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27 更新時間：20-06-01 23:14
次日，清晨。
“醒醒，醒醒!”
“誰呀？”阿沐揉著惺忪的雙眼，從指縫間瞥見了阿瑤，嚇得一下子坐起來，抻過被子捂嚴實，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怎麼進來的？”
“我，我，我從門口進來的。”阿瑤故意學習他的語氣答道。
哎呀，這個小丫頭這麼大了，怎麼還不知男女有別啊，回頭得讓阿姐好好教教他。
阿瑤見阿沐愁苦的表情，一臉不解，隻知道催著阿沐換衣服，“快點，快點！”師父說了，不知客人什麼時候會到，所以盡量早一些回來。
“你先出去！”真是沒辦法，你在這裏，我怎麼換哪。
“那你快點！”
阿沐又把阿信叫醒，做好早飯，送給書房裏的阿姐，回廚房裏，三人用過早飯，阿沐將沈素念那一份準備好便下山去了。
“沈閣主，別來無恙！”沈素念知曉今日有客要來，便把閣中大門大敞著，隻是未曾想到這第一個來的人是徐楚恒。
“徐閣主，不知有到此何貴幹？”總不能又是討水喝吧。
徐楚恒一向臉皮夠厚，誰知不知怎麼的，每次一碰見沈素念就緊張得不得了，沈素念不過尋常一問，他手心裏竟然沁出薄薄的一層汗來，好在他一向油嘴滑舌，掩飾了過去，“當然不是，我是來報閣主贈水之恩的。”。
“那不知徐閣主如何報恩呢？”難得沈素念心情好，多問了一句。
沈素念這句話提醒了徐楚恒，徐楚恒將手上的盒子提高了些，給沈素念看。
“這是？”
“沈閣主不請客人進去坐坐嗎，這好像不是待客之道啊。”
“這無憂閣的茶水是香啊。”徐楚恒邊品茶邊欣賞這無憂閣的景色，地方不大，坐在廳上便可這院中景色一覽無餘，庭中種了一片藥圃，還有幾株蘭草，走廊上盡是曬幹的藥材，種類繁多卻不雜亂，看得出主人很是用心，鼻尖時而飄過一縷藥香，時而飄過一股蘭草香氣，沁人心脾。
“師父，我們回來啦！”從遠處傳過來阿瑤那帶著幾分得意的聲音，待沈素念去看時，隻見阿瑤兩手空空，阿沐提著幾個小包，阿信則是左右手都不閑著，身後還背著滿滿登登的竹筐，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這無憂閣本就地勢極高，平常爬上爬下習慣了倒也還行，可今日東西這麼多，阿信又沒爬慣。一看就是阿瑤出故意欺負人的主意，當著自己麵答應得好好的，這怎麼又在欺負人，也罷，阿瑤這個孩子本性不壞，或許讓他們相處些日子就好了。
說來也巧，這三人剛把買回來的東西放進廚房，蘇澄便攜孟承澤一行人到訪了。
“沈姐姐！”蘇韻錦在葉淵的醫術下，恢複得極其快，如今已痊愈，故而行了極大的禮，沈素念慌忙去攙扶，“你我本是平輩，怎可行如此大禮。”
“這兩位是？”將蘇韻錦扶起身，沈素念才注意到在旁的兩人。
“流雲府蘇澄！”
“碧靈山莊孟承澤！”
三人互相行過來禮後，來到客房，見到了坐姿不羈的徐楚恒，阿信將茶點端上來時，被蘇澄注意到，疑惑道，“這孩子？”
“是順子。出了那事兒，他也沒處可去了，恰好我這裏缺個幫手，便帶到我這裏來了。對了，我給改了個名字，現在叫“阿信”了。”沈素念向眾人解釋道，然後招招手，向阿信道，“和眾位打個招呼吧。”
“阿信見過各位大俠。”打完招呼，便退了出去。
聽到沈素念如此說，蘇澄眼裏的讚賞更多了幾分，錦兒這個朋友還真沒有交錯，像順子這樣的人都能收留，雖是女子，卻有比男子更寬廣的胸懷，於是便又熱熱地聊了許久。
“慢走！”沈素念剛送出這一行人去，阿瑤便兔子似的闖進廳裏，左看看，右看看，想去看看別人都送了些什麼禮物，可師父還未發話，又不能擅自打開，隻好期盼師父快點回房，誰知不知又是誰來了，聽這腳步聲，師父似乎又把那人帶到正廳這裏來，慌忙找地方躲起來。
