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68 更新時間：08-08-15 14:31
水渺山芒畫眉長，青衫素羅念心香
阡百秋草夕閣陽，玉簫銀燈楚宮遙。
碧花緣，紅果傷，思弦夜飲恨君郎。
魂夢歸路榴盞香，舊事流景弄玉簫。
——引
銀河暗度，星影墜遙，正是薄秋寒夜，一地軒琅。
疏影橫映的修楓婆娑，流溢清淡的月華。
青墨的斜枝纖長，淺映在凝霜玉階之上
涼風漫起，朱葉輕搖，便似隱逸含瓊的水墨丹青。
明明香豔曼妙，卻淡淡地，淺淺地搖曳著清越憂傷
便似月芒暗影中，星暉殘燈裏那位公子清澄的微笑，鳳眼流光，風華無雙，在淺約的光影中綽約成了嵐煙七裏的纏綿悲愴。
他眷戀地凝眸，玉身欣長，溫潤勝竹的側顏姿儀絕世。
顰眉間是離別折柳，蘊意了全部的江南水鄉。
素唇淡稠，肖似含露丁香，清澈隱約的哀愁，不動聲色地柔意海角。
濕冷的夜風拂送，裂碎了他玉觴中，風情萬種的輕愁模樣。
他寒漠一笑，側眸飲盡消融雪月的一痕朱酒。
輕晃的豔朱勾描他修綿潤滑的雪頸，錯開在流芳水袖，點染秋棠零落。
他淡漠莞爾，羊脂月容笑對橫枝攬月的楓林，輕啟芳唇。
“封堯大人，倘有事，何必遮掩藏林，出來便是。”
音質落地，飛珠濺玉，摻著略諷的謙恭神情，出塵清減。
楓影零亂，昏鴉四起，一豐神俊秀的男子著黃蛟長袍，氣宇軒昂自淺影間含笑而出。
他見那公子清靈淩風的乘鯉仙姿，略微恍神，不覺無言。
“封饒大人，念我們摯友一場”他空靈一笑，眉梢暈染向月疏影，氤氳飄渺。
“摯友，”封繞怔仲，翔龍翼羽的自傲笑顏在澄明的夜下，恍惚一閃即過的譏嘲。
他輕搖折扇，風流一世，出群倜儻。
“你的話語自非有心，聰明如你我，又怎會上心”他抬首望月，青絲飛揚。
“可是小賢，齊柞將軍真的已。。。”封堯欲言，見他充耳未聞，不禁自止。
“嗬”他折扇一撐，含情淺笑，直將斷腸秋意笑成綻桃仲春。
人麵桃花，映著那鶯啼映紅的水村山郭，美得不似凡塵。
“封堯，狂簡吟足季斐然縱非英才天降，與齊柞他這般靈犀到亦未失。”言罷，清潤轉身，憑欄遠眺隔池的胭紅酒碧，歌舞生平。
“封堯，齊柞可曾欺騙於我？他曾答應一定會回來的，我自當信他。”他略帶酒意的秋眸水剪，回首淺笑，直笑得人魂散三分，魄迷七處。
“小賢……”封堯望著他，微歎難語。
季斐然，對酒當歌的斐然，疏狂自負的少年，一見鍾情的小賢。
而今，醉態闌珊的他隔著自己七步之距，依舊是俊逸驚豔，溫和清韻，一如他高中狀元時金殿對視的清朗幹淨，倚才傲世。
可封堯忽然驚覺，自以為刻骨銘心的人，他的小賢，自己對他竟然是那麼陌生，七尺王命的自己立於小賢的身側，看他憂愁蒼茫，心卻刀絞，唯可無能為立地凝望。
曾今的他以為，斐然與封，驚才豔豔，他們隻隔了那少年義氣，風華正茂的齊柞。
駐足月夜的他現今終於知曉，小賢與封繞，相隔的不僅是那個清秀剛直的少年，
