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61 更新時間：20-05-30 19:42
昨天他離開卞謀延府邸的時候，轎子的確又停在了龐太師門前，可見襄陽王原本是有事要找龐太師的。可是那時他正因為自己的身份震動不已，哪裏還敢上趕著去龐太師麵前暴露？這劉太後說的應該就是他昨天去龐太師府上要商量的事，可他真是半點不知情——
“沒找到就說沒找到，你當我不懂看人臉色？”劉太後見趙玨仍然沉默不語，將他的苦眉愁臉當成了答案，“用不著想什麼理由糊弄我！”
趙玨原本想說些什麼，但是想到這兩天龐太師什麼都沒有跟自己說，便沉默下來。若是劉太後所說的事情有變，那麼自己昨天失約，龐太師一定會派人上門或者在早朝前知會自己一聲。
“這可如何是好？”劉太後已然忘卻身邊還有趙玨，喃喃自語起來，“遲則生變，若是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太後應該相信龐太師才是，”趙玨心中思考如何套話，“此事事關重大，交給龐太師處理是最好的選擇。”
劉太後用手狠狠絞著帕子，看都沒看趙玨，隻是下意識點頭：“你說得對。”
“當年先皇許諾我皇後之位，可誰知滿朝文武皆反對，隻說我出身貧寒，又無子嗣。後來我去城外寺廟求佛上香時救了一個美貌女尼，見她無依無靠又性格極好便帶回宮中做貼身侍女，最後感情一日比一日深厚。”
“她知皇後之位是我的執念，竟然主動提出借腹生子一計，說願意替我生下孩子！先皇先是不願，但終究敵不過我的苦苦哀求和她的勾引，最後臨幸了她。”
“可是天意弄人哪！”劉太後嗬嗬笑著，眼底是愛恨交織，“誰能想到我盼了半輩子的孩子——誰能想到我和她竟然同時有喜！？”
“同樣盼子心切的先皇竟然一下子便升了她作妃子，還說誰先生下孩子便能成為皇後。我恨！我恨先皇狠心，恨她竟然真的比我先一步誕下龍子！我讓龐太師將她的孩子換成狸貓，誣她妖孽，讓她被驚怒的先皇打入冷宮。我原以為這件事從此便再也不會有一點波瀾，可是沒想到龐太師那個廢物竟然讓人給跑了！”
趙玨一下子反應過來這說的是狸貓換太子一事，隻是他對於曆史向來不太感冒，因此也就不知道劉太後說的是正史還是野記。不過他好歹算是知道了昨天他要去找龐太師的原因，至少以後不會在龐太師麵前露出馬腳。
“那些人再找不到，到時候必然是天下動蕩……”
那些人自然是龐太師當年派去換李妃孩子的人。
劉太後也知道龐太師狼子野心，她料想龐太師必定不會將孩子給解決掉，以伺機挾天子以令諸侯。所以她也留了心眼，那些人中有一個便是她的眼線，幫她處理這個後患。可是她沒有想到那些人突然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包括她的眼線，全都脫離了控製。龐太師尋了十幾年，到現在都沒有找到一點線索——
“這事不能讓太多人知道，否則天下動蕩……”劉太後不知道想起什麼，臉上露出了時而迷茫，時而堅定的表情，“寧殺勿縱，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他是誰？趙玨輕皺眉，想問卻又知道不能輕易開口。這時殿外傳來呼喊萬歲的聲音，趙玨知道是皇上來了，不自覺和劉太後對視了一眼。劉太後迅速將帕子塞進衣袖之中，又換上一張笑臉，站起身和趙玨一起迎了出去。
“皇兒怎麼來了？”劉太後臉上掛著慈愛的表情，“聽襄陽王說你去和大臣商量要事，這臉上的表情可不好看……”
趙禎看了一眼跪下的趙玨，先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平身”，然後扶著劉太後往殿裏走：“禮數不可廢。”
趙禎原先是打算和龐太師、八賢王再交待一下這和親之事，可是沒想到廬州突然傳來加急快報，說高麗太子在大街遇刺，幸而無事。高麗大怒，要廬州府尹三天抓到刺客，否則便要揮兵直入，血洗廬州城。龐太師和八賢王一個主戰、一個主和，吵得他頭疼欲裂，趙禎最後隻能表示日後再議。
“你說高麗太子遇刺？”劉太後臉色變幻，笑容頓時消失，疑似想到了什麼，“幾千人護送的隊伍，怎麼會遇刺！？”
趙玨也是心裏一緊，因為他知道這是龐太師派的刺客。龐太師已經和遼國勾結到了一起，他意圖挑起大宋和高麗的戰火，然後他和遼國便可以渾水摸魚。
“廬州並非高麗入我大宋的第一城，刺客必定不是高麗那邊的人，否則不會到現在才下手。青天白日，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如此引人注目……想來便隻有兩種可能，一是我大宋某些不安分的，二是遼人從中作梗，”劉太後坐到桌子邊，用指節敲擊桌麵，“皇兒可是這樣想的？”
