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091 更新時間：08-08-23 11:35
又到了春天了，月梨望著窗外的黃色的迎春花，聞著淡淡的青草味，一絲淡淡的笑意掛在嘴角。爹爹肯定又在罵不聽話的學生，娘也開始準備午飯了吧。弟弟流著兩條鼻涕哭著走了進來，“姐姐，隔壁的小強又罵我是傻瓜，還讓他家的阿黃咬我，不讓爹教他，姐姐幫我罵他，我不是傻瓜。”月梨走過去替弟弟拭掉臉上的汗水和淚水。歎了口氣說：“月陽，你不是傻瓜，小強不是個好孩子，你以後不要理他，別和他玩。如果覺得悶了，就找姐姐或者振東哥哥，我們陪你玩，好不好？”月陽悶悶的說：“振東哥哥都沒有時間理我，整天都在讀書，他也不喜歡我，隻喜歡和姐姐在一起，你們都不喜歡我，都閑我煩，他們都不和我玩，隻有姐姐陪我，姐姐又不能出去，我好悶啊，爹爹為什麼不帶我上學堂，我也要念書，好不好，姐姐？”月梨忍耐的笑了笑說：“好的，我跟爹爹說說，讓我們月陽也去上學堂，好不好？”“姐姐，我想吃糖葫蘆。”月梨拿出存了好久的兩文錢，說：“拿去買糖葫蘆吧，月陽。要好好的，不要亂跑啊！”“知道了，姐姐。”月陽跑了出去。
看著月陽開心的出去，月梨忍不住歎了口氣，月陽本來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三歲因發熱，燒壞了腦子，現在快十歲了，還是隻有三歲的心智，爹娘每每看見他，也忍不住留下淚，爹爹隻是個落弟的秀才，考了十年也沒中個舉人回來，家裏一貧如洗，否則當年弟弟也不會沒錢看病，變成今天的樣子，爹一直清高不願意都小孩子念書，要不是家裏窮得餓肚子，也不會讓王家教王少爺，爹爹時時罵王少爺蠢笨，自己一生才華卻要教那個笨蛋，可是沒有王少爺的話，現在一家人還餓肚子呢，如果早點教王少爺的話，月陽也不會沒錢治病，成今天這個樣子了，可恨自己是個女兒身，雖然跟著爹爹學四書五經，琴棋書畫，又有什麼用，不能換錢，還讓自己有這麼多不現實的想法，倒不如學學娘，女子無才便是德，不用因為自己不能為弟弟和這個家做什麼而時時心裏自責好點吧。
看著中午要到了，趕緊把這個牡丹富貴繡好就可以吃飯了，總算為這個家出點力。隻要現在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中午吃過飯後，爹爹慎重的對我說：“月梨，爹爹隻想讓你幸福，爹爹沒用，知道你為這個家受了不少苦，今年你也十四了，你想找個什麼樣的夫婿伴你一生啊，爹爹知道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是一般女子的針繡女工也做得精巧逼真，一般人家還真的委屈了你，如果我們家境在好一點的話，就是配個大戶的公子也是有餘，可是我們家你也知道，振東那孩子是不錯的，雖然隻有母親在堂，家世也清寒了點，也不失一個好人選，我們兩家又是鄰居，難得他對你也很上心，你怎麼想的，城中的張大戶竟然叫人提親要娶你做他的小妾，也不想想我們是清白人家，怎麼能跟這種俗物做親家，更不要說是小妾了，但是張大戶家大業大，我們惹不起，早點給你和振東的親事辦了，那張大戶也不敢再打你的主意了，不知女兒你是怎麼想的。”我心裏很吃了一驚，說：“爹爹，張大戶從何處知道女兒的，又怎會讓女兒做他的小妾，我從來沒見過他，這又從何說起啊。”