隻一掩竹扉，幾段重梅，是他一生難及的碧落之遙，一世眺望的綿海紅棠。
“我懂了，小賢，齊柞應該會回來的，皇兄他……”封繞堯微怔，想起銀堂中寶相莊嚴的千古帝王，輕描隨意地告訴他齊柞拖著支離殘體戰敗沙場，屍骨盡寒。
“什麼？”季斐然逗弄籠中宛轉相就的山楂，濃睫密垂，專注用心。
愛情，便似圓潤纖巧的鳥籠，被撲麵決絕的風沙迷眸，自甘被那塵緣牽絆，放棄金龍疼霧的驕傲，雲遊無束的悠賞，隻在意那人的一言一笑，低微到塵沙。
可是，封堯艱澀一笑，碧花紅果，金風玉霜，佳人良景的卻不是他。
“皇兄素喜玩笑，上次亦是誤傳，不是麼？”他竭力灑脫而笑，星目碎月，“不誤小賢你與齊兄的良辰美景了，他終會到的。”言罷，封堯黯然撫掌，疾步臨風，融入楓林綽影之間。
斐然遙視他落寞清瘦的背影，纖長的重睫淡眯，勝暮春落花獨釣人頭，若嫋雁驚影直撲湘麵，淡淡地，含了幾抹讚許與感傷，浮動在疏香暗塵之上。
他持著澀冷禁霜地瓊觴，不言不語地眺望遠方的月色，夜風半涼，子規斷腸，他隻是淡然不驚地微笑，彌漫著清麗惆悵的落楓味道。
“齊柞，你會來的，他們定都騙我。“他撫弄精靈嬌俏的山楂，細不可聞地微語。
山楂偏過玲瓏鮮麗的雀首，明亮靈動的雙目流連轉動，低低地咽嗚了一聲，又輕揚優雅的低吟起來，細細濕涼的音質在夜風中悠長空靈。
斐然聽聞清雅的音調，瞳眸深騰煙長水闊的曉霧，那隱約的嵐煙深處是——
曠野薄春，柳絮含情，俊潤溫文的齊柞轉眸笑對風華傾世的的斐然，碧花山楂互鳴清歌，舒翼妖舞，依稀亦是這動人的淡曲。
“山盟雖在，錦書難托，佳景虛在，故人何處？“季斐然清傲一笑，美目中不散的曉霧深濃如那日共賞的折梅雪景，而今，玉雪已化，曉霧融雨。
溫熱晶瑩的曉雨由斐然帶笑的眉腳劃落，一滴，一滴，一滴……紛紛打濕了山楂細膩嫵豔的羽翎，溶成了剪不斷，化不開的憂傷。
月影略移，星芒殘淡，似這般美眷如花，似水流年，都付與了斷瓦殘桓。
深濃的暗墨漸漸黯淡，而斐然寒煞秋霜的愁憶卻壓折了那蛾眉，凝黛縈傷。
直道相思了無意，金戈鐵馬是輕狂，誰歎人生，離合幾番，便成遲暮。
黎明初曉，渾混沉寂的墨夜點綴了絲縷瑩白的素白。
紛揚淡雅，似那日初見時，玉麵冰眸的齊柞俯首持毫臨案淡描，清潤素雅的山寺桂圖，鳳眼半眯，花瞳凝芳的拈桂少年凝眉無語地拈桂回首，驚豔了打馬而過的時光，溫柔了離合遲暮的歲月。
季斐然輕漾細膩纖滑的酒瓶，細碎零星的漫響淺敲玉瓷，澄淨清明。
他不覺慘淡而笑，輕撫酸痛的關節，蒼顏冷素倔傲。
不知何時雨絮飄飛，清空如夢，便似這縱橫心緒，無根遊萍。
清雨滴空階，殘香冷畫屏，遙視帶墨的殘月淡星，瞬間意竟辨不明的人生若夢，還是宵夢人生，不覺地，他曼聲長吟，音調脆涼。
“大地春如海，男兒國是家……”
遙遙的濃夜有淡逸的聲線低沉，有穿透夢境的純粹。
“龍燈花鼓夜，仗劍走天涯”
他皓腕微震，瓊觴落立，凋敗卻又綻放細瑩清新的桔梗滿地。
