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52 更新時間：15-08-04 23:03
“小香，過來扶我一把……”幹癟細弱的手腕從簾帳裏伸出。
正搗著藥的香子聽了，連忙放下手裏的活，疾步過去。
“三少爺，怎麼了……你想要什麼，跟我說一聲就行了，你該多休息才是……”香子細心地幫少爺墊好了枕，慢慢地扶起了少爺，讓他的上身躺在枕上，靠的安穩。
“休息？我可就是休息的太久了……”少爺的嗓音嘶啞虛弱得像個老人，語調柔弱儒雅，更昭顯著那話語裏一股別樣的心酸與苦楚。
“三少爺你放心，你人那麼好，老天一定會保佑你好起來的。你看，你現在不是比原先好很多了麽，按著老爺請來的那兩個高人給你開的藥繼續服用，你會很快好起來的……”香子繼續柔聲安慰著。
“嗯……”似乎她的聲音特別能夠安穩人般，簡單的話語卻異常有效的讓他原本鬱結的心又再次平靜了下來。
三少爺點了點頭，搭著香子的手：“小香，多虧了你來照顧我，否則，恐怕我……”
“少爺，別這麼說。我不過是盡自己的力，沒有做什麼。是少爺本來就是好人，這次的事情不過是老天爺對你的考驗。現在有高人幫助你，你很快就可以好起來了的。所以，少爺，你也不要多想，現在的你主要是先把身子好好的養起來，健健康康了，那麼你想做什麼還怕做不成麽？”香子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幫他壓了壓了被褥。
三少爺嘴角帶著一抹淺淺的笑，點點頭。那張蠟黃的臉上像朵即將枯萎的菊花，但是，如果你是在兩天前見到他，你的感想將不會緊緊是詫異，而是驚恐愕然，你不會置信這樣一個僅僅20多歲的年輕男子卻有著一張幹屍一般的臉。
那時的他，臉上沒有一絲的活人的神色，臉上隻有幹癟的皮，像是被什麼抽幹了水分的屍體。雙頰凹陷，口不能閉，眼眶也是深深的凹陷，露出那兩顆突突的，泛著青色又雜著很多紅血絲的眼睛，而身體，是嚴重的形銷脫骨，真如一具活著的幹癟的屍體。
不過那時的他也確實如此，如果不是家傳的寶物一直放在他的床頭，為他續著一口氣，那麼他也確實就是一具幹屍了。
想著，香子又不禁有些難過。
何曾，麵前的人還是這個被人道是人傑地靈的花壇鎮裏以容貌最為人津津樂道的美男子，溫文儒雅，才氣出眾，氣宇軒昂。
香子確實把他照顧的很好。才短短兩天，他的麵色已經逐漸在飽滿，雖然還是充滿著褶皺子，可是卻完全可以對比的看出，這個男子正在以急速的速度在複蘇著生氣，麵容上帶上了人氣，身體也逐漸在長著肉。
也就是這兩天，香子才過來照顧著這三少爺的，而也僅僅是這短短兩日，三少爺便對她無比的依賴。
“小香，你知道麽……其實我並不抱怨自己變成這樣。你知道麽，我過過人世間最快樂的日子……我曾經認識過一個很美麗的女子。她像是從天界下凡的仙子，又如人間已經尋遍不到的精靈。她天真善良，而且……嗬嗬，她也整天像個花蝴蝶似的那樣頑皮，喜愛嬉戲。和她認識是在這個花壇鎮的郊外。無意間邂逅到她在花叢中美麗翩舞的身影，便一朝不能自禁地迷戀上了她……我不知道她的來曆，當然，也不需要知道。她一個人在這地方，似乎也並不懼怕任何的生人，和她在一起我找到了從出生起便不曾擁有過的一種快樂，那種自在，翩然，是一種真正的瀟灑，與無憂無慮……”
“咳咳……其實，和她在一起越久我便越能清楚的知道，她一定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甚至也猜想過她是不是就是傳說中化為人身的妖精……嗬嗬，現在也終是知道了，她確實是呀……那兩個來看我的人說的……好像是說……蝴蝶精麽？嗬嗬，她也果然如蝴蝶一般美麗呀……我至始至終相信，她並沒有害我之心，因為她是如此的善良，你從她的雙眸中找不出人世之人存在的一點雜色，是那樣的幹淨通透。我至始至終相信，我如今的事是她的無意而為……”
“與她結合是我的請求。其實她並不愛我，我心裏知道，因為與她在一起，我總有一種感覺，這美麗的人身上似乎總讓人感到缺失著什麼。原來，我一直不明白她缺失的到底是什麼……直到後來，她跟我說，她要離開。我才恍然覺醒——知道她不是凡人，原來……也缺少一顆凡人俗世的心——她不知道什麼叫愛……”
“又或許，是我的愛不足以讓她明白……”
