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17 更新時間：09-01-24 07:36
渾身冰冷的雲卿寧無法相信，無法相信連‘葉訾歆’待他不同旁人的態度，也隻是他的自以為是：“既然我隻是你局裏的一個角色，那為什麼…為什麼唯獨對我特別，或者說，一切都隻是我的自以為是？”
“不是…”依舊淡淡的回答讓雲卿寧一愣，卻讓冰冷的身體有了回暖的跡象，然而……
“並不是你的自以為是，這些不過是為了騙黃娟霞而已。”看著顯然拒絕相信這一切的雲卿寧，紫昕隻是不急不慢的說了下去，“在黃娟霞以為殺手會實施的那個劇本裏，同樣有你的角色。”
“這個劇本是：雖然黃娟霞混跡男公關店，但錢征同樣和年輕女秘書發生了婚外情，但女秘書邂逅了學生會長，墜入愛河，女秘書想要秘密結束和錢征的背德關係，被錢征拒絕，錯手殺死錢征，不忍愛人受牽連，拒絕了學生會長的深情告白，逃逸失蹤。”
換了口氣，繼續：“和前麵的局不同的是，在這個劇本裏，並不是黃娟霞，而是學生會長第一個到達了殺人現場，並發現了女秘書留下的自殺遺書，黃娟霞才是第二個到達的人，然後‘痛苦傾訴’自己的水性楊花不過是因為丈夫不為人知的花心。結果，黃娟霞不僅洗脫了自己的罪名，又挽回了自己的名譽，更是擺脫了錢征，劇本就完美結束了。”
雲卿寧抓著紫昕肩的手慢慢滑落，雙腿虛軟的再也承受不了自身的重量。
原本卡在雲卿寧頸上的手鬆開了，他沿牆下滑，靠坐在了牆上，無力的深深低下頭。未曾停下的聲音，還是清晰的傳進了他的耳中：“所以，你明白你的角色了吧，學生會長雲卿寧。”
說完，紫昕看著無力坐在地上的人，俯身屈膝，跪在了他的雙腿間，伸出冰冷的手，再次圈上了他的頸，抬起他的頭，俯視著似乎拒絕著眼前一切的雙眼，一字一句，緩緩地說：“從第一次踏空摔落和你的初遇開始，每一件你和葉訾歆之間發生的事，甚至是最後拒絕你告白的說辭，都不過是設計好的一個劇本，而且還是用來騙黃娟霞入局的假劇本，僅此而已。”
最後的，致命一擊。
為了知道真相，雲卿寧執著的堅持到現在，幾經波折，險象環生，甚至讓韓劍峰單身涉險下落不明，終於，他知道了。
殘酷的真相卻告訴他，他所堅持的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固執和衝動，從始至終，對一個叫‘葉訾歆’的虛幻亡靈之名的盲目愛戀，蒙蔽了他本能看透真相的雙眼。
不是不懷疑，而是一懷疑，便徹底推翻了他堅持查清真相的初衷……
隻是因為對‘葉訾歆’的‘愛’，隻是為了替‘慘死’的‘她’討回公道。
無力地問出了最後的疑問：“那麼，那具慘死的女屍，究竟是誰？”
“一個名字叫‘葉訾歆’的孤兒院女孩，我借了她的身份，你從沒見過她，所以才兜了那麼多圈子。”
血淋淋的慘象再一次浮現在雲卿寧的腦海裏：“她也是……你殺的？”
“我隻殺目標。”淡漠的補充，“不過我不介意‘別人’替我安排必須的屍體。”即使介意，也無法阻止。
看著眼前漠然依舊的臉，冷清依舊的眸，雲卿寧慢慢閉上雙眼，所有的感知集中到了被冰冷的手環繞的頸上，如果剛才就被一刀刺死，是不是會更幸福一點？
那樣無知的死去，是竭盡全力後雖然不知道真相，卻也不會有後悔的死去，而現在……
不是尋尋覓覓怎麼也找不到真相，隻是他，拒絕知道真相。
“我不會告訴你真正的雇主，那是死人也不能知道的，那麼，你還有什麼‘死’前想問的？”
“我想問……”
如果相遇是人為的安排，如果相離是劇本的台詞，那相愛呢？
在這場持續兩周，除了第一次相擁，便再無碰觸過的曖昧裏，那終究被生生扼殺的愛，真的隻是一場虛幻嗎？
“我想問，你為什麼在我麵前那樣的哭泣？”
唯一一次，在傾盆大雨中，在雲卿寧麵前，‘葉訾歆’那樣脆弱無助的哭泣，他便是在那一刻，徹底淪陷沒，“那也是設計好的嗎？”
良久的沉默。
啟唇淡淡的回答：“是的，讓你覺得我對你是特別。”
心裏的默默輕吟：不是……那是祈求不到希望的絕望哭泣。
“為什麼從來不讓我碰到你？”即是是那樣哭泣的‘她’，都不讓他碰到他，更不用說平日不經意的碰觸，“故擒欲縱？”
回答：“是的。”
心念：不是……隻是不想讓你被浸染鮮血的我弄髒。
雲卿寧閉眼認真感受著頸上的手，那冰冷似乎因自己的體溫，帶上了一絲人類的溫度：“那現在…隻是為了殺我才碰我的吧。”
回答：“是的。”