趙禎也是這樣覺得的，所以心裏已經認定那高麗太子必死無疑。身穿顯眼的黑衣，大白天行刺失敗還能全身而退，這說明那些人的武功極高、隱匿功夫也厲害，根本不是那幾千儀仗兵能夠防範的。
“廬州府尹不可能抓到那些刺客，”趙禎對於手下官員的本事還是了解的，他長歎一口氣，“如今之計是找替死鬼，日後好應付高麗那邊……趙玨，你怎麼還不退下？”
趙禎每日上完早朝都會來和劉太後說說政事，畢竟他掌政不久，還有很多不甚清楚的地方。可是今日多了個趙玨在身旁站著，他就好像身上長了虱子，坐著都覺得別扭。
“臣原為皇上分憂，”趙玨原本是打算退下的，但是聽到趙禎說的事，硬著頭皮說道，“臣願意前往廬州，監察府尹辦案，與高麗交涉。”
趙禎上下打量了趙玨一眼，然後皺著眉頭反問：“你？”
趙玨想要去廬州尋包拯，驗證自己的猜想，所以不得不編造借口：“高麗太子如果不幸遇刺身亡，一個廬州府尹必然不被他們放在眼裏，至少也要一個王爺過去撐場麵才行。臣不才，但是也願意為國效力，為君分憂。”
“說的倒是好聽……”
趙禎看著如同以往一樣油嘴滑舌的趙玨，心裏的那份違和倒是少了不少，可是卻又生出一些不爽來。於是他裝作沉思的樣子，隨後十分強硬地拒絕了趙玨。
“朕已經打算讓八賢王去廬州，襄陽王不必再說了，”趙禎擺手，讓趙玨出去，“你若是真的想為朕分憂，日後自然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不是說脾氣好嗎！？
趙玨看著前來請自己出去的侍衛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這人翻臉怎麼比翻書還快。不，應該說對他從來都沒有好臉色，好歹他也是皇叔啊！
可是縱然再多不忿，皇命不可違，趙玨隻能氣呼呼地離開。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趙玨心裏紮著趙禎的小人，一時間倒是隻覺得那張臉可憎了。他本來就不是顏狗，如今又屢次被趙禎單方麵冷戰，縱然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氣。
“趙禎趙禎，虧曆史上還把你寫成脾氣最好的皇帝，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趙玨癟著嘴念叨，“也是，皇帝中脾氣最好的，和我們這些屁民自然比不得！”
趙玨從小在家裏受寵，雖然後來父母出了意外，他的兄嫂也是悉心照料，將他養育成人。可畢竟沒了父母，他的性格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能壞到哪裏去？獨立且堅強，待人和善卻吝惜真心，大抵便能概括他整個人了。從小到大他雖然朋友不多，可是周圍人對他的評價都是上上，根本沒人討厭他。隻有這個趙禎，一見麵就甩他臉子——
趙玨突然有點想念兄嫂了。
兄嫂初時待他極好，可是有了孩子之後，放在他身上的心神自然便少了許多。趙玨也知趣，隻要學校能住宿他就絕不走讀，隻要能弄到錢便不會開口找兄嫂要，隻為了少給兄嫂添麻煩。他高中畢業之後更是差點直接去打工報答兄嫂，若不是嫂子痛罵他，趙玨恐怕連大學都不肯讀。
兄弟相親，嫂子和善，趙玨十分珍惜這難得的親情，讀書還不忘兼職。可誰知竟然一朝穿越，一下子來到個陌生的朝代，還可能是一本小說之中。謀反已經開始，包拯還未出現，他難道就是來體驗死亡是什麼感覺的？
如果他死了的話，是會回到現代，還是真的就……
趙玨心裏一沉，眉間多了些憂鬱。別人穿越都有係統指導，什麼主線支線，恨不得將穿越之人的未來安排得妥妥當當，怎麼他就這麼倒黴？沒有金手指也就算了，連如何回到現代的方法都不知道，這要他接下來怎麼做？
“龐太師說有要事相商。”
趙玨不自覺間已經走出宮門，隻是還不等他進入轎子，賀奔便突然帖耳過來。趙玨雖然因為回不去現代而有些心煩，但是已經從劉太後口中猜到龐太師找自己是為了什麼，也就沒有慌張。微微點頭，趙玨俯身進入轎子，然後靠在轎壁上思考等會兒如何應付龐太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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