“但是，她確實是個善良的女子。她不明白我看著她離開的痛苦，可是她能感受到我的悲傷。至此……幾夜間……我與之纏綿悱惻。我能感受到她體內的美好，與一種……隱喻的掙紮！我並不明白那種感覺，但是我卻真真實實的感到了，我與之結合的一霎那，從她身體裏流向我的，那種隱晦的，無法描述的陰鬱的情感。或許，那便是造成我現在這樣的毒吧。但也讓我能夠明白，害我的並不是她的本心，而是來自於她本源而帶的罪過，是傷害別人的同時也是捆縛著她自身的，一種來自本源的，由情感變為了實體的毒……”
“但是，這並不能讓我後悔所選擇的一切，不是麽？我感受到了我想要的，那便是對我來說最好的選擇……”
“當然……”說到此處，他突然看向了香子，“我隻是有些遺憾那麼晚才發現了你……”
香子一震。
“不過，這或許就是老天所說的命運了不是麽？讓我在這樣的時候認識你，才更能如此深切的明白你的好……”
香子閃爍著眼神，然後轉身道：“三少爺可別這麼說。照顧你是我應該做的。如果你再這麼說，可要折殺我了……”
他笑笑，也不逼她。
“我現在很幸福的……哪怕現在的我是這樣一個讓人看著如此害怕的人……”他抬頭看著上空，嘴角上依舊掛著一抹溫柔的笑，“不過，我知道有人並不因此嫌棄我的……”
就是這樣。別人說幸福的不一定是你要的幸福，別人說的愛，不一定是你要的愛，別人覺得是幸福的不一定能夠讓你能夠感受或認同，別人覺得是愛的，那麼，什麼又是愛呢？
什麼是該愛，是真的愛，是愛，什麼又不是愛。
香子沒有說什麼，淡淡的笑了笑，又走回了原位倒弄起藥材來。
盧兒提著藥材一路快步。這夜兒太深了，黑漆漆的，哪怕手裏提著一盞小燈也不過像是大海裏的一葉孤舟，不過更顯得詭異。
心下兒也覺得驚的慌，隻是低著頭快步的行走。
“呼……”
一陣寒噤——像是什麼撩過了耳根子，就如一個人對著你耳朵吹過了一口寒氣似的，這一下嚇得盧兒心下兒一跳，連忙回過了頭——
隻不過，這“吹”，卻是找不著任何的人。
什麼也沒有，黑漆漆的道，隻有看不清的來路，和四周像是鬼怪模樣正在長牙五爪的各種植物。
盧兒捂著小心髒，忙又握緊了手裏的燈，提起步子又要快步離開。
“咦？這不是小玉嗎？”提著燈照著前頭，盧兒不停地張望著前處。
隻見黑漆漆的前方，看見了一個女子的臉孔，和那依稀在晃動著的蒼白的手。
隻見那女子披散著頭發，一張蒼白的臉向上微揚著，卻看不清她的表情。隻是趁著手裏的光亮，和女子那在黑夜下更顯慘白的雙手，見著那兩隻手正垂低著在不停地機械式的晃動。女子的身上看不到她著著什麼衣服，隻見她一張蒼白的臉，零亂的頭發，還有慘白的手，像是除了這些是裸露的，女子的其他一切都包裹進了黑暗一般。
盧兒疑惑地看著她，提著燈緩緩地向女子的方向靠近。
“玉兒，你這是在這裏做什麼，一天都不見你人影了，大家都找著你呢！”
逐漸地靠近，女子的麵龐卻依舊模糊。
“呼……”
盧兒剛想說著什麼，又是一陣冷而刺骨的風吹過，帶起了她的燈——
一瞬間，那原本光明的燈火瞬間熄滅。
“啊……玉兒玉兒，你到底怎麼了，說個話呀！”盧兒不禁一陣驚惶，忙向原先看著的女子的方向迅速地跌走而去。
逐漸的靠近，卻逐漸隱隱地聽見女子的口裏在碎碎叨念著什麼
“玉兒，你在說什麼呢？”盧兒抖聲問。
“鬼樹哭，鬼樹哭，我笑你哭，我笑你哭……嘻嘻嘻嘻……”
“鬼樹哭，鬼樹哭，我聽你說，我聽你說……哈哈哈哈……”
“玉兒，我在跟你說話呢，你這是怎麼了？”離女子的不遠處，在漆黑的暮色下，用視線依稀看到了那張蒼白的臉，知道女子便在眼前後，盧兒停下了腳步。見著終於有著個人在麵前了，稍感安心，盧兒便扔下了草藥，忙從衣袋裏取出一把火折子來點亮，去點亮那盞被熄滅了的燈。
更為的安心，提著燈，便要抬起頭來，另一隻空閑的手先行著去拉麵前的女子。
“玉……玉……玉……玉兒……”盧兒牙齒不停地打著啃。那伸出去的手在空中試探性地虛晃了許久，然後越發地顫抖起來。那原本要抬起的眼睛隻能發悚似的慢慢地偏向了一邊，再也不敢看向它原本要看去的方向。
因為盧兒那向麵前的人伸出去的雙手空空的——沒有握住任何的東西！
一咬牙，盧兒迅速地滾動著眼珠，看向了上方——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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