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28 更新時間:20-05-25 22:36
施訣被這個認知震驚地無以複加,他張目結舌良久,突然發現自己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
南北說穿進每個世界都要完成任務,可進入這個世界後,南北卻沒提過一次他的任務。
他站起抖若篩糠的身子,拖著步子往山下走,邊走邊問:“南北,我在這個世界的任務是什麼?”
南北慢悠悠地答道:“你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去哄一個小孩子。”
“就哄一個小孩?”施訣腳步頓了頓,這麼簡單?
“對,這次的任務很簡單,是B級,很容易完成。”
但施訣卻想起了剛才見到的傀儡,他覺得任務沒有南北說的這麼簡單。
“哄孩子需要怎麼做?”
“幫他登基。”
施訣瞬間停住了腳步,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蹙著眉不相信地又重複了一遍:“幫他登基?”
南北正靠在絕離壁邊看規則庫裏的規則,聽見施訣的話,隨口答道:“對,讓他當上皇帝你的任務就完成了,就可以去下一個世界了。”語氣平常地就像說“你吃完這碗飯,咱們就走一樣”一樣自然,仿佛這件事很容易完成一樣。
施訣幹脆不走了,直接找了棵樹又滑坐了下來。
南北將規則庫推開,看著施訣的動作,疑惑地問:“你怎麼不走了?萬一傀儡追來怎麼辦?”
施訣靠著樹,微微眯著眼,舒服地長舒了口氣,無所謂地說:“追來了更好,省得我再想辦法。”
誰他娘的能料到,哄孩子竟然是讓他當上皇帝?
他連自己都護不全,更別說要輔佐一個小孩子上位了。
恐怕最後位沒有上去,他和那個小孩子早就涼透了。
南北雖然在施訣腦內,卻無法聽見施訣自己的獨白,他疑惑地問道:“你要想什麼辦法?”
“尋死的辦法。”
尋死?宿主怎麼又要尋死?上癮了?
“你為什麼要尋死?”南北根本搞不清楚施訣的腦回路,但也不需要它懂,因為它可以打消施訣的想法,“你又想回原來的那個房間了?”
施訣:……他忘了這茬了!
他攥著拳咳嗽了一聲,變被動認為主動:“其實我剛才說的是氣話!”
“你明明對這個世界很了解,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要你現在把這個世界所有我應該知道的都告訴我!”
南北聽見施訣的話靜了一會兒,才怯怯地說了句:“我忘了,我以為你都知道……”
“我他媽知道個屁!我又看不見你的規則!”施訣被南北氣的頭疼,怎麼讓他攤上了個這麼個東西!
南北懷著愧疚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一遍。
怎麼說呢,這個世界很正常,但又有點不正常。
正常之處是正常的百姓也像正常世界裏的人一樣安居樂業。
不正常的地方在於這個世界可不止有普通人,而是有三類人。
第一大類是閑人,占比最多。他們沒有神力,不可視鬼,但知道鬼實實在在地存在,是鬼主要攻擊的對象。
第二類是煉丹師,他們人數極少,能視鬼,卻無神力,但嗅覺特別敏銳。他們可根據嗅覺判斷不同鬼的克星,隨後用鬼懼怕之物配製出丹藥,最後賣給閑人防身。
而第三類人是捉鬼師,他們天生神力,看鬼就像看人一樣。這類人大多是天生的,他們剛一落地就有道法傍身。長大後專殺惡鬼,度小鬼,保護國土安寧。可他們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不能殺活人,否則會受到天罰,直接爆體而亡。
巧的是,王厚發死前是個煉丹師,死後又被施訣的魂魄附體,所以陰差陽錯之下,擁有了兩個身份:煉丹師和捉鬼師。
南北最後做了個總結:“所以,一般的鬼根本傷不了你。”
施訣仰頭靠在樹上,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從死後就清楚地知道,天下從沒有免費的午餐,也沒有莫名其妙就衝撞入懷的運氣。
月滿必虧,缸滿必溢。
他活著時榮華富貴盡享,死後被困在那個恐怖的房間裏,被折磨到心力交瘁,似瘋子般狼狽。
如今他又莫名奇妙地得到了眾人豔羨的東西,隻怕他的這個任務,遠比他想的要難得多。
但施訣遙望著遠處的小村落,釋然地笑了一聲。
午時太陽正炎,地上土地鬆軟,背後的樹生機勃勃,青山綠水,香氣撲鼻。
罷了,這太平盛世,是有人拚命用脊梁頂起來的。
欲戴王冠必承其器。
他從樹林裏出來,繞著蜿蜒的路走了許久,才不經意扭頭看了一下,隨後蹙了蹙眉。
施訣對南北說道:“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地方有些奇怪?”
南北沒有說話。
他又往前走了走,確定了自己的猜想,“你有沒有發現那三個房子,一直都被擋在山後麵?”
“我往前走了這麼久,可那幾個屋子半分沒露出來。”
“看山的形態,在正常的視野下,我現在站的這個地方,即使看不全三間屋子的全貌,也應該能看見一間屋子了。可現在卻什麼也看不見,那座院子似乎是粘在擋著它的那座山背麵。”
他接著問道:“南北,你知道我是怎麼到那兒的嗎?”
