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95 更新時間：20-05-17 13:15
花開葉落本無緣，風吹竹馬繞青梅。
石榴樹下定終身，回首已是百年魂。
女鬼石榴站定在前方不遠處，一言不發，彷佛剛才講述了那麼多的不是她。就好像她已經在那裏站了不知多少歲月似的，濕透的黑發垂落在她的臉上、肩上，腰間、腿間，風吹動不了青絲的分毫，卻吹起了她的裙衫。
將她從百年前吹回了當下。
“怎。。怎麼會這樣？”清城難以置信的自言自語，“她。。已經。。死去百年了！”莫名的，他就相信了揭陽子說的話。
另一方麵，他又忍不住看了看懷裏睡熟的風兒，鬆了一口氣。果然是自己想多了。難怪她總喜歡盯著風兒看，她隻是沒有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喜歡看小孩兒而已。何況風兒又長的這麼可愛。
“我家裏的奶奶。。爹娘。。。”女鬼石榴終於開口了，語氣仍是輕飄飄的。
“早已作古近百年。”揭陽子知道她要問什麼。
“那連生。。。”女鬼突然麵露猙獰，想起了什麼似的，一眨眼功夫便從遠處竄到揭陽子跟前。
“你騙我！”說著，露出了女鬼特有的獠牙，不斷逼向揭陽子。清城幾乎要從原地跳起來，這女鬼是突然發瘋了嗎！？
“沒有。我沒有騙你。”揭陽子伸出右手向下按了按，示意清城放心。可清城不敢小看這女鬼。石榴是很可憐很讓自己同情，可她早就已經死了，現在他們麵對的是一隻百年老鬼！
清城準備先將風兒放下，讓他靠著樹幹。他得再從方簍裏拿出些厲害的玩意兒（法器）來。
“那林子裏的是誰？這裏的又是誰？？我不可能會認錯他！！”她瞪大了本來就血紅且圓的眼睛，眼眶似乎都要被撐破！她問的這裏，是指胸前吸附在翡翠玉佩上的一縷魂魄。
翡翠向來有滋養魂魄的功能，魂魄吸附在上麵很安全。可另一方麵，翡翠也是辟邪的，這女鬼卻能戴著它。可見她還有很多秘密！
“回答我的問題，我便告訴你。”揭陽子仍是不慌不忙，好似真的胸有成竹的樣子。那道服一角被風掀的高高飛起，配上他白發白須，劍眉入鬢，身後插著一把深色桃木劍。在月光下，真恍如是仙人入世。
清城看著他，幾乎快要相信，這個才是真正的揭陽子，他真的是道行高深的道士，而不是自己一直以為的騙子。
“你說過我會幫我。。。”她咬牙切齒的說著。她當然放不下她的孩子，要不然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哪怕見到的時候一堆屍骨，一個墳頭，她也要知道她的孩子在哪兒！
“我當然會幫你，石榴姑娘！”揭陽子這一聲石榴姑娘，差點把女鬼叫的又要留血淚。
大概想想場麵實在有點恐怖，揭陽子不給女鬼傷懷的機會，趕緊往下說：“隻要你告訴我，你是怎麼離開那條河上的岸？這翡翠玉佩又是從何而來？你是如何勾那魂魄的？為何要這麼做？”
問的好！這些也是清城十分想知道的，他還有很多其他的疑問，但不妨礙先解決了這些。
“我是怎麼離開那條河上的岸？”女鬼石榴用一種非常緩慢的語速重複著第一個問題。似是在回憶和思考。
這女鬼怕是腦子不太好吧？剛過了沒幾天就不記得了嗎？一百年前的事你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呢！
可不是嗎？人家醒過來的時候哪裏知道已經死了一百年，還以為是第二天呐！
清城十分焦急地等著答案。他不願意聽見對方是找人做了替死鬼。
好在女鬼終於又開口說話了。
“對了，我是被一個聲音叫醒的。”
“混混沌沌之間，聽見一個聲音似乎在說：醒來了，快快醒來，快上來見我。如此重複了好幾遍。我睜開眼看見自己躺在麵前，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已跳河自盡。”
“後來，我尋著那個聲音不受控製似的上了岸。看見了那個人，他站在岸邊第一棵樹下。我看不清也聽不清，一切都模模糊糊的。”
“玉佩也是他給我的。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我要找到連生，問出我的孩子念枝的下落。”