心念：不是……愛和心已被弄髒，碰觸這樣的你，我是可以被寬恕的吧。
雲卿寧聽著那些沒有絲毫聲調起伏的回答，如同隻是實事求是的，述說著殘酷的真相一般，再次睜開了眼睛，眸中卻閃現著莫名的神采：“那麼，你現在在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似乎毫不介意卡在頸上隨時會收緊的手，坐正了身體，雲卿寧與眼前的人平視，無畏的問道，“你現在的這個局裏，你是什麼名字？誰，是你的目標，誰，又是你安排的凶手？劍峰是什麼角色？而我…又是什麼角色？”
看著雲卿寧近乎異常的冷靜，紫昕依舊是一臉不變的漠然：“好奇心殺死貓。你隻要知道，‘肖君諾’的身份沒有半分虛假，而且，‘他’什麼也不知道。”現在還不知道，以後就……
“我知道‘肖君諾’不是‘你’。我也知道…”雲卿寧抬手，輕輕抓住圈在頸上的手，毫不費力便扯開了，“…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殺我。”
雲卿寧用自己同樣冰冷的手牢牢抓住那想要抽走的手，緊盯著眼前低頭移開了視線的人，心裏莫名的篤定：“前幾天的襲擊是你安排的，為了把我趕出這裏。今天和綁架者搶‘風謙’的人也是你安排的，為了阻止綁架者。十字項鏈也是你給我的，雖然我直覺那個女孩不是你，而他們是看到項鏈才改變目標的。你，一直在拚命讓我遠離危險。”
紫昕放棄抽出被抓著的手，抬頭看向雲卿寧的臉依舊一片冷然：“不是為了你，不過是因為我現在的局裏，根本沒你的角色，但你卻偏偏來攪局。固執地怎麼趕也趕不走。”
“既然這一次你的局裏沒有我的角色，那為什麼這一次還是……唯獨對我特別？或者，還是我的自以為是？”截然不同的處境，終究，還是特別的對待，“這次是為了騙誰？”
默然，開始低頭拚命抽手，明明連手銬也能掙脫，卻不知道為什麼掙不脫現在抓著自己的手……掌心一點一點傳來的溫度讓手莫名使不上力。
抬頭，眸裏顯出了些微惱火的情緒波動，“不為什麼！今天其實我可以救下韓劍峰，但我根本沒打算出手，既然你來攪我的局，那我也要你付出代價。”
聲音越來越冷，“不是對你特別，我隻是讓你知道真正讓人毀滅的絕望是：無能為力的看著身邊的人替自己遭受危險痛苦。”
沉默，良久的沉默。雲卿寧直視著紫昕哞中深處：“這就是……你真正的絕望嗎？”
猛得低頭甩開雲卿寧的手，想要站起身，雙肩卻被抓住了。
“告訴我，我幫你，我……”
“不要再插手這件事了。”決絕地打斷，紫昕抬頭直視著雲卿寧，“韓劍峰可能會失蹤很長時間，但絕對沒有生命危險。所以你可以放心回去，然後，把聖鄴慘案，所有的一切，都當作一場夢，回到原點，回到你沒有遇到我時的生活中去。”
依舊漠然的臉，依舊不見底的眸，依舊不變的聲調，不同的是……
雲卿寧怔怔地抬起手，落在指尖的晶瑩液滴是燙手的灼熱，順著手指，傳遞到心髒，連綿不斷，如絲如線，圈圈纏繞，被束縛的心，此生，再無法掙脫。
“夠了，你已經為‘葉訾歆’做的夠多的了，回到最初，請你徹底忘記‘葉訾歆’。”請你……舍棄我！
不是無情，不是淡漠，隻是在拚命遮掩，讓人窒息的絕望痛苦，不想讓身邊的人危險，所以推開所有人，讓身邊……沒有人。伸手到雲卿寧的頸後，小心翼翼地解開鏈扣，十字項鏈落下，“真的，已經夠了。”
和當初雲卿寧昏迷間，在地下車庫聽到斷斷續續的話如此相似，明明應該是不同的人說的，卻是如此相似的離別之言。
那時，他得到了銀十字項鏈，得到了「保你平安」的保證。
現在，眼前的人摘下了項鏈，告訴他，「回到最初」，忘記一切。
冰冷的手緊緊握著帶著一絲體溫的項鏈，紫昕站起身，轉身離開：“再也不會相見了。”
不回頭，不留戀，請你，徹底離開
……從我殘存不多的時間裏離開。
看著遠離的身影，雲卿寧卻使不上任何力起身。
終究，這是一個他連名字都不知道，連性別都無法確定的殺手，但是，如果這是‘葉訾歆’的願望，那麼他……拒絕不了。
雲卿寧隻是希望，因自己牽扯進來的韓劍峰能安全回來，還有，‘葉訾歆’能得到幸福而已……
雖然已經不可能了……
看著空無一人的遠處，輕輕低喃：“好，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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