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74 更新時間：08-09-15 19:26
“所以，你就在網上不斷地寫有關他們現在生活的文章，希望別人能重新關注他們，同情他們。”堯豐看著眼前的柯雲說。他沒有想到，這個看似很張揚，也很樂觀的女孩竟會說出這樣沉重而讓人深思的話；而對於她所說的那些事，自己以前還真很少了解過，自然，他也就不會知道在那場戰爭中退下來的前輩會遇到什麼樣的困境。
“我是希望別人能關注他們，但不是同情。作為軍人，他們的堅強是不允許自己被其他人所憐憫的。你當過兵，我想你應該明白。”堯豐點點頭。柯雲抽了下鼻子，接著說：“可惜，我一個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每天在網上看到那些空泛而簡單的回複，我就覺得，我每發一個帖子都是一相情願，沒人願意再去關注他們，哪怕是多看他們一眼。”
“別這麼想，”堯豐安慰她道。“我相信還是有很多人會跟你一樣，隻是，你們還沒機會走到一起，所以你會暫時地感到孤獨。但我敢肯定，這隻是暫時的。”
柯雲眼睛雖然還紅，但聽了堯豐的話，她笑了：“看不出，你還很會哄人。”
“別說笑了，”堯豐也笑道。“其實我這人不會說話，但我堅信，人做什麼事都要給自己個希望。”
“希望，”柯雲回味著。“但願吧，但願我能早點看到希望。對了，謝謝你。”
“謝我？”
“謝謝你的回帖，我看得出來，你每回一個帖子都是用過心的。”
“這個啊，嗬嗬，可能是曾經穿過軍裝的原因吧，這樣的故事能夠引起我的共鳴。”
“不過你最近的一次回貼，我不太明白。‘他們不會被忘記，因為還有人在走他們曾走過的路；他們也會被忘記，因為他們並不希望被人銘記’。前半句好理解，但這後半句……”柯雲滿臉疑問地看著堯豐。
堯豐看著女孩，沒有馬上回答。當初寫這句話，他純粹是有感而發，那是出於從軍時的職責，也是出於現在的身份；但當時他並沒有想到會再見到這個雲姑娘，更沒料到會被對方認出來。所以現在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了；畢竟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那都是國家機密。
想了一會，堯豐說：“如果我說是為了句子看起來工整才寫了後一半，你信麼？”看到柯雲被逗得一笑，他也笑了：“其實當過兵的人都有一種共性，那就是有著超常的韌性和忍耐力，並且在很多事情上願意選擇沉默和接受。這也許是在部隊裏習慣了服從命令的原因吧。就我個人來說，剛當兵的時候身上也有很多可以稱得上是任性的個性；但兩年之後，我徹底變了，無論是多麼苛刻，甚至於變態的命令，我的腦子裏隻有兩個字，服從！退伍之後，我繼續學業，然後就是工作，其間不管什麼樣的困難，我都把它們當成了命運給我的命令，我隻能服從，並且在其中找到最適合自己的方法度過。這應該就是一個軍人的習慣，就像是在戰場上，無論你麵對多少敵人，境況有多麼的糟糕，你所能做的就是在完成任務的前提下，盡量讓自己活下去。都說軍隊是個熔爐，任何人經過幾年兵役的熔煉、鍛打之後，都會從原來形形色色的各種人變成整齊劃一的，如同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群人；他們擁有同樣的情感，同樣的性格，同樣的處事原則。我想你的那些老兵朋友應該也是這樣，在社會的不公對待前都選擇了沉默，然後憑著在部隊裏養成的那股韌性，努力讓自己活下去。雖然每個人的活法不盡相同，活的質量也各不一樣；但他們都是靠著自己的能力，頑強地活著。你說的對，軍人不喜歡被人憐憫，也不希望給別人找麻煩；因為在戰爭中，給旁邊的戰友添麻煩，就有可能害死很多人；所以我們都習慣於在世人偶爾的關注中，選擇低調。這就是為什麼很多軍人不希望自己被銘記，因為在他們看來，自己不過是盡了職責，僅此而已。”
柯雲低頭看著桌上的杯子，雖然裏麵的咖啡已經不是很多了，但那深邃的褐色仍給她一種看不到底的感覺。“聽你的話，你好象也參加過戰爭。”
“一個人走進了軍營，就意味著他參加到一場戰爭之中，那是他與過去的他進行的戰爭。”堯豐說這話時，似乎回憶起了以前的曆曆往事。
“說得好深啊，很有哲學意味。”柯雲笑著說。
“小雲，小雲，聽到回話。”對講機這時響了起來。
“小雲收到，請講。”柯雲拿起對講機，按下通話鍵說。
“丫頭，跑哪玩去了？靶場來了一批客人，人手不夠，你去幫一下。”
“好的，趙叔，我馬上去。”柯雲說完把對講機別在腰帶上。“不好意思，要幹活了。”
“你不是說你在海關麼？公務員可是有規定，不準幹兼職的。”
“周末客流量大，我是來幫忙的，又不收工錢，當然不算兼職了。”柯雲說話間已經站起了身。“跟你聊天很愉快，不過說得再好，也不如到現實中看一眼，我會讓你眼見為實的。以後我再找你，拜拜。”
堯豐點點頭，看著柯雲走出了咖啡廳。
喝光了自己杯裏的咖啡，堯豐叫來服務員結帳。帳單很快被送來，看著上麵的數目字，堯豐又開始心疼了。“呃……”他猶豫了一下，對服務員說：“我認識剛才那女孩，能打折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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