暗月移星，遊移在那人英朗斜飛的俊眉之上，雍然優雅。
青袍飛揚，笑容流轉間傾慕眾生，誠摯俊逸若謫凡上仙。
“斐然，”他英目流光，蒼綢的玉麵落滿了紫玉青菊的芳華，劍眉星目隱有了曆經風塵的滄桑，不複是舊年流影中清潤謙和的俊秀明豔，光芒萬丈。
“齊柞。”季斐然如夢似幻地半閉鳳眸，瞳仁溫婉地遙映星河長落，銀宵暗度。
他，奔向他，寬柔的水袖微揚，在夜風中揮灑薄翡透明的玉般淡影。
一步，二步。三步……斐然吐氣蘊蘭地長數暗夜中他寂冷的腳步，與砰然而動的心跳，緩慢而堅定，綿長恍若隔世，無期遙傷。
隱泛素白的天宇綻放初縷明潤的天光，偏過重疊照影的楓葉，斜綴在齊柞英挺的眉梢，就仿佛，稍縱即逝的哀慟，無從知曉。
不遠不近，不偏不倚，他擁住他，花顏有帶露的憂愁。
斐然抬首，豔若春桃，爛漫稚朗，“七步之遙呢，齊柞，三和四，一生一世……”
齊柞狠狠地抱住他，那種令人窒息的灼熱擁抱，狂亂絕望，便似，便似冰雪天地的炫彩烈焰，明知飛蛾撲火自取滅亡，明知玉石俱焚後塵難料，依舊沉淪難夢。
疼痛的愛，深沉的戀，齊柞的眼底是蔓延勝血的曼珠沙華，綴染為地老天荒的惆悵。
清楓的青澀葉香縈繞，斐然仰首，柔梢青絲在和風微動，爛漫勝夕暮瓊花，。
“他們說，你不會來了。”真摯濃密的鼻音搖曳，稠怡若文火細燉的蓮羹，宛轉香濃。
“傻瓜。”齊柞淺笑，泫然墨夜的戰袍疏映浮動的月暉風影，幾凝夢中。
“那一”斐然側眉，鳳眼輕眯，“何妨我們賞舟做賦，一世風流，可好？”
“好。”齊柞擁住懷中淺眠帶笑的斐然，眉目輕描，連眉梢都是喬致風情。
破雲而出的天光遊移在齊柞溫情脈脈的眼波，映出他眼底深淺不一的空翠。
那刻骨銘心的誓約回還著，回還著，沉寂為低至塵埃的歎息。
還有長身淡立的欣碩身影，在清澈甚洗的目光中幻為薄翡涼翼的透明。
齊柞俯首清淺地吻住斐然，濃烈如墨的黑袍烏瞳隨著那去而不返的冥夜朦朧為隱約的暗影，終至消散在天宇。
而紅楓浴血的淡逸氣息凝著那空靈如露的輕吻，飄渺澹清。
——簡約別致的書軒，繁複古韻的窗扉流溢幾絲陽光，“遊信軒”紫玉連翠的柳體更添清雅。
人麵桃花的少年襯著細膩無痕的輕筏，在夢中勾唇一笑。
夢中那個是飄香七裏的芙池，星眸淺眯的男子不動聲色地擁住懷中清靈俊朗的少年，呢喃微語，少年眉梢柔婉，誤人癡心至下弦。
而男子地混堅定的言語醉了那池碧波情動的春水，那樹桃花多言的清稚，曉雨是片連若夢的碎雨，迷離了一世的鶯飛草長，澤南水鄉。
看花重鎖春色滿，佩沉湘浦露含芳。
輕雨梨花枝寂落，淡風柳塘夢輕狂。
月西廂，花南陌，金縷玉冷恨悠長。
星橋鵲架雲接地，誓結來生念幽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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