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27 更新時間：20-05-27 23:57
吃過早飯之後，蘇家的男人們要到地裏去幹活。立春剛過，土地開凍了，他們要在雨季來臨之前把結實的土地給挖鬆了，等到春播才好下種。
“去砍些木柴回來，別以為整日吃飽肚子就不用幹活了，不砍夠兩擔柴火你今晚也甭想吃飯了。”腳邊被扔來一條扁擔和一把柴刀，扁擔的一頭纏著繩子，繩子的一頭還帶著彎鉤。陳麗把東西扔給傻子就去忙她的事去了，隻要傻子不幹活她有的是辦法整治傻子。
看著腳邊的東西，傻子默默的撿起地上的扁擔和柴刀，拿著東西往外走了。
“略略略……”蘇成武和蘇成林幾個孩子趴在籬笆牆上對著傻子離去的背影做鬼臉，傻子傻子的喊著。
可惜傻子連頭都沒回一個，人已經走遠了。
“你們在家裏頭玩，不要跑遠到外頭去。”陳麗和趙春紅一人端著一盆髒衣服，兩人準備到溪邊去洗衣服，走之前吩咐孩子們留在家裏看家。
趙春紅的後背還背著小女兒，小女兒才半歲大，時刻都要人看著，她不是很放心把小女兒也留家裏，因而外出幹活都會把小女兒給帶上，其他幾個大的就留在家裏讓他們自個玩。
小溪村之所以叫小溪村，是因為他們的村子邊上有一條從山上下來的溪流，流水潺潺，水流清澈，村子裏的人會到這裏來打水或者是婦人們拿著衣物到這邊來浣洗。
早上的這個時候溪邊有許多婦人在浣洗衣物，一群婦人們聚集在一起，一邊幹活一邊家常話短，說到了今年仙門的仙人要來的事。
陳麗拿著木棍拍打衣服的動作頓了一下，豎起耳朵聽別人的話，忍不住的插嘴問了一句，很快的就加入了那些婦人們的聊天的話題當中。
趙春紅就沒陳麗那麼會與人交道，隻是在一旁默默的聽著眾人說話。
***
他們的村子後麵就是大山，傻子一個人來到山腳下。
寒冬剛過，山腳下好些幹了的叢林枯木，都是可以撿回去當柴火燒的木柴。
經過一個寒冬之後，許多人家中都沒什麼存糧了，住在山腳下的獵戶也準備進山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收獲的東西。
獵戶走到這裏，就見到傻子一個人在這裏撿柴火，怕傻子會往山裏走，獵戶進山的時候還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傻子你一個人在這裏撿柴火啊，別跑山裏去啊，山裏有吃人的野獸，你跑進去會被野獸吃進肚子裏去的啊。”
“記住在這外邊撿撿柴火就回家去，別跑裏頭去了。”
說著也不管傻子是不是聽懂了，獵戶大步的往上山的小路上去，消失在了路的那頭。
在後麵的傻子看著獵戶消失的身影，繼續彎著腰撿地上的木柴，傻子還懂得把木柴撿成一小堆一小堆，等回頭捆成一擔就能擔回家了。
傻子，停下來，別幹了，咱們休息一會吧！
蘇白在心裏喊著，但是傻子似乎是聽不到他說的話，他絲毫沒有辦法讓傻子停下來。
他覺得傻子是真的傻，別人讓他幹什麼就去幹什麼，連偷懶都不會。蘇白看著傻子樂嗬嗬的把撿到的木柴堆成一堆，心裏就有些無力感。
算了，傻子高興幹就幹吧，他還能跟一家傻子灌輸如何幹活偷懶的技巧不成！
看著這個傻子樂嗬嗬的幹活，也不知道停下來休息一下，明明蘇有一大家子的大人，家裏卻是什麼粗活重活都落在傻子一個人的身上，說白了不就是欺負傻子傻，任勞任怨。
麵前的叢林動了一下，緊接著有兩隻兔子一前一後的跑過去，隻留給傻子一個圓圓的小尾巴。傻子傻傻的站在那裏，盯著兔子消失的方向好一會，肚子發出了一聲咕嚕的響聲，這是肚子餓了。
傻子摸了摸在叫的肚子，可能是覺得肚子會發出聲音很奇怪，但是也可能知道這個時候肚子餓了也沒有飯吃，傻子又默默的彎著腰去幹活。
天上的日頭越升越高，到日頭升到半中央，傻子也撿夠兩擔柴火了。
傻子把扁擔上纏著的繩子解下來，把木柴捆好，兩擔木柴還特別大捆，傻子傻就傻在這點上，幹活還特別的實在。
許是幹慣了這些活，傻子還真的知道怎麼幹了。
在把兩擔柴火用繩子捆好，傻子用扁擔的兩頭穿進去木柴裏，用肩膀挑起了兩擔木柴往家的方向回去。