清城聽得一頭霧水，怎麼又冒出來一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來？他迫不及待的追問：
“那人長什麼樣子？現在在哪裏？你可認得他？是…是人是鬼？”
“我說了，那時我昏昏沉沉，一切都很模糊，看不清也聽不清。什麼樣子，隻記得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片黑暗中，可能是穿著黑衣服。”
好嘛！說了等於沒說！
“看樣子石榴姑娘還是不信任我們，因此有所隱瞞。”清城還想繼續追問，卻被揭陽子打斷。
“貧道可以先告訴你一些事，姑娘且耐心聽後再決定是否要向我們坦白。”
女鬼沉默著，揭陽子見對方沒有反對，便繼續說道：
“林子裏的那位，以及姑娘所佩戴的玉佩之中，確非孫連生，而是孫小二。”
“姑娘在孫家未能看到姑娘的各位長輩，那必定見過另兩位住在孫家的老翁老婦了？”
女鬼石榴聞言艱難地輕點了一下頭。
“那老翁的祖父便是孫連平。”
孫連平，好熟悉的名字。對了，他是…他竟然是…孫連生的弟弟！
清城恍然大悟，為什麼揭陽子說石榴已經死了近百年了。他必然是在孫家的時候，孫老爹告訴他的。
沒錯！揭陽子當時在孫家，說到凡是總有因果，讓孫老爹交代祖上三代到孫小二這輩，是否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因此得知孫老爹的祖父為孫連平。那時，孫連生的弟弟和弟妹有個兒子，也是他們唯一的一個孩子，即為孫老爹的父親！
“孫家子孫緣向來薄淺，當年就隻有孫連平之子孫繼福，你和連生的孩子夭折後，孫家就再無所出。就連你看到的那位老翁也是孫繼福在四十來歲時從遠房親戚那兒過繼來孫家的。”揭陽子緩緩道出實情。
“你是說，孫老爹不是孫繼福親生的？那孫小二…”清城問道。
“小二確實孫老爹與孫大娘所生。”揭陽子看了看清城和他懷裏的風兒，回答道。
清城感覺到懷裏的小人兒動了動，順著揭陽子的目光看向風兒。隻見這孩子眉頭皺起，像是又做噩夢了。他熟練的用手輕拍風兒的背，慢慢的安撫。不一會兒風兒便又呼吸均勻了起來。
“所以他真的不是連生？”女鬼還是不甘心。
“他是孫小二。”揭陽子肯定的說道。
“你死後不久，家中的奶奶便壽終。石榴姑娘，你生前小樹林癡癡傻傻瘋癲了兩日一夜，跳下河水前可有責怪連生未來尋你？”
“你可知連生他為何不來尋你？”揭陽子的聲音變得沙啞甚至微微顫抖。
“連生早於你先去了。”
清城沒有聽懂，而女鬼牙齒輕顫：“你說什麼？”
“連生卒於你之前！你去小樹林的那日，天微雨，他與連平上山砍柴。心係於你且山地濕滑，不小心翻下山崖。那本是兄弟二人常去常往之路，可偏偏那日他走著走著卻偏於正路。。。連平將他背回家中，已然回天無力。當晚便去了。死前人仍掛念著要見你。。。”
“不要說了！！不可能！。。。”女鬼突然尖聲大叫。之前她說話一直輕聲緩慢不覺得，一旦吼叫起來便帶有一種鬼特有的恐怖尖嘯。
而揭陽子仍然不依不饒：“所以他不能來尋你了。你錯怪他了！家人來曾來尋你見他最後一麵，可你瘋瘋癲癲在小樹林，抓你又抓不著，還一直叫著不要見他。這些你應該都不記得了。”
聽到這裏，女鬼更加癲狂，“他騙我！他騙了我！”
“他當然騙了你，從將你喚醒，給你玉佩，教你勾人魂魄開始就在騙你。你看如今真相被揭穿，他可還敢來見你？”揭陽子搖了搖頭，帶著無奈且責怪的語氣。
清城之前還聽得心裏發悶，覺得怎麼這世上的慘事都讓這一家人給攤上了。後來聽著聽著怎麼又聽不懂了，這在說誰是騙子呢？
啊！對了，騙子說的是那個黑衣人！
“沒錯，石榴姑娘，那黑衣人可能就是個拘魂鬼，利用你替他收集魂魄，等你收集完了，就生吞了你們！你好不容易出來了，趕緊放了小二的魂魄，在閻王爺那裏測功過時解釋一下，以免影響了投胎轉世啊！”清城自認為想明白了，還勸起女鬼來了。
揭陽子真是恨鐵不成鋼，像看白癡一樣瞟了自己徒弟一眼。接著自己的話往下說：
“我猜他定是助你將每日勾來的魂魄結合在一起，魂魄分離後即為不全，鬼差不會再來找，如此便同你一樣，長長久久的留在人世間相依相守。他定還許你找到你們孩子的下落，並讓你們一家團聚，是也不是？”
