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73 更新時間：20-05-11 18:06
左星橋想養狗，陸瑉想養貓。
周末，左星橋耍了些小心思，不告訴陸瑉他們要去哪，約了車拉著人就上車，偷摸摸和司機確認地址。一路上陸瑉也不問，唯是眼神溫柔的盯著小家夥的側臉。
窗外的場景越來越熟悉，他們回到了陸瑉以前的家，那個有媽媽的溫柔，也有酒精和拳頭，以及少年懵懂愛意的家。
沒等陸瑉提出疑問，左星橋先敲了陸瑉家隔壁的門。
門剛開了條縫，一個黑黑的狗鼻子探出來，快速嗅了兩下，像是聞著了左星橋的氣味，大金毛硬擠開大門，飛撲向左星橋。
“橋橋！”陸瑉條件反射似的把左星橋拉過來護在懷裏，大金毛則徑直撞在陸瑉腰上，兩個大塊頭各自痛的直喘氣，還不忘互相瞪眼。
“你個臭金毛！就你那大體格子再把我橋橋撲壞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
左星橋略略有些尷尬的朝大金毛的主人笑了笑，四十幾歲的女人，穿著體麵簡單，雖然是個單親媽媽但把兒子照顧的很好，家裏也收拾的整潔溫馨。
“進來坐。”阿姨領兩人進屋坐，“毛毛做完絕育以後脾氣大了很多，哎。”
“那當時為什麼要做呀？”左星橋有些好奇。
阿姨歎氣，端了兩杯茶遞到茶幾兩人眼前的位置：“前幾年有一陣毛毛一夜之間掉了好多毛，詢問醫生說大概是發情期鬧的，那毛掉的可邪乎了，怕糟了病幹脆就絕育了，”
左星橋點點頭，一扭頭看到陸瑉朝大金毛歉然一笑，左星橋立刻就想到那一罐子陪著他度過孤獨歲月的狗毛……這是薅了多少狗毛……
“汪汪汪！汪汪！”
大金毛想來就生氣，抬起大爪子朝陸瑉身上撲，陸瑉一躲，撞了左星橋的肩膀，一杯熱茶溢出茶碗灑在左星橋腿上。
“燙！”
“這可是開水，快把褲子脫了用涼水衝衝去！”
陸瑉脫左星橋褲子的手法利落幹脆，沒等左星橋反應過來疼已經被陸瑉抱著放在浴室的洗手台上，打開花灑衝涼水。
左星橋被涼水激的直打顫，陸瑉把他擁在懷裏輕聲哄：“被燙傷要多衝衝，得衝到停止後不再有劇痛才行，至少要三十分鍾。很冷嗎？我稍微把水溫調高一點。”
“嗯。”左星橋摟住陸瑉的脖子，陸瑉知道燙傷該怎麼冷療，知道下巴脫臼如何複位，知道怎麼散瘀消腫，包紮傷口更是熟練的讓左星橋心疼。
“怎麼了？還很疼嗎？”
左星橋不說話，隻是搖搖頭。
被燙的地方隻是潮紅並沒起水泡，應該不至於疼的說不出話吧，陸瑉這樣想著，親了親左星橋的側頰：“怎麼了？那……讓你養狗好不好？但是要養梗類，不怎麼掉毛。”
“咳，”阿姨推門進來正看到兩人親昵，笑容僵在臉上，“我拿了件我兒子的衣服，橋橋看看能穿嗎？”
“好，麻煩您了。”
等左星橋換好衣服出來，阿姨和陸瑉都笑的合不攏嘴。
鵝黃色的衛衣左肩上繡了一串遊水的小鴨子，搭配淺藍色的背帶牛仔褲，要是再戴個漁夫帽，整個一幼稚園小朋友去春遊的打扮。
“真可愛。”陸瑉語氣溫情寵溺。
“這不挺好看的嘛，真不明白我兒子怎麼就不穿我給買的衣服。”阿姨越看越喜歡，忍不住上手幫左星橋整理領口和背帶，“你們現在小年輕啊，盡穿些灰的黑的，要不然就是白色，死氣沉沉的。這鵝黃色的小褂多好，看著就有活力，真好。”
可即便是五年前，十七歲的左星橋也沒穿的這麼嫩過，更何快他現在是外企的翻譯人員，西裝革履是常態。他有些不自在的鬆了鬆背帶，“我自己來。”