爹爹歎了一口氣說：“爹知道你為了家計，經常把繡品放在繡莊賣錢，好補貼一下家用，那天張夫人去繡莊挑繡品，張大戶陪著前往，在門口看見送繡品的你，竟然托人打聽，就向你爹我提親了，知道咱家清貧，送上兩百兩銀子做聘禮，其實也就是當我賣女兒了，可我伊天禮是什麼人怎麼會做這種事，所以我想早點讓你和振東成親，也好段了這個畜生的念頭。”我問："爹爹，那張大戶不會就這麼容易就善罷幹休的吧，不會連累月陽和娘吧，我知道爹爹心疼女兒，真的沒事嗎？女兒的婚事由爹爹做主，隻要我們一家平安就好。”爹爹笑著說：“好，那為父就知道怎麼做了，我明天就去問問振東的娘，早點把你們的婚事定下就好。一轉眼，我的女兒也到了出嫁的時候了。”爹爹的話裏帶了一絲傷感！我知道爹爹是不想讓我那麼早嫁，可是誰叫我們的普通人，惹不起張大戶呢！
平靜的過了一天，牡丹富貴圖也繡好了，月陽也讓我早早的哄上了床，躺在床上，想著真的要嫁人了，嫁給振東哥哥嗎？我心裏隻把他當兄長一樣看，可是如果不嫁他，又嫁誰呢？看見振東心裏隻是很溫暖，沒有心跳加快的感覺，就像我另外一個家人一樣，想想比那些沒見過夫君麵就嫁人的來說是不錯了，振東也算努力進取，踏實上進的男子了，嫁他也不錯委屈自己了。可是為什麼心裏有一點不心甘情願啊。算了，不想了老天爺以經做好決定了，就這樣走下去吧。
天亮了，望著鏡子中的自己，雙眼晶瑩有神，薄薄的唇，皮膚白？，沒有傾國傾城的容貌，倒也算得上清秀佳人了，雖然穿著粗布衣裳，可是雙眼流露的書卷子氣一下子就讓我和其他姑娘立分高下，也許美也是一種過錯吧，算了，以後和振東成親了，就不會再有那些煩心事了。
爹爹和振東的娘商量來商量去，合了八字，給我們定在下個月初八成親，心裏有一絲期待，成親後我就是大人了吧。有自己的家了，已後振東哥哥會是一個好丈夫吧，雖然現在沒有愛上他，但是以後相處久了，我肯定會愛上他的。他會成為我求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那個良人吧！
日子定下後，我整日在家出嫁要用的嫁品，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我忍不住心理想著，那個張大戶不會從中作梗吧，日子越平靜心裏反而有些害怕。爹爹沉浸在嫁女的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傷感中，恐怕那個張大戶早讓他拋在腦後了吧。也許是我多想了，怎麼我也成了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的庸人了。快要嫁人，才會這麼想東想西吧。
月陽出事了，被關在縣衙裏，爹爹已趕去了。一會兒爹爹怒氣衝衝的回來，說：“氣死我了，太欺負人了，隻因為小陽在場，他是傻的，不會辯解，就說我們小陽偷錢，我才不會相信小陽會做那樣的事。”我走上前去，問道：“爹爹，月陽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好好跟女兒講一講？”爹爹說：“我想這肯定是張大戶搞的鬼，小陽就是在他的勢力範圍內出事了，小陽昨天跑到東城的廟裏去玩，不知怎麼的，廟裏的和尚說他們要給油郎的香油錢不見了，那天除了小陽去玩過，隻有一個書生，和一個挑夫去過外，就沒人去過偏殿了，所以縣太爺就把他們關了起來，小陽除了說不是他外，其它的什麼都不知道，反而讓人更懷疑，所以縣太爺喊我過去，說如果在沒有證據的話，就會定小陽的罪了，這可怎麼辦啊？”我說：“爹爹，別心急，煩事都會有辦法的，明天我去廟裏看看，也許能救小陽呢？”“你一個女子能做什麼，還是想想你嫁人的事吧，這件事你不用管了。爹爹唉聲歎氣的走進裏間，娘一聽小陽要出事，哭哭啼啼的，我的心理也不平靜，怎樣才能救小陽啊。他可是我唯一的弟弟，可是他不會為自己辯解，到底是誰偷了香油錢啊。