清城聽得目瞪口呆，這老道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可這不還是騙子嗎？目的不還是要生吞了他們的魂魄滿足自己的私欲嗎？
“石榴姑娘，他許你全家團聚，又要求你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揭陽子問女鬼。
其實不需要她回答，揭陽子心裏也清楚的很，他已經猜到這黑衣人的身份了。
然而對於女鬼石榴來說，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為隻是個騙局。
“告訴我孩子的下落，我便相信你，並將孫小二的魂魄交還與你。”孫連生早已離開人世，不可能再有相見的機會了，但女鬼仍不可能放棄對自己孩子的追尋。
揭陽子笑了笑，“姑娘嘴上不相信我，其實心裏已經信了。更何況孫小二的魂魄你不主動交於我，便以為我沒有辦法了嗎？”
嗬，這老道騙人騙鬼都是一套一套的。清城心裏輕笑起來，但不知為什麼總覺得經過這一場，自己似乎也有點覺得這老道說的話開始有點靠譜了？
“在石榴樹下。”揭陽子突然說道。
女鬼聞言，猛然開始發抖：“你說什麼？”
“你的孩子埋骨於石榴樹下。就是孫家院子裏那棵石榴樹。”
石榴樹果然有問題！清城還沒細想，他又開始感覺到那股深深的悲慟之氣，從女鬼身上散發出來。他定了定神，努力克製自己不受這股強烈的氣息的影響，不然真怕自己會痛哭流涕。
清城可以很清晰的聽見女鬼牙齒咬的咯咯響，這。。。又是要發瘋了嗎？
好在，還有揭陽子這個資深賣關子的可惡老道：“不用擔心！石榴樹雖鎮宅辟邪，但你兒的魂魄在屍骨埋下前便由鬼差收走。算起來，恐怕已在這俗世轉了第二遭了。”
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嗎？！清城覺得自己心髒都開始不舒服了，更何況女鬼的感受。
好在石榴生前就是個溫柔可愛的好姑娘，死後也是隻善解人意的好女鬼。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平靜了。
女鬼：“我能不能。。。？”
揭陽子：“不能！”
女鬼：“我可不可以。。。？”
揭陽子：“不可以！”
清城：？？？？我耳朵有問題嗎？還是我腦子有毛病了？！
揭陽子：“我會幫姑娘將他的屍骨收斂後好好安葬！你的魂魄已在人世間逗留的太久，今晚鬼差便會來接你去冥府。”
清城：我耳朵和腦子恢複了！
女鬼：“不！我一定要去見見我的念枝，我可憐的孩子。”
“姑娘白日不可出現在人世間，隻能依附於屍骨之上，姑娘的孩兒貧道天亮後就會將其屍骨從石榴樹下取出後安葬在小樹林。姑娘應該對貧道放心！且鬼差已在路上，請姑娘安心上路，不必再糾纏於生前之事，看到了也是徒增悲傷啊！”算起來醜時已過，揭陽子不想再與女鬼繼續糾纏，該抓緊時間送小二的魂魄歸體了。
你怎麼會知道鬼差會來？鬼差為何昨天不來，前天不來，這女鬼出現了幾天都不來，偏偏今天要來？清城抓心撓肝的想，又不好打斷他們的對話，好不容易揭陽子牽製住了女鬼，不好再壞事了。他雖然覺得這老道多是胡言亂語，但不可否認，騙鬼騙的很有一套。
“是我害了連生，害了奶奶，我該向閻王老爺認罪受罰。”女鬼石榴將脖頸之間的翡翠玉佩扯下，交於揭陽子。
揭陽子接過，看著散發盈盈光芒的小二的魂魄，頓了下，仍是忍不住又開口道：“連生為姑娘你付出良多姑娘你卻不自知。貧道終是不忍見你夫妻二人再次陰差陽錯，還是告知與你吧！”
“那魂魄你認錯也沒有認錯，是小二也是連生。”
“連生死後便在那忘川彼岸等了你六十多年。鬼差告訴他查得生死簿上無你姓名後，連生決定投胎再回人間尋你。”
“凡事終有因果，你二人生生死死百年，應該得個聚首！”
作者閑話：
周六不更，所以今天很肥。
樹林裏的某魂：又是被遺忘的一章。那一夜，你遺忘了我；那一夜，我滿臉淚水。。。
千千：別嚎了！今晚教你做人！
某魂：⊙ω⊙
不做魂了唄！
昨天周六不更新，但是有個小劇場，在作品相關裏，寶寶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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