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90 更新時間：20-05-08 00:37
雖處江南，秋獵的原野卻也稱得上是一望無際，給人“風吹草低見牛羊”的遐想。
“兒臣參見父皇。”一眾皇子向皇帝行禮問安，依次落座。“如此良辰美景，本該策馬嘯西風，卻要消磨在這俗樂凡舞上，當真無趣。”墨影軒兀自嘀咕道。這話自然逃不過坐在他左前和右前的蕭璟玉，蕭璟逸，“正是正是，璟玉，你這侍衛倒是有趣啊，不知道怎麼稱呼？”蕭璟玉還沒答，墨影軒便道“回安陽王，臣墨影軒，是景安王的親衛。”聽到他著重強調的親衛，蕭璟玉並無甚異樣隻道：“謹言慎行。”“是，殿下。”墨影軒隨即道。
目睹了這一忠臣賢王場景的蕭璟逸自來熟道:“影軒，你方才說這秋禱之樂是俗樂，對曲藝有研究嗎？可不要藏私，我，本王也甚是醉心音律。”“這秋禱之樂，作曲之人為皇家樂師，免不了於曲中奉承盛朝；這奏樂之人，也是為悅帝王……染了世俗欲念，曲子自然就是俗樂。”墨影軒清描淡寫道。聽得此語，蕭璟玉心中疑惑更重，影衛“我等已查遍三國，查無此人。”的話縈繞心頭。究竟是什麼人，行事隨性，時而放蕩不羈，有時卻又沉穩異常。蕭璟玉暗自思忖。
“我曾經聽過這世上最無欲無念之曲，一曲入耳，凡曲便不想再聽了。”墨影軒似追憶道。“哦，不知道是什麼曲子，不知是否有機會一飽耳福？”蕭璟逸向往道。“我也很想再聽一次。”墨影軒望著仍覆著白綾的蕭璟玉，輕聲道。蕭璟逸在遺憾之餘不禁好奇自己弟弟是如何得到這麼風雅又忠心的侍衛的。又想到自己弟弟雖目不能視卻出神入化的琴藝，又暗暗讚歎一番。
幾人說話間，一曲已畢。秋禱之樂後便是皇帝以酒祭天祈佑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隻是如今皇帝醉心禮佛，也不知道佛祖是否能守一國太平？更不知道權謀製衡之術能否安內？
“奉澤國君今以酒祭天，祈願諸天神佛護佑我境內百姓……”墨影軒聽了隻覺好笑，“諸天神佛現在正奔波四方修補封印，怕是佑不了你了”心中暗諷，隨即又擔憂蕭璟玉前路歸途，還有那歃血之界……帝王祭天完畢，眾人亦以酒敬天。
祭天結束，眾人重回宴席，太子蕭璟宣舉杯“也願父皇喜樂安康，福澤萬年。”“宣兒有心了。”帝王麵露喜色，“聽說，宣兒這次收獲頗豐。朕甚是欣慰。”“父皇過譽，多虧皇弟相讓。”帝王目光落到蕭璟逸身上，笑道“璟逸，也長進了。”蕭璟逸心中隻暗自慶幸下半年薪俸保住了。眾人均心知肚明，如今太子勢力幾乎占據半個朝堂，而素來以權衡之術安內的皇上自然不能任由他擴張勢力。便有意扶持安陽王與太子相互製衡，可惜，安陽王無心權勢，皇上也很是無奈，總不能綁著他去參政吧！
深知自己弟弟爛泥扶不上牆的太子也並不在意自己父皇的製衡，終歸隻是無用功罷了。
隨侍眾臣，看到帝王似是欣悅，便齊聲祝賀皇帝後繼有人，奉澤定可百世不衰……
“今日是秋獵最後一日，不若眾人來賽一賽騎射之術。”鎮疆將軍吳毅提議道，自然，眾臣也都極配合這位掌天下兵馬的將軍的話。“臣記得，四皇子從前騎射俱佳，十六歲便彎弓射飛鷹，揚箭獵猛虎，隻是可惜啊！”吳毅似惋惜道。可這個中緣由眾人卻是心知肚明，三年前演武場上，吳毅為向皇後示好，主動與蕭璟玉比試騎射之術，想滅滅他的威風，又不把稚子放在眼裏，最終偷雞不成蝕把米，輸了。一時軍中皆傳將軍不如十六歲稚子，雖然後來吳毅屢立戰功一路升至鎮疆大將，卻是氣量狹小，念念不忘當日之辱。“不知道是否有幸再看四皇子騎射？”吳毅挑釁道。“恐怕要讓將軍失望了，本王如今雙目不便。”蕭璟玉仍是不慍不怒，一派置身事外之態。“既如此，就不要為難璟玉了”太子開口“解圍”道：“聽聞那日有一侍衛甚是英勇，於虎口救下璟玉，不如，讓他代為比試吧。”