我到晚上偷偷的約了振東哥哥，把小陽的事說了一遍，很想他能幫幫小陽，他可是我以後要依賴的良人啊，振東哥哥竟然和爹爹一樣說：“月梨，我們馬上就要成親了，你沒要想這些事了，縣太爺會處理這些事的，我們能幫上什麼忙啊，不行明天我去給小陽送點吃的吧，再說你能肯定小陽沒偷錢嗎？他是傻的，也許他拿了買糖吃，也不一定啊，你隻要顧好你自己就行了，不要想那麼多，這也是你幫不上忙的事。別多想了。”我氣憤的說：“振東哥哥，沒想到你不相信小陽，他肯定不會拿錢的，我相信他，我也會想辦法救他的，我就讓你看看，小陽是不是小偷。”我不顧他的呼喊就回到家裏。
我想了又想，第二天早上早早的起床，穿上爹爹要我補的衣裳，梳成男子發型，照照鏡子，不錯，也是個風度翩翩的俏書生嘛，偷偷的離開了家，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娘親，我一定要救小陽出來。
走在街上，不知不覺來到東城的城煌廟，小陽就是在這出事的，看看有什麼線索吧！走進出事的偏殿，上了一注香，菩薩保佑小陽可不要出事啊。上了一注香，投幾文香油錢，對旁邊的小沙彌問道：“小師傅，我想打聽一件事，前幾天你們那出了件偷香油錢的事情，像這種對菩薩不敬的事情真是人神共憤，不知小師傅可知？”小沙彌一合掌說道：“施主，這件事小僧也是當事人之一，當日油郎要香油錢，我準備好了就放在供床前，張大戶家的女眷來上香，我就去接待了一下，一會的功夫就不見了，當時隻有一個書生一個挑夫和一個小孩子來過，一會錢就不見，我好心向他們詢問，可是沒人承認，我隻好報官，原來是那個小孩子拿了去。”我追問道：“可是在他身上找到錢？”小沙彌道：“未曾，隻是當時他隻說不是他拿的，還一直要走，形色可疑，所以大人也判定他就是小偷。”
就是因為小陽的害怕就判定他是小偷，太沒有天理了吧。路上的人都往前跑著，我問了問身邊的人：“小哥，因何事大家都往前走啊。”“你還不知道吧，今天縣太爺審問偷香油錢的案子，大家都去看，看是誰大膽敢偷菩薩的香油錢。”我不禁也往前走去。
到了府衙前，前麵已經站滿了看熱鬧的鄉親。我擠到了最前麵，縣太爺正在述說小陽的罪行，我忍不住出口道：“這事其中有詳情，請縣太爺細查。”縣太爺問道：“有何詳情？”我走到眾人麵前說：“大人，可曾找到失去的銀子，可曾見犯人認罪，他又是如何偷取香油錢的？”這些都沒查清楚，怎麼可以說案子斷了，這件案子還牽連到菩薩，所以更要明斷才對，這樣才可以服眾啊。”
眾鄉親也在交頭結耳，我說：“大人，小人家中有一塊試真盆，真正的小偷如果在裏麵洗了手，就會原形畢露的，這錢在供床前丟掉，那菩薩肯定看到誰是真正的小偷，不如就到廟裏試個真假，好不好。”我仔細的觀察著另外兩個人的神色，看到挑夫有些神色緊張，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第二天，城煌廟外是人擠人，都想看看誰是真正的小偷，我早早起來拿來家裏的銅盆就直奔城煌廟，我看到爹爹也到了現場，為了不讓他看到，我利用身邊的人躲藏著我的身影，不過還是讓他老人家發現了，可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沒法回頭了，我把加了一點特殊的東西的盆子加了水，隻要在衣服上沾一點，就會顯紅色，隻沾到手上就沒事，我叫它顯知法。無色無味的，是我無意間發現的一種粉末，我讓小陽和書生、挑夫都在菩薩麵前在那金盆裏洗手後，分別關在別殿裏。然後過了一個時辰，讓他們分別把衣服去掉浸在水裏，過一會，那個挑夫的衣服果然有紅色流出。在眾目睽睽之下，挑夫終於說出是受了張大戶的好處，陷害小陽的，小陽終於沒事了。我趁著眾人沒注意，偷偷的溜回了家。
