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01 更新時間:20-06-28 21:26
“有人嗎?”
淩江小築院外有人大聲喊道。
江絮聽見聲音探出小半個頭看了看,才放心地從屋裏走了出來,手裏還拿著個茶盞。
來人是個砍柴老伯,一身粗布衣,挑著竹簍。
看清江絮後,老伯才想起道:“你……你是那位公子的弟弟吧!”
江絮想了起來,這人估計是那日於寒飛搭話較多的老伯,打開院門問道:“老伯,你有何事?”
“哦!老朽都忘了,我剛從山裏挖了些藥材,砍了一些柴火,但是今日帶的水喝完了,路過這裏想討點水喝。”老伯將竹簍放下,拿出水袋。
“這樣啊,這邊來。”
江絮引老伯到了廚房裝水,還好淩江小築有口小井,取水方便,水缸都是滿的。
老伯裝好水,喝了一口,道:“小夥子,就你一人在家嗎?那位公子呢?”
江絮眯了眯眼,低聲道:“他呀……出去掙錢去了。”
老伯了然,笑道:“老朽我很少會見到有年輕人會隱居深山,那次見你們也是覺得新奇得很。”
江絮微微笑道:“我們都喜靜,此處遠離京城是極好的了。”
“哈哈,小夥子,難得啊!”
“老伯過獎了,你隻身一人在深山應小心便是!”
“哎,老朽都是年過半百的人了,沒啥可顧慮的了。倒是你那位兄長可得小心著點,聽聞最近京城極不太平,什麼孩童失蹤,官員被殺,就連楊將軍前幾日都被暗魂的人暗殺。”
江絮的心猛被一揪:“暗魂?”
老伯繼續道:“不過還好,聽聞暗魂的人全軍覆滅了,沒討到好!”
“什麼?”江絮的瞳孔驟縮,手裏的茶盞跌落在地。
老伯以為江絮在擔心楊將軍,急忙解釋道:“小夥子,不用這麼吃驚,那個暗魂二把手已經被殺了,楊將軍也沒事。不過,明明暗魂都沒了二把手,最近京城的鬧事卻更頻繁了。”
”暗魂二把手”、”被殺了”,這幾個字眼如一把小刀,將江絮的心髒一塊一塊割下來一般,疼到不能呼吸。
他喃喃自語道:“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他都在等他回來了,那麼多日都等過去了,怎麼可能就隻等來了死訊?
他都還沒有聽於寒飛對當年的事有所解釋!都還沒有當麵跟他對峙,他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
甚至,他都還沒能來得及問他一句,“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江絮的眼裏布滿血絲,激動地緊抓老伯的胳膊,問道:“你說的暗魂二把手是誰?”
老伯被他的樣子嚇到了,想掙開他,道:“小夥子,你還好吧?”
江絮的聲音大了一圈,瘋了一般:“你快說,是誰?”
老伯見掙不開,隻得回答道:“聽說叫什麼……魍來著?還說……那人長得挺俊的。”
江絮的瞳孔瞬間渙散,放開了老伯,他呆呆地朝院內走去,再也聽不見一個字,訥訥道:“我不信,我不相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
老伯在身後露著探究的神色,不知道這小夥子到底是怎麼了,見他不再理人,隻得挑著竹簍走了。
此時,本就灰暗的天空,開始起風了。
江絮都不知道自己怎麼牽出的那匹黑馬,怎麼到的京城北門城牆外。他非常盡力的在壓製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冷靜,但是他的心依舊揪得很疼,生怕那老伯說的是真的。
他從馬背上跨下來,拿出一塊黑布蒙著臉,他的腳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從一棵老樹踩了上去,翻到了城中小巷,朝城西將軍府而去。
一炷香後,將軍府內。
江絮捂住一個小廝模樣的口,將一把匕首架在他的頸前,逼問道:“說,那日刺殺將軍府的暗魂殺手呢?”
“唔……唔……”那小廝掙紮著,使勁搖頭。
江絮的刀用力按在他的頸上,再用力一分就會見血:“別動,再動就別怪我刀劍無眼了。”
那小廝聽了果真老實了,不敢再亂動,但喉間仍然發出聲響。
江絮一用力,匕首劃破了那小廝的皮,恐嚇道:“不許出聲,聽到沒有!”
感受到頸間的疼痛,那人安靜了下來。
江絮道:“問你話呢,你說不說?”