要說傻子傻，但是傻子又會聽家裏人的話去幹活。但是要說傻子不傻，傻子卻從來不會反抗別人的欺壓和命運的不公，默默的承受著這一切，從來不會喊苦喊累，整日還能樂嗬嗬的，過得還挺好的。
當然，如果每天能吃飽肚子的話，傻子會覺得日子更好。
在傻子的記憶裏麵，從傻子記事起就沒吃過一頓飽飯，現在的日子過得稍微好點了，起碼每天都能拿到吃食。以前小的時候還不怎麼會幹活，是經常有上頓沒下頓，有時候餓一整天的肚子都有。
也就傻子的運氣好，才平平安安長到了這麼大。
等到傻子把木柴擔回家，又被家裏的大嫂扔了一隻籃子讓他去打些豬草回來喂豬。
他們家裏這些年來一直都有養豬，年前賣了兩隻大豬後，又買了兩隻小豬回來養，養到現在已經半大了。院子裏還養了一群雞，兩隻半大的雞公和四五隻母雞，多的時候一天能收四五隻雞蛋。
房中傳來吱吱的織布聲，趙春紅在房中織布，半歲大的小女兒就放在旁邊的小籃子裏，已經睡著了，身上蓋著一件小被子。
趙春紅在娘家的時候學會的織布，這台織布機當初是她的嫁妝一起送過來的，她每月能用這台織布機織出兩匹布，拿到鎮上賣給布莊換回一吊錢，這是她在夫家的立足之本。這也是為什麼她的大嫂雖然強勢，但是也不能欺壓在她頭上的原因。
陳麗娘家沒有那個本事，她也不會織布，她倒是想讓趙春紅教她織布，不過別說別人肯不肯教她，就是別人教會了她，她自己有沒有那個錢去買一台織布機也是一回事。所以後來陳麗就歇了想學織布的心思了，不如好好做她的針線活，繡個荷包、納個鞋底她還是會做的。
不過她做的這些東西的樣式普通，針線活也沒比別人的強到哪裏去，就是拿到鎮上去賣也賣不出什麼好價錢，最多就是賺個辛苦費而已。
大房和二房的關係看似和睦，實際上陳麗和趙春紅心裏都有她們自己的算計。家裏的東西就那麼一點，他們每家都有好幾個孩子，誰人不想多為自己的孩子掙得多一點東西了。
家中的三個男人負責地裏的活兒，蘇父和蘇大閑暇時候還會編竹篾，做些籮筐籃子拿到鎮上去賣錢。農閑的時候候蘇大和蘇二兄弟兩個也會到鎮上去找活計幹，掙回來的錢都是給家裏。
按理說蘇家的這個樣子比起村子裏的許多人家來說，也算不上太窮才是。不過農家人窮慣了，即便是手上真的有幾個錢也舍不得花用，還是想存著以後蓋房子或者是給兒子娶媳婦用。
等到傻子去打了豬草回來喂豬，西邊的太陽也快落山了。
“阿爹，二郎大伯，飯好了。”趙春紅把做好的飯食端出去外頭的桌子上，喊大家吃飯了。
這個時候一家人都從外麵回來了，見飯食好了，大家往飯桌圍了過去。
幾個小孩不知道去哪兒瘋玩了一天，除了蘇成文身上的衣服還整齊一點之外，其餘的幾個都是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和一張大花臉，兩個婦人似乎也早就習慣了孩子們的這個樣子，並無半句訓斥。
聽到喊吃飯了，傻子餓得兩隻眼睛都快花了，放下抱回來的豬草，也往桌子過去吃飯。
他們吃飯的桌子擺在院子外頭，一家的大人和小孩圍著桌子坐下來吃飯。
晚飯吃的是玉米糊糊和窩窩頭，照例還有一大盆沒有半點油水的野菜。玉米糊糊隻夠一人一碗，粗糧窩窩頭也是一人一個，這些食物都是提前分好的，隻有野菜是可以隨便吃的，筷子下得快就有，下得慢就沒了。
幹了一天的活回來，大人和小孩的肚子都餓了，傻子的肚子自然也餓了。
傻子捧著碗大口的喝著玉米糊糊，窩窩頭不知道是用什麼做的，又硬又結實，蘇白隻覺得吃進去嘴裏的食物特別的難以下咽，還割嗓子，隻是肚子餓了，他不得不吃。
他就覺得奇了怪了，明明他是在做夢啊，怎麼感覺他自己是真的在吃東西一樣？！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太過於真實，真實到讓他覺得有點害怕……
……還有這個夢怎麼這麼長啊，他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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