“嗯，燙傷沒事吧？”
“沒事了。”
突然，乖巧坐在左星橋身邊的大金毛激動起來，搖著螺旋槳似的尾巴往大門口衝，屋內的三人都往門口看，鑰匙擰門的聲音伴隨著活潑的男孩嗓音響起。
“誒？！瑉哥！你怎麼來了？”男孩蹦蹦跳跳跑到陸瑉眼前，抓住他的胳膊。
陸瑉用另隻手揉了揉男孩的頭頂，溫柔的垂下眼眸：“幾年不見，小風長那麼高了。”
“瞧你那沒規矩樣，別抓著你瑉哥，快去洗手。”阿姨從陸瑉胳膊上把小風拎下來，“你們留下吃飯昂，不許推脫。”
“那我來幫忙。”陸瑉說。
“不用，”阿姨臉上展開慈祥的笑意，攥著左星橋的手腕往廚房走，“讓橋橋幫我吧。”
“對嘛對嘛，瑉哥！快跟我打遊戲！”不知什麼時候，小風已經從洗手間躥出來，快速插好了遊戲機，“手柄給你，快呀！”
廚房裏空間不大，左星錢站在一邊的水池洗胡蘿卜，阿姨拿著西紅柿過來站在另一邊洗。她是故意叫左星橋進來的，有話要說又不知從何說起，而左星橋也是個慢性子，阿姨不開口他就不問。
阿姨腦子裏猛然跳出陸瑉剛才低頭看左星橋的眼神，那眼神真是溫柔的一塌糊塗，和她以前見到的滿眼倔強怨恨的陸瑉不同。
她徐徐開口：“其實這麼多年，小瑉來借毛毛，我都知道。”
左星橋笑著點點頭。
“我覺得很對不起小瑉，因為自己怕惹麻煩，怕得罪人，”阿姨愧疚的低頭，“每次聽到隔壁陸先生打罵小瑉卻都裝作聽不到，如果，哪怕我能有一次站出來幫助小瑉……”她的尾音帶著哽咽的顫音。
“您一個人帶著個孩子已經很不容易了，陸瑉一定能明白的，他不會怪您。”
“還好他現在遇到了你，一切殘忍的事都過去了。”阿姨眼睛泛起紅，以一個母親的身份鄭重的看著左星橋，“橋橋，小瑉那些年過的真的很不容易，往後你倆一定要好好的，聽到沒？要是有什麼矛盾，你就讓著點他，實在不行就來跟阿姨說說，阿姨勸勸他。”
“好。”左星橋眼睛直視阿姨，他的雙眸清澈如泉，心裏淌過一股暖流，“我一定，一定會好好保護他，不讓他再受一點傷害。”
阿姨抹掉眼角的眼淚：“好，好。”
阿姨其實不是個多前衛的人，也無法去理解陸瑉和左星橋的關係。可人總是要有情感寄托的，愛情也好、親情也罷，有輸出，有得到才是一份完滿的情感。
而她知道，左星橋給了陸瑉完整的情感，這份情感溫暖且足以支撐兩人向好的方向前行，這就足夠了。其他，無需多說。
菜已經上齊了，四個人圍坐在餐桌旁邊，大金毛很乖巧的趴在沙發上睡覺，溫馨和諧的氣氛隨著室內的暖光鋪滿了整間屋子。
阿姨忙著給左星橋夾菜，知道他喜歡吃甜食，糖醋排骨、紅燒肉、拔絲菠蘿、鍋包肉、桂花糕和可樂雞翅全是甜口的菜肴。一邊催著多吃點，一邊左星橋的碗已經堆成了小山。
同樣成山的還有小風眼前的皮皮蝦殼兒。
“小風今年文理分班吧？”
“可能選文科吧，雖然我真的很喜歡化學！可我數學太差了。”
“誒？橋橋數學很好，讓他教你。”
“真的嗎！”小風端著飯碗湊到陸瑉和左星橋之間，硬生生擠走陸瑉，興衝衝問，“橋橋哥哥你函數好嗎？我真的頭疼死了，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
“嗯……等吃完飯我幫你看看？其實掌握了方法，很簡單的。”
“好誒！”小風興奮的一下子奪走陸瑉筷子下的排骨，放進左星橋碗裏，“左老師多吃點。”
“你個小兔崽子！”
吃完飯，陸瑉幫阿姨收拾碗筷，小風就拉著左星橋進了屋。