“沈閣主，冒昧攪擾，敬請諒解。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望笑納。”
“宋莊主，客氣了。無功受祿，愧不敢當，莊主還是將這些留作己用吧。”
“實不相瞞，聽聞閣主頗通醫術，在下有一事相求。”宋天蔭來無憂閣前特意派弟子打聽了，說這個沈素念經常去山下開診，不僅頗通醫術，而且診治費用極少，若真是碰上那揭不開鍋的人家，還會饒上幾兩銀子，故而在百姓們之間的風評極好，再加上有一副姣好的麵容，久而久之，得了個“醫仙”的美稱，隻是不喜交友，所以甚少有人知道她的住處，今日這是派弟子去滄浪閣買的地圖，才找到這裏來，可是子義的事情事關重大，還是保守為妙，所以先看看這傳言是真是假再做定論。
想必是為了宋子義的事情來的吧，若就對孩兒這般上心來看，宋天蔭倒是個實打實的好父親，可惜了，對別人，未免太過心狠手辣。
“宋莊主謬讚，不過醫治了幾樣尋常病症，這“醫仙”二字實在愧不敢當。”沈素念真是沒想到一向眼高於頂的宋天蔭竟會為了孩子去找她這個鄉野大夫，給宋子義下毒這步棋走得還真是漂亮，照這個樣子下去，很快，她就可以見到宋天蔭身敗名裂，千夫所指了。
“哦，這樣啊，那不知閣主可通曉解毒之道？”宋天蔭那日見到阿瑤那麼輕鬆地就能幫人解毒，斷定這個無憂閣主絕不是等閑之輩，隻要有一線希望，絕不肯輕易放棄。
“算不上通曉，隻是先師在時教授過些許，略有耳聞罷了。”
如此說來，她肯定是解不了義兒的毒了，也是，論醫術，這世上有哪個比得上葉淵呢，何況眼前這個看起來甚是年輕的女娃娃，自己也是病急亂投醫了。
“哦，這樣啊。”心裏覺得沈素念肯定幫不了自己了，宋天蔭就扯開了話題，又聊了些旁的東西，又讓她替自己診了診脈，方才離去。
“阿姐！“看著宋天蔭消失在視線中，沈素念竟然手腳發軟，沒了力氣，一晃神，差點栽倒在地上，好在阿沐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無事！”阿沐扶著沈素念站了起來，突然覺得自己衣服上有些許濕潤，還有淡淡的血腥氣息，拿過阿姐的手一看，竟然有一道深深的血溝，“阿姐，你？”不用說，肯定是方才見到宋天蔭太過激動，自己忍不住掐出來的，連忙扶著阿姐進了藥房，上了些藥。
“出來吧。”沈素念自從剛才一進正廳，就瞥見了那書架後的一抹黑衣，隻是客人尚在，不好意思點出來罷了。
哎，師父怎麼如此精明，哪次藏起來都會被發現，阿瑤蔫溜溜地從書架後走出來。
“想看哪個？”
師父就是師父，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麼，那她可不可以說都想看看呢。
看著阿瑤那雙透出光來的眼睛，沈素念無奈道，“都可以看。”
耶，師父允許了，阿瑤即刻把桌子上的禮盒一個個打開，看著這盒子裏的寶貝，不住地驚呼著，雖然她也不懂都是些什麼，但瞧這樣子，總歸是不便宜，這下子他們可是不用愁了，萬一哪天沒錢花了，把這些寶貝去當鋪一當，還能維持些日子。
突然，一對的造型奇特的瓶子將她的目光吸引了過去，拿起來，放下去，還是沒看出來是個什麼東西，這瓶子上怎麼還有鏤空的地方，這還怎麼裝東西。
“師父，您瞧！”將這瓶子遞給師父，想讓師父給自己解疑答惑。
“香薰？”竟然有人把香薰當作禮品送人，難道這人是知道自己喜歡熏香嗎，“阿瑤，這是哪個盒子裏的。”
阿瑤指了指那個銀灰色的錦盒。沈素念順著看過去，發現盒子竟然還放著一隻一模一樣的香薰，竟然是一對，將另外一隻也拿出，再仔細回想了一番，這竟然是徐楚恒送的？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喜歡熏香的。