“……”
江絮問完才突然想起了什麼,動作猛然一頓,下一刻便立即冷聲道:“我現在放開捂著你的手,你若多說一個字,你就別想見到明日的太陽。”
那人點點頭,江絮才慢慢放開了捂著的手。
手一放開,那人立馬說道:“哥,我又沒說不說,你一直捂著我,憋死我了!”
“別廢話!”
“好好好,哥,你問,你問,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別耍花招!”
“不耍花招,我叫楊羽,是楊家最小輩的,剛偷偷換了小廝衣服就被你逮到了,算我倒黴。”感受到頸上的匕首更加用力,楊羽急忙道:“我說,我說,哥,你別這麼殘暴好吧。你不就想知道那些暗魂殺手嗎?他們都被丟到城北的亂葬崗了。”
城北……亂葬崗?!
江絮握著匕首的手猛一用力,楊的脖子上又多了一道口子。
楊羽討饒道:“啊!哥,哥,不是說不傷我的嗎?”
江絮道:“有誰?”
楊羽道:“啊?”
江絮的音量大了不少,道:“我問你那日刺殺楊將軍的暗魂殺手有誰?”
楊羽隻是一個十四歲還未弱冠的男孩,這時也慌了,他身後的人根本不按常理行事,“我怎麼知道有誰,啊……行!行!我想想!容我想想!那個領頭,長的挺好看那個,他們都叫他”魍”,被一劍穿心了。”
一劍穿心?江絮的身體晃了晃。
“還有……”
楊羽的話還沒說完,江絮就已經放開了他,翻過牆走了。
楊羽擦了擦頸上的血,”嘶”了一聲,道:“真是奇怪的人!”
江絮從牆上跳出將軍府後,眼裏早已盈滿了淚光,心裏不斷喊著”不是他,不可能是他”麻痹著自己。
他抬頭向天空望去,縮回淚意,向城外亂葬崗跑去。
風越刮越大,地上的塵土隨風飛起,天上漸漸飄起了細雨。
荒涼的亂葬崗上,多了很多無名屍,有的血跡還未幹,有的早已經腐爛,屍蛆遍布,發出陣陣惡臭。
江絮跑到亂葬崗之上,頓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抬腿深一腳淺一腳地尋找。
他的步履虛浮,感覺就像是被另一具靈魂操控著,無力地走著。
在路旁找了一圈後,踏入高過人膝的雜草中,毫無目的地走著,當看到幾具身穿黑衣的屍首時,腳步虛晃得差點跪了下來。
他翻開身前第一個側趴著的屍首,見到了那人臉部的浮腫,五官也都流淌著血泡。
不是!
這邊仰躺著不是!
那邊半趴著的也不是!
他連翻了幾人,都沒見到,每見到一個不是,心裏的慶幸便多一分。
江絮側頭,便看到一個身形很像的人,那人趴在草地上,臉已經埋入泥裏,身旁還有一把劍,他認得它,那就是於寒飛時常佩戴在身上的初沐劍。
他狂奔了過去,顫抖地伸出手將那人翻了過來,看清那人的麵容後,他的心像被針紮,心痛地說不出話。
江絮隱約認出了那人是於寒飛的左右手,那個曾經在他麵前表演過一口吃兩個包子,給他講過他家的狗鬥牛英勇事跡的大頭哥。
也許在他人麵前,他們都是十惡不赦的殺人狂魔,但在江絮眼底,他們都像鄰家哥哥一樣,曾經照顧過他,幫他說過話,逗樂過他。
如果不是他們,他可能並沒有那麼輕易地從死亡的絕望中走出來。
但因為他們都是暗魂殺手,就連死後都沒能有人送葬,隻能曝屍荒野。明明幾日前還是能在一起說笑的人,如今卻……江絮不再去看他,眨了眨通紅的雙眼,起身繼續找著。
他將在場的人都仔細看了一遍,都沒見到於寒飛的蹤影,這是不是證明他沒死?他還沒來得及慶幸,幾隻野狗從草叢中突然跳了出來,其中一隻嘴裏還叼著一塊黑布。
江絮看清了那野狗身下的人形坑,坑裏都是碎散了一地的黑布、變成深褐色的血跡、雜亂的野狗腳印與一條於寒飛用來束發的發帶。
他發狂一樣,跑去撿發帶,野狗被嚇退了一步,不斷發出怒吼警告。
待看清那發帶上繡著的”飛”字後,一股酸楚湧上江絮的心頭,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掉落在地。
“啊……為什麼?”