墨影軒正暗惱殿下受辱，這時忽然被提到，便道:“雕蟲小技，比不得景安王殿下萬一，那日隻是湊巧，不過，能代殿下比試是臣之幸。”
蕭璟玉聽到此言一時頗多感慨，曾經自己也是風光無限，策馬奔騰，彎弓獵虎，仗劍探花。而自從眼盲後，便一心想離開這朝堂暗流，多久沒有人這樣站在自己身邊了？而且還是一個相識不過半月身份成迷之人……
“好，就依眾卿所言。來人，列靶。”
“殿下，我可是給你添麻煩了？”忽聽墨影軒問這一句，蕭璟玉微訝道:“不曾，麻煩從不是自己添的，都是別人找的。你去吧，不要逞強。”墨影軒告辭退下。
眾侍衛列靶完畢，太子先行，頗為自得，三箭連發連中三靶靶心。眾人紛紛叫好，薑威遠並不想與太子為難，卻又實在想一雪當年之恥，三思之後便閉目三箭齊發，另中三靶。太子知曉這是在給他麵子，便率先稱好。眾臣又是一翻奉承……
墨影軒一手執弓，並無猶豫畏怯，眾人隻暗想這人會怎麼射。無論射向何靶，都免不了得罪太子和鎮疆將軍，可若射不中靶心，不免丟了景安王的麵子……
眾人始料未及，墨影軒搭加箭揚弓，朝靶後樹葉射去，穿葉而過，迅速異常，葉麵尚有箭洞。
蕭璟逸不由驚歎:“古有百步穿楊，今日有百步破桐，影軒，射藝高超，非常人能及！”蕭璟玉聽得此言，竟生出要扯下白綾一看究竟的衝動。
“承讓。”墨影軒並未多言，行完應有的禮數便徑直走向蕭璟玉，一番恭敬之語之後，步入正題低聲道:“殿下，又錯過了許多，可惜了我英姿颯爽，殿下卻無緣看到，不妨早些摘下白綾。”習慣墨影軒時常語出驚人的蕭璟玉隻心中無語，隨便答道，“來日方長。”說完頓覺有些不對，竟生出些害臊之感。
墨影軒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思緒飄到昔日仙府，“仙上，我盡日已能以蕭聲化雪，正稱你這一園寒梅。”說著蕭聲響起，卻隻聽得幾聲驚雷，稷遙一笑“多加練習。”“仙上，我在別處就能化雪的，定是我一見仙上便心中歡喜，心情激動，才化了雷來……”饒是稷遙仙上曆經大風大浪，也不知說些什麼，隻重複道：“多，多加練習，才可不受心緒影響。”
墨影軒回想這數日相處，蕭璟玉隻是稷遙殘魂轉世，可在墨影軒看來，二人卻有諸多相似，淡漠之下有著溫情，超然之後暗含無奈，當然，對自己的縱容一如既往……
前塵往事與今時之境同也不同，追憶往昔，墨影軒心內淒然，卻又慶幸，至少，如今除了過往可憶，還有未來可期……
而於此時的蕭璟玉，往昔崢嶸歲月，已不再貪戀，惟願盛世長存，來日逍遙封地……若是，有人同往……
眼見非但未雪恥反而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薑威遠心中憤憤卻又無處發泄，隻是默默飲酒，太子則顧全大局：“我朝能人輩出，定能國祚綿長。隻兒臣學藝不精，讓父皇見笑。”於是一場父慈子孝，良儲明君場景再次上演……
經過一天的折騰，蕭璟玉便告退回帳，“明日，便要回京了……”不知道前路如何，若說從前還有登臨帝位之誌，在得知自己眼睛為何失明後，便也不再想羈絆於皇室，親人不是親人，兄弟隻“像”兄弟……從前待自己如親子，自己亦待其若親母的靜妃，竟然親手將藥遞給自己，奪了自己的雙眼，也丟了她的命……往事不可追，本以為已然放下，沒想到短暫離京，在將歸之際，竟生出幾分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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