阿瑤趁這個空，拿起來那盒子，在那裏連聲稱歎道，“連盒子都這麼精致，還刻著花紋呢。”
恰好阿信進來，準備將方才客人用過的杯盞碗碟收一收，瞥見了阿瑤手上的盒子，驚呼了一聲，“流光錦？”
“怎麼，你認識？”阿瑤才不相信他能認識，這盒子實在別致，外麵流光溢彩，不像個普通盒子，像他這樣窮苦人家的孩子怎麼可能認識。
“以前在妙言坊的時候見那些達官貴人穿過這錦做的衣服，據說放在太陽底下熠熠生輝，一匹可值千金！”
真沒想到，這個阿信知道得還不少，可是這是誰送給師父的呢？
方才人來人往，過於匆忙，沈素念沒顧得上細瞧，被他兩這麼一說，才注意到那盒子上的暗紋。將那盒子在手裏轉了轉，發現除了底麵刻了並蒂蓮花外，其餘幾麵都是刻的連理纏枝，不過甚淺，若不是仔細瞧，還真難以注意到，仔細聽，底部似乎還有東西在動，掀開裏麵的白絨隔層，底下還躺著一個香袋，打開來，裏麵裝著的是沈素念最喜的蘭草香料，成雙成對的花紋，再加上自己最喜歡的香薰香料，徐楚恒這是在做什麼？
眼瞧著師父手拿著香袋，盯著那盒子，阿瑤也仔細去瞧那盒子上的花紋，並蒂蓮花？連理纏枝？成雙香薰？再拿起那瓶子，底部還刻著“采芳馨兮”，采芳馨兮？采芳馨兮？好熟悉，好像在哪一句詩中見過這四個字，重複了幾遍後，越發覺得熟悉，可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哪一句詩，急得在屋子裏轉來轉去，偶然一抬頭就瞥見了院子裏的蘭草，蘭草！
對了，想起來了，記得自己小時候，師父經常畫蘭草圖，畫完必定在那畫上題一句“采芳馨兮遺所思”，自己還問過師父這句什麼意思，師父說是采摘新鮮的花送給自己最愛的人，因為聽了師父的話，自己還連著幾個月采摘新鮮的花兒送給師父，因為師父就是自己最愛的人啊。等到再長大一些，她雖不愛讀書，卻偏對這一句印象深刻，去查了，才知道這是表達思慕之情的句子，不過師父如今很少再去作畫了，故而她也淡忘了這一句。
送這對瓶子的人什麼意思可是明眼人都能瞧出來的，今日來的人並沒有師父熟識的男子，第一次就送這樣寓意的瓶子，太輕浮了，不知為何，她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徐楚恒這個浪子來，想到他，她明白了肯定是他故意送來的，狗膽包天，膽敢戲弄師父，“師父，這是誰送的？”
“滄浪閣。”
也是，除了他，沒人竟做出這樣的事來，越想越氣，“這個徐楚恒，我去毒死他。”阿瑤把腿便要去收拾他，雖然她早就聽說過徐楚恒經常做出些不合常理的事情，但如今把玩笑開到師父頭上來了，就是在找死。
“不必。”徐楚恒能做出這等事並不奇怪，這可能就是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何必如此大動幹戈，且不去理他就是了。再說，未必人家是那層意思，許是大意，沒注意到這盒子上的暗紋，她不也是仔細瞧才看出來的嗎，何況眼下這情況，保不齊哪天還得求到他頭上，為這些不值當的小事得罪他實在是沒有必要，而且阿瑤這個小丫頭，怎麼可能鬥得過徐楚恒這隻老狐狸呢。
“師父！”阿瑤見師父不允，氣得直在原地跺起腳來。
這急性子怎麼就是改不掉呢，若是哪日師父不在了，照這個性子，你又該如何，不行，必須盡快改改她這性子，“去書房把第一個書架上的書抄上一遍，再來找我。”
往常聽見抄書，阿瑤不是撒潑打滾，就是裝病，千方百計想逃過去，這次竟然一反常態，氣衝衝地衝進去書房，這樣的反應倒驚到了後麵的沈素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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