江絮嘶吼著,瘋了一般撲向野狗,野狗被嚇得倉皇逃走了。
江絮跪在了地上,緊抓著發帶痛哭,距離他不遠處還有一顆沒有身子的頭顱。
這些天,江絮一直都睡不好,總是夢到於寒飛從他眼前消失而驚醒,本以為這些都隻是夢境,都是假象,於寒飛總有一天會回來,到頭來卻都隻是他自欺欺人,他連他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於寒飛,於寒飛……你不能就這麼死了,你說過……你說過不會不理我的。”
江絮這輩子除了父母親,從未為他人流過一滴淚,就算這兩年來過得再苦再累,就算被吳桀差點捅死,他都沒有掉過眼淚,此時的他卻哭成了淚人。
他邊摸著那發帶邊哭喊,癡心妄想著,“莫於飛,你騙我的對嗎?你說讓我不用等你,就是說你隻是找了個地方躲起來,等我去找你的對嗎?”
他將於寒飛的發帶猛地摔在地上,怒吼道:“你說啊!於寒飛,你說啊!是嗎?你告訴我!啊……”隨後他又像丟了魂般將發帶撿了起來,捂在胸口。
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江絮的臉上,順著他的臉頰不住地往下滑落。
“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怎麼可以……”
雨水摻雜著眼淚不停滴落,分不清到底是雨下得更大些還是他落的淚更洶湧些。
四周都是雨打在地上的啪嗒聲,江絮全身顫抖著,完全感受不到暴風暴雨的襲擊。
這時,江絮猛被人從身後踹了一腳,整個人趴在草叢上。
吳桀站在他身後大聲嘲笑道:“躲啊!你不是很能躲的嗎?怎麼?沒有人幫你了?那個該死的魍死了,我可是高興得很呢!”
他的身後還站著幾個撐傘的跟班,嗤笑著望著他。
江絮趴在地上隻動了下頭,並沒爬起來,吳桀又踹了一腳,道:“喊啊!江賊…。。啊不,應該是江絮江大俠,大聲喊救命啊!看看這次還有誰來救你!”
江絮依舊一言不發,一個字都懶得去說,既不想反抗也不想反駁。
想看江絮求饒的吳桀怒了,每次一見他那副無所謂又自持清高的樣子,就來氣。抽出匕首想去紮江絮,卻被一個石子打開,吳桀轉過看向石子飛來的地方。
來人一身黑衣,手裏握著出鞘的長劍,執著一把傘一臉的怒意。莫深道:“放開他!”
吳桀說道:“你誰啊?你說放就放?”
一小跟班在身旁附耳說道:“他就是端璟王的貼身侍衛,莫深!”
莫深語氣冷厲道:“我再說一遍,放開他!”
吳桀心知鬥不過,但他不想就這麼放過江絮,轉手紮了下去。
“啊……”
吳桀慘叫一聲,並沒有紮到江絮,他的手上被莫深砍了一刀,鮮血混著雨水滴落在泥地上,染紅了一大片,瞬間又被雨水衝刷掉。
莫深再次舉起劍,吳桀等人趕緊落荒而逃了。
江絮從地上爬起身,看了莫深一眼,便垂下眼眸,隻是盯著發帶看。
莫深看清了江絮手裏拿的東西,說道:“他救你不是讓你這樣作踐自己的!”
江絮沒有搭話,依舊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手裏的發帶。
莫深難得這麼好說話,道:“回去吧!”隨後將傘塞到了江絮的手裏。
江絮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像個木頭人一樣被莫深牽上了那匹黑馬,渾渾噩噩地騎著馬回到了淩江小築。
雨已經停了,天空已經放晴,淩江小築的院門被關著,江絮跨入院內,才發現房門也是關著的,他明明出去的時候都沒關房門也沒關院門。
他激動地跑進自己房裏,然後又跑到了於寒飛房中,最後穿過長廊跑到裏院,那裏的房門也是關著的。
江絮顫抖著打開房門,入眼的卻是那隻早已跑丟的白絨球,他的身子無力地晃了晃。
忽然,江絮的身後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走近。
他還沒來得及轉過頭,那人已攬過江絮的腰,一個炙熱的吻落了下來。
江絮掙大了眼睛,眼裏的淚再一次盈滿眼眶,滴落在於寒飛的頸間,雙臂環上了他的背,回應了他的吻。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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