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木玲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立秋·懷遠

章節字數：2018  更新時間：09-08-04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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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遙夜，長遠。竟起相思。華服在身，依然擋不住寒意。是什麼，一滴，一滴落在枕上，身旁空落落的，少了一個人。偌大的寢宮，她，獨自一人站起身。遠處的宮殿燈火通明，他們在經曆著怎樣焦慮的夜，熾熱的火在心頭慢慢煎，她焦灼。帝王身上的愛，得到了，卻已不是什麼值得慶幸的事。如何會想到呢，母儀天下的人，會是自己。爹，他待女兒很好。隻是，他的好，在她身上用足了分量，卻未用在國事上。咫尺天涯，相隔不遠的宮殿，卻無法跨越。光無法穿越的距離。是否自己早日規勸，早日阻止他，也不會發生落水之事。也不必，借他人之手出此下策。害他成這樣的，我，也有一份。如果那日不是我在岸邊，如果，他因此耽誤了被救起，而沉溺湖中，苦的人，還不是自己？留也不是，離也不是。究竟是什麼，非要我們都這樣。王不是神，沒有特殊的力量。

不識字的他，在宦官林立，滿是危險的宮廷長大，他擁有的知識，早已足夠了，或許……如果。初見時的忐忑，那年，十五歲的他們。在午後肆意奔跑，嬉戲。她還不知道他的經曆。直到，被訓斥，被迫反省。她明白自己身上的責任。為人嚴正，皇後在人們心中終於成了她該有的形象。失去了少時的笑容，她的天性，在清冷的宮殿裏漸漸磨去，心平如鏡。他，一直在身邊，無論何時。終於都熬過來了，我們……如今，卻落到這樣的境地。是否是錯誤的相逢。即使如此也不曾後悔的心，不會動搖的。要好起來，我還要好好勸你的，做一個明君。要好起來，上蒼，無論他已經做錯了什麼，不是有心的……不停地滑落的她的淚。沒有他的回應。遙夜，相思。國色姿容，華服加身。

    “嫣兒……”迷蒙中出現她，淚落在他心上。不要為了朕難過……他想說，他無法開口。有什麼力量將身體束縛，他無法動。他掙紮，在泥潭中。他聽見她的祈禱，要好起來。睜開眼卻是依然明亮的殿堂，幾張焦急的臉。他顧不上，退開他們，用盡身上的力氣。一旁的大夫怎知皇上會在這個時候醒來，好象，還發狂了似的，就這麼愣愣地被推開。看著明黃的龍袍消失在視野才回過神。“護駕，來人啊……”皇上怎麼會突然有了力氣。穿過交泰殿，不顧身後傳來的驚慌的呼喊。燈火已熄的坤寧宮。“皇……皇上……”這是怎麼會事？皇上……在這種時候。不顧侍女疑問的目光，他向殿內衝去，無人阻攔他，因為皇上。她一定還沒有睡，他知道。推開門的那一刻，滿室寂靜終於被打破，立在窗前的人已消瘦許多。緩緩上前，她的背影，孤冷。

“嫣兒……”不可置信地聽到了熟悉的呼喚。“皇上……？”身體的行動已快過思維，她跨到他身邊，熟悉的懷抱，真實的觸感。這一切，都是真的。“怎麼會……”真的是他，不是幻影。積壓了許久的淚又開始洶湧而出，比剛才更甚。“皇上……終於來了”原來，自己一直等待著的，不是別的。而是他的歸來。懷抱中是她，熟悉的氣息，卻透出讓他心疼的涼意。究竟，在一個人的夜，坐了多久呢。那麼冷的風，一直，都在這樣等著嗎？“是，回來了……”不知是哪來的力氣，還是毅力還是勇氣，腦海中滿是她孤單的身影，他不能不管。其他的，都已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

    “這……”究竟要不要進去……皇上和皇後……這種時候可怎麼辦。“罷了，皇上明似乎已大好了。莫去打擾聖上和皇後。”這種時候，把他們分開，皇上也不會肯的。要醫皇上，等一個晚上也不遲的，說不定，還真能因此而好起來。魏忠賢揮退了一幫閑雜人等，帶頭走了。想不到啊，自己一手扶植了容妃，還把那些能生育的孩子的妃子全部幽禁起來了，聖上卻依然……那個女人，果然厲害。

    榻上已不似方才那樣冰涼。被安撫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她想歇息，卻不肯放手，怕自己一鬆手，他就會從眼前消失。是不是很自私，還很貪心。但是，就是想把他留下來，在身邊就好。“嫣兒，睡吧……我……不會走。”他沒有自稱朕，抱著自己的手似乎鬆了一些。她終於安然入夢了，帶著溫和的笑容。多少日來唯一安穩的夜晚。他端詳著她，多久沒看她睡得這麼安心？把她困在宮中，坐著皇後的位子。

自己的私心讓她犧牲了多少呢？但是，自從看到她第一眼起，這種事實已無法改變。無法放走她。就算是要折斷飛鳥的雙翅，即使要那樣，也要把她留在身邊。七年了，我所做的事，應該完全隻是一個昏君。父皇就那麼匆匆離去，許多事都隻能自己去摸索，疼得鮮血淋漓才知道教訓。如果，我不是這樣，可能，在宮中根本活不下來。生在皇家，卻沒什麼好感激的，這樣的機會，不該是我的。唯一的意義，就是嫣兒。不是因為國色的容貌，而是，那種清明又溫暖的感覺。她的聰慧，她的教導，她說的話，每一句，都銘記在心。如果，早些聽從就好了。就不會如今日這般了……父皇，我累了……真的。

    神明啊，如果，能有一次選擇的機會。讓嫣兒和我的下輩子，隻做尋常的夫妻，行不行。隻要在偏遠的小鎮，會好好去學的。把該學的都學會。如果是那樣就好了。嫣兒……這一次是他的淚，落在她身上。真摯的情感。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你的情義，我不會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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