬧出什麼事吧，將擔憂拋到腦後。又盤算著接下去再拉著誰喝兩杯。

    “喂……”堂堂的貝勒，喝成這樣……女孩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麼是我照顧？好啊，故意的嗎？很快就反應過來的女孩，既然這樣，也不用客氣了吧。“芷兒，去拿點涼水來。”涼水？對，現在貝勒爺最需要清醒了。“涼水來了，格格。”看著自家格格盛了一勺涼水，潑下。什麼，潑涼水？這，貝勒還不要著涼？“啊”好冷，嶽讬從迷蒙中一下醒過來。視線對上焦距，這是？這是那個格格？閉上了眼，再次睜開，是那個格格沒錯。不過，我怎麼在這？“醒了嗎？你朋友把你甩下了。”我也是被逼無奈啊。言外分明是這樣的意思。“濟爾哈朗……”，火焰在心中開始燃燒，把自己灌醉竟然是這個目的。但是現在這個樣子回去，少不了被阿瑪數落一頓。看著眼前的女孩微怒的臉，忍不住又想耍耍她的衝動。

“那我就借宿一下好了。”說得理直氣壯的一句，還順勢要望屋裏去。“你……你……這，成何體統。我……我好歹也是個格格，你……”這樣子下去，明日就是滿城風雨了。“放心，沒人會知道我在這的。”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其實也是因為自己這樣根本不能回去吧。酒勁還在發作著，渾身有些使不上力。

    為什麼和別人說的完全不一樣，這個家夥的冷漠根本是裝的吧。女孩明亮的眼睛裏現在全是憤怒。他不會是，要來報複我的吧，等到明天。留一個爛攤讓我去收拾？想著想著，臉都氣紅了。可是能怎麼辦，現在把他趕出去，才反而要被人看見，還以為他們之間曖昧不清什麼的。濟爾哈朗……居然這樣害我！哈，還真……可愛？紅仆仆的臉頰，讓嶽讬冷不丁想到這個形容詞。“也不好辜負了人家濟爾哈朗的美意啊。”這個是什麼理由？！快無法保持著自己的冷靜。這個家夥，怎麼總是容易讓自己情緒失控？“反正就是不行。你怎麼能……怎麼能住在我這裏？！”這個不是麵子的問題，關……關係到名譽和……嶽讬，你居然是這樣的人？氣憤之下她已經快說不出話了。就算是記恨我……我拉你下水的事……也不要這樣吧……期盼著對方的良心發現。可惜……

    “有什麼關係？反正……”後麵的話她應該明白，嶽讬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那麼想，總之今天是要呆在這了，“放心吧，又不是漢人，被人知道了也不會怎麼樣”，這樣的話……明明是在說服著自己。這麼有趣的格格，逗逗也不無聊。嘴角竟然滿是笑意。侍女早就捂著嘴，自覺地退下了，格格和貝勒的時光，怎麼能去打擾呢。夜漸漸深了。房內的氣氛是一片僵持。嶽讬趴在躺椅上，而女孩渾身不自在地在床上翻來翻去。銀色的蠟燭，散發著淡淡的光。“為什麼不吹了？”不用這麼防備吧。許久才聽到一聲細微的回答。“吹了我……就睡不著。”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怕黑嗎？“我好歹也是個人吧，有個人在這，不用那麼怕。”雖然不習慣點著蠟燭睡，但還是沒有去吹滅它。也從不好太過欺負她。閉上了疲憊的眼睛，雖然睡得地方不是很舒適，但是為什麼自己卻感覺很好？燭光安靜地躍動著。在晨光降臨的時候緩緩地熄了。室內隻有兩人輕微的呼吸聲。原來他也不是那麼壞的人。想著想著又翻了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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