被小風急忙忙拉進屋裏左星橋有些納悶，再看到小風躡手躡腳的開櫃門拿東西，左星橋更好奇了，不錯眼珠的盯著小風的動作。
小風扒開衣櫃裏掛著的衣服，從陰影裏拿出個硬幣大小的銅牌。
“這是？”
“小貓咪的姓名牌。瑉哥把隔壁房賣了之後房主做裝修，翻土時發現這個牌，扔在垃圾桶裏，毛毛給叼回來了。”
銅牌的正麵是刻著小貓咪的輪廓和它的名字，背麵是陸傑留的話：老婆，生日快樂，我愛你。
小風低頭看著這行字很為難：“我不知道該不該還給瑉哥，所以一直自己保存著，現在我把它給你……我想如果是你的決定，不論是什麼樣，都是對瑉哥最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左星橋的錯覺，他甚至覺得小風比阿姨更明白他和陸瑉的關係，所以才以這樣的方式鄭重其事的將陸瑉“托付”給他。好像讓左星橋決定的不是給不給銅牌，而是陸瑉往後的人生。
左星橋感到溫暖，原來陸瑉一直以來並不是隻有暴力相伴，還有人在某一處默默的愛護著他。
“橋橋哥哥，謝謝你哦。”
小風稚氣未脫的臉上堆滿笑容，張開雙臂擁住左星橋。
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可左星橋執意要再走一走那段充滿回憶的花開兩側的石子路。
兩人在昏暗的路燈下牽手前行，頭頂是繁星璀璨，兩側是花海依舊，腳下雖有坎坷，心中卻暖意盎然。
左星橋偏頭看陸瑉，陸瑉也看向他，盡管光線昏暗，陸瑉眼神中洋溢的溫柔笑意依然清清楚楚被左星橋捕捉到，像此刻最沁人心脾的微風一般直吹進左星橋心中最柔軟地方，那地方曾經傷痕累累，卻也能因為一個人的出現而從此熠熠生輝。
“哥。”
陸瑉不應。
左星橋納悶，以為他沒聽到，又喚了聲：“哥？”
陸瑉還是不應，歪著腦袋看左星橋：“不想聽你這麼叫我，叫的再軟點。”陸瑉是受到小風叫橋橋哥哥的啟發，想聽左星橋叫他哥哥。
左星橋停下腳步，雙頰染上粉紅，咬了咬嘴唇輕聲喚：“老……老公？”
陸瑉愣了愣，瞬間喪失了反應能力，可男人的本能驅使他按住左星橋的後腦勺，深深吻在左星橋柔軟的嘴唇上。這吻投注了兩人全部的熱情與愛意，唇紋烙著唇紋輕輕廝磨，交換著彼此熾熱的氣息。
兩人分開時，左星橋有些害羞的窩在陸瑉懷裏，小聲喃喃：“哥，那些一直以來對你抱有善意的人很認真的把你托付給我，因為被信任、被肯定所以我覺得很幸福，也……很期待。”
“期待？”
“嗯，期待自己不辜負他們的期望。”左星橋看著陸瑉，眼裏有暖融融的光芒，“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每一年都陪你回到這裏，看阿姨和小風欣慰的笑臉，看花海，看星星。我最愛的瑉哥從來不是孤零零，這裏是你的寶藏，是你永遠的避風港。那些不好的我都幫你擦掉，隻留下美好的部分，好不好？”
“好。”陸瑉抱住左星橋，撫摸著他的頭發，心髒難受卻又被暖熱的愛意填滿，“橋橋你怎麼這麼好，這麼溫柔。”
……
幾天後，左星橋把貓牌還給了陸瑉，因為愛總比恨有力得多。
再後來，他們養了一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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