回到家了，雖然爹爹對我男扮女裝的事情很生氣，可是小陽沒事了，他隻是說了我幾句，嚴厲的告誡我如果在這樣無法無天就打斷我的腿，就高興得不在想了，我很開心，在自己出嫁前能救小陽出來，太好了。可是振東哥哥的態度讓我很不高興，這是我要托付終身的良人嗎？隻保全自己，在我家人有事時，他的態度讓我心裏很不快，可是馬上就要到成親的日子了，這時候在反悔也已經晚了，想想心裏很難受，這還是我印象中的振東哥哥嗎？
振東哥哥過了好幾天也沒過來找我，為什麼他不來，那天他對小陽那樣不聞不問，難道是心裏有愧所以不願在麵對我吧。可是事情也已經過去了啊，雖然我心裏也怪過他，可是小陽畢竟隻是我的弟弟，我無法讓別人和我一樣的心情來對待小陽，連孔老夫子也說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嘛！
小陽也在這次事情中受了些驚嚇，也沒有往日那種高興的勁了，再有十五天就是我要嫁給振東哥哥的日子了，我們真的要在心裏都有隔膜的情況下完成自己的終身大事嘛，我想了又想，決定還是先向振東哥哥陪個不是吧，畢竟他是個男人愛麵子嘛！
到了下午，我準備了他最愛吃的菊花餅，到振東哥哥的書苑去找他。他出來了冷若冰霜的看著我問：“你找我有什麼事，不知道我在忙嗎，還有女子家無事拋頭露麵的像什麼樣子，我將來是要光耀門楣做大官的，你怎麼可以不知進退。”我楞住了，這就是小時候在別的小孩子欺負我和小陽時挺身而出的振東哥哥，這就是那個會教我和小陽放風箏的振東哥哥，這就是會很疼惜的看著我第一次刺繡時紮傷手時為我偷偷落淚的振東哥哥嗎？他何時變得和別得酸秀才一樣，竟然在意這些，我默默的低下頭，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說道：“振東哥哥，我隻是前兩天說話言語無狀，今天想跟你說個對不起，希望你能原諒我年幼無知，我們快要成親了，不想因為以前的事情讓你心裏不痛快，你能原諒我嗎？”振東哥哥笑著說：“算了，沒事了，我們就會要成親了，以後你沒事在家多呆著，不要再招惹像張大戶那樣的人就行了，現說，以後你嫁到我們家就是我吳家的人了，娘家的事情也不要多招惹了，小陽是個傻子，我能管他到什麼時候。”我頭低低的忍住心痛的感覺，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看著他一張一合的嘴，再也不想聽他說的話，我要嫁他這種自私的人嗎？振東哥哥終於說：“你先走吧，我還有事，沒事你還是在家多看看女誡、烈女傳的書，準備一下嫁入我吳家的事吧。”我默默的走回去，懷裏的菊花餅也早已涼透了，如同我的心一樣。馬上就要嫁給他了，沒有挽回的地步了。爹爹這就是我們心裏的好人，如果你知道的話肯定不會讓我嫁他的，可是馬上就要成親了，真的要和這天性涼薄的人在一起一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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