南北這次回答了:“這些事,我的規則裏沒有記錄,而且我自己不能看見外麵發生的事情。”
“我的視線和你的視線是一樣的,如果你暈了,或者閉了眼,我也和你一樣,看不見外麵發生的事情。”
“但如果你睜著眼,我會從我的規則裏提取出這個東西,但有些是禁言的。”
施訣了然地點了點頭,又抬頭向那邊看了一眼。突然發現那個地方卻站了一個人,他麵朝這邊站著,像是在眺望,但是他離施訣實在太遠,所以施訣看不清那個人的樣貌。
他眨了眨眼,想看得更清楚,卻看見那人竟然慢慢散開了,像一陣煙似的,最後沒了痕跡。
施訣舉著手愣愣地看著,等反應過來剛要張口,南北卻搶先說:“你別問,我不能說。”
他隻好閉上了嘴,可心裏卻陣陣發冷。
他突然懂了,死人複活在這個世界裏,似乎真的不是大事。
三月卞城。
施訣舉著幌子從橋上慢慢地晃下來,芝蘭玉樹,相貌堂堂。慵懶之中帶著貴公子的矜持,唯獨手裏拿著的糖葫蘆簽子略有點破壞美感。
他到卞城已經一個多月了。
南北說要想見那個孩子,得到卞城來尋。
於是他便跋山涉水來到了卞城。
剛來卞城時,施訣骨瘦如柴,兩頰凹陷。但在江南呆了一段時間後,他的臉變得圓潤起來,大概真的是南方的水養人。
可江南的水,不單單是養人,還滋養水鬼。
施訣剛到卞城,無依無靠,隻好以乞討為生。晚上無處安身,晚上隻能和老乞丐夜宿在橋下。
他來的第一天夜裏,三更半夜之時,河裏的水呼啦啦地響,像是有人突然在一塊地方撒了魚食,一群魚兒在尾拍河麵搶食。
施訣被響聲驚醒,朦朧中睜開了眼,便看見了讓他目眥盡裂的一幕。
翻滾冒泡的水裏,水鬼慢慢地從河底站起來,然後僵直地走到岸邊。
施訣被這一幕嚇得禁了聲,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看見鬼。未曾見過,還可以裝作不在意,但當它們清清楚楚地出現在眼前時,恐怖地便像是噩夢成了真。
水鬼身上帶著河底的汙泥,骸骨也掩埋在河底的流沙之中。他們不能上岸,隻在水岸上走來走去。
施訣抖著手數了一下,水裏有三十個鬼,二十七個女鬼,三個男鬼。他們仿佛彼此感受不到對方的存在,隻是無意識地沿著河岸走著。要碰上了也不躲不避,等碰上了就融合,融合之後再分開,但分開時,他們身上會發生變化。
最明顯的一個男鬼和一個女鬼,他們碰到後慢慢疊在一起,分開時,男頭的下麵是曼妙的女性身材,嬌豔的女頭下麵是一副幹扁的男性身體。
兩人交換後,女性的身材更加曼妙,男性麵部愈發英俊。兩個鬼朝著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漸行漸遠。
施訣在橋邊看得毛骨悚然,晚風吹過,帶著一股子腥臭味。旁邊睡著的老乞丐,被風一吹,冷醒了,看見施訣抱著胳膊睜著眼睛,以為施訣剛來卞城,心裏沒有著落,於是也坐了起來。
施訣看見老乞丐醒了,便指了指河邊,啞著聲音問老乞丐:“你能看見嗎?”
老乞丐欠了欠身,仔細看了看,指著河邊靠著的烏篷船,笑著問施訣:“小娃子,你說烏篷船啊?”
他看不見水鬼,是個閑人。
老乞丐一說到烏篷船,便歎了一口氣,“這一排烏篷船啊,都是李大人的。現在雖然好看,但還是比不了以前嘍。”
他說完拿出煙嘴,擦著火點燃,吸了一口,“你算是問對人了,這烏篷船,沒人比我更懂它們了。”
施訣沒有打斷老乞丐的話,安靜地坐在旁邊聽。
“十年前的六月,這一排烏篷船,一個一個抬出來的時候,全城的人眼睛都直了,那天是我們師徒最風光的時候。”
施訣驚奇道:“這烏篷船是您造的?”
老乞丐砸吧了一下煙嘴,抬著眼睛看著月亮,思緒飄遠了:“是我做的。當時李大人有個女兒,叫秀芳,正值二八年華,生得花容月貌,眉目如畫。當時還有個書生給她寫了一首詩,其它的我忘了,隻有兩句我記得特別清楚”秀色掩古今,荷花修玉顏”,但我覺得,這世上所有的詞都配不上她。”
“李大人特別疼秀芳,為了讓自己的女兒過得快樂,於是就放出風聲,說誰能取得秀芳芳心,便用二十艘烏篷船做嫁妝。我很早就喜歡秀芳了,聽到這個消息後,便攛掇著師父師兄攬下了這份差事,我想著雖然得不到她,但她的嫁妝我一定要做最好的!”
“我師父為了圓我這個心願,傾盡全部手藝,隻為了卻我份無法說出口的情……”
老乞丐說到這兒,便將眼神從遠處收回來,他低著頭,磕了磕煙灰,“唉,本來想給你講講的,可是講著講著就忘了,人老了,腦子不夠用了。”
施訣看出來老人是不想講了,大概後麵的故事,得需要時間來講了。
施訣望著河邊的烏篷船,也數了數,發現隻是十九艘,他疑惑地問道:“可是這河岸上的船,隻有十九艘。”
老人躺下閉上了眼睛,嘟囔道:“那就是我記錯了,應該是隻有十九艘。”說完翻了個身,睡了。
隻剩施訣一個人,看著水岸邊的鬼和十九艘船,徹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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