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梨子般的落寞時光

像梨子般的落寞時光·短篇小說  重光淚飲孟婆湯

章節字數：1220  更新時間：09-07-08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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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驀然回首君不見，五月煙波裏，江南淚垂，為他唱無限涼淒。那日的江南，雨點如淚珠爭相滑落，流成一條哀傷的河，隻為了他的離去。一代南唐國君，就在一杯毒酒之下死去，逃不過悲慘的命運。

    望鄉台上他削瘦如竹的背影寫滿了孤寂，最後望了一眼人間，感慨萬千：“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淚水在他憔悴的臉上交錯縱橫著。想到故國已不複存在，再多的思念也於事無補，哀愁在他的頭上，生出白發三千。

    他輕抹掉眼角的淚，踉蹌地走到奈何橋邊，抖擻著手從孟婆那裏接過一碗晶瑩碧綠如淚的孟婆湯，孟婆湯在他手上停不住地往碗左右兩邊搖晃。猶豫了良久，他才將唇慢慢地貼近碗邊。在要飲下的刹那，他的眼神忽然地呆滯了，隨後兩眼緊盯著那碗孟婆湯——他分明見到了故國的宮殿、娥皇、嘉敏的影子浮現在上麵的啊，但頃刻間卻如搖曳在屏風上的燈影一晃而過，然後消失不見。於是他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麵，淚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淌，落在了孟婆湯上麵，發出輕微幽咽的聲音。他吟出一句：“無情最是孟婆湯”，一手按住劇烈起伏的胸脯，像是提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氣，另一手把孟婆湯挪到嘴邊，要往嘴裏灌。

    “且慢——”似乎聽得有人叫他，猶豫了會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淚眼詫異地望著麵前衣衫襤褸、容顏遲暮的孟婆。

    “給我講講你的傷心事吧，講完了再喝也不遲。”她邊說邊伸過手去從他手中取過那碗孟婆湯，似乎怕他先喝。

    李煜一聽到“傷心事”，前淚未幹，後淚又起。好不容易才住了淚，不無哀傷地說：“奈何我本無意於皇位，隻想做“萬頃波中得自由”的魚兒，卻不幸被推上了帝王之位……又奈何國破家亡，歸為臣虜，看他人眼色，受他人侮辱，悔恨不已、流淚不已、傷心不已，卻也無濟於事……吾妻娥皇者知我心也，卻早已撒手離我而去，心中苦悶無從訴說，教我怎能不心生難過，教我怎能不難過……也許是命中注定，我逃不過悲慘的命運，要落得被人毒死的下場，我能怪誰我又可以怪誰？……”說到這裏他掩麵而泣，肩膀一顫一抖著。

    孟婆輕輕地咀一口孟婆湯，然後注視著眼前的李煜，沉默了半晌，才淡淡地問他：“你可知孟婆湯的由來？”還未等他回答，孟婆的目光就飄遠了起來，聲音幽涼地說：“有女子立誓要嫁給一個她愛的窮書生，窮書生也承諾科舉金榜題名後回來娶她。於是她足足等了他七年，癡癡地等，傻傻地等，把他的承諾當作是毋庸置疑的信念，全不知他早已高中狀元，娶了權貴之女，把她忘卻……他們曾經有過的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誓言，如琉璃碎裂。世人根本不知，孟婆湯就是孟婆的眼淚，是她忘卻不了的情，是她不能忘情的淚……”

    “孟婆湯就是孟婆的眼淚，是她忘卻不了的情，是她不能忘情的淚……”李煜重複著孟婆的這句，若有所思地從孟婆手上拿回那碗晶瑩碧綠若淚的孟婆湯，吟了句：“多情最是孟婆湯”，就一把將它喝光。他想，喝下這碗多情的孟婆湯，就能無情地忘記一切悲與傷。眼角晶瑩閃爍的，是他最後的眼淚。

    若有一種湯命名為重光湯，那麼這種重光湯必定是他傷心悔恨的淚，是他多情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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