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73 更新時間：09-01-27 18:14
——訥訥，汐~~
……啊啊……聲音……
——……我們……
……是聲音……令人懷念的聲音……
——約定了喲……
風，輕輕地吹拂著。
帶著無人懂得的風之言拂過萬物的心靈，悠悠傳唱……
初春時節，萬物開始蘇醒，枯黃的小草找染上點點綠色，迸發出生命的力量。
著名的遙空中學有一座後山，雖說是初春，但後山中已然是一派初夏之景。茂密的樹叢下，一條小溪若隱若現。淙淙的流水聲讓人心情舒暢。沿著小溪往上走，樹木漸漸稀少，去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櫻花樹。淡粉的小小的櫻花，隨著輕拂而過的清風，緩緩飄落。
在漫天飛舞的櫻花下，站著一名遙望天空的長發少女，天藍色的眸子閃著不知名的光芒，神情頗為嚴肅。
——……快要……到了麼……‘約定的時刻’……
隨即，她的目光眺向學院方向，若有所思地喃喃低語。
“……快來了吧……”
話音剛落，就見從遠處跑來一個人。
少女靜靜地注視著那個人，嚴肅的臉變得柔和起來，帶著微許的幸福。
“抱、抱歉……呼……我、我來晚了……呼呼……”
來者是一名短發少女，此時正氣喘籲籲地喘氣。
“呼呼……累、累死我了……”
少女好笑地看著喘氣之人，繼而伸出一隻手放在她後背，為她順順氣兒。
就在此時，正在喘氣的少女忽然抬起頭，向麵前的人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啊啊，差點兒忘了——我，來了。汐~”
天藍色的眸子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汐用掩藏了莫名情感的平淡語調微微答應：
“……嗯……”
謝謝，你來了。
未歌——
可是，身子還是忍不住顫抖，語調中有著不易察覺的悲傷。
不想離開，不想離開她的身邊，不想離開有未歌的世界，不想存在於沒有她的時空——！
但是——
但是，再也沒、沒有比失去她更令自己恐懼的了！
不想消失，不想讓‘未歌’的存在消失——！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天藍色的眸子因水霧而顯得有些飄渺而迷離……
汐，仰起頭，想要把瀕臨決堤的淚水逼回眼眶。
不能，不能哭。哭了的話，未歌就會察覺。不可以，不可以，汐，你絕對不可以哭！
“怎麼了，汐？”
聽到聲音，迷離的雙眸瞬間變得清明。
“不，沒什麼。”
未歌眨眨眼，望著汐天藍色的雙眸，想看出一些異端，但那裏就像無窮盡的蒼穹，深邃的讓人無法窺視。
“真的嗎？汐，真的沒事麼？沒有在騙我麼？”
“沒事，真的沒事的，不必擔心我。”
可，你的表情為什麼那麼悲傷呢？
汐，你到底瞞著我什麼呢？有什麼不能讓我知道的呢？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啊——！
但未歌沒有說出口，因為她知道汐不想讓她知道，汐不想讓她擔心，既然這是她的願望，那她就不問不說。盡管她知道自己心裏有多麼的難受，但隻要是汐的願望，她就會遵從，不論對錯。
*******************
願望。
我希望‘未歌’可以繼續存在。
代價。
必須付出代價。
為了實現願望，我必須付出與之同等甚至更高的代價，作為打破原則的懲罰。
‘約定的時刻’越來越近了，我必須做出選擇。
路，已經決定好了吧。
那，是什麼時候決定好的呢？
從得知‘她’的存在必須消失時麼？不。那是從決定要保護她之時麼？不，是更早的時候，確切的說是從看見她的那個瞬間就決定了的吧。沒錯，自己那時就已經微微感到了，‘汐’的存在會和眼前這個名為‘未歌’的存在有著強烈的羈絆。
這，是陷阱。
那時直覺這樣告訴自己，這是‘那個人’為自己設下的陷阱。為束縛‘汐’飛翔的羽翼而設下的陷阱。
可自己還是往下跳了，因為這來之不易的溫暖，這我一直都在渴望的溫暖，這可以消除我恒古寂寞的心，這可以填補我空虛內心的強烈羈絆。
“訥，汐~”
未歌突然出聲，打斷了汐的冥想。
“怎麼了？”
汐摸摸未歌的頭，溫和地笑了。
“哇哇，不要再摸了啦！頭發都亂了~”
“好好好，都聽你的。”
汐從未歌的頭上撿起幾片櫻花瓣，看著未歌淡琥珀色的眸子，寵溺地笑了笑。
……真是太狡猾了，未歌忽然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地嘟囔著。真是的，每次都是這樣，自己的每次抗議都會在她這樣的攻勢下敗下陣來。可惡！和汐對陣從沒勝過一次！太不甘心了——！
看著露出憤然和不甘心的表情的未歌，汐在心裏偷偷地笑了。
還真是個孩子呐，不過，這才是未歌嘛！像小孩子一樣純真，一樣信任他人，也一樣具有令人驚歎的對危險的存在的敏銳感知。那是純潔的靈魂對黑暗的敏銳。但純潔的靈魂也同時是那些潛伏在黑暗中蠢蠢欲動的家夥們至上的美味。
純潔的靈魂可以敏銳地感知到黑暗的氣息，但也會招來不得了的家夥。
啊啊，真是讓人頭疼。
汐無奈地用手捂住前額，歎了口氣。
究竟怎麼辦才好呢？話說回來也隻剩‘那條路’了吧，為了保護未歌，讓她繼續存在下去，也就隻有那個辦法了。
還真是被你給算計了呢~不過，我也沒有想到自己對這丫頭的感情會深到這種地步呢~
“好了，好了，不要再一臉不甘心的樣子了。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麼？”
沉浸在自我情緒的未歌猛然醒悟過來，哇哇大叫。
“呀！哇！我、我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太、太罪過了！”
喂喂，有必要搞得這麼誇張麼。汐哭笑不得地滿臉黑線。
“好了好了，快說什麼事？”
聽到此話的未歌，忽然露出一臉奸笑。
汐的心中頓時警鈴大作。為什麼有種不好的預感？
“訥訥，汐~我們來做個約定吧！”
“欸？”
汐對著突如其來的事態發展有點摸不著頭腦。
“……約定？”
“嗯。約定。”
麵對給予肯定的未歌，汐感到深深的無奈。
她那個樣子分明就是小孩子宣誓對自己喜歡的事物的霸占權嘛。
（我總算理解‘哭笑不得’這四個字的意思了。）
因為現在她根本就處於這樣的情況中嘛！
（不過，喂喂！為什麼要用‘事物’這個詞？！我是物品嗎——？！）
強壓下心中的抗議，汐保持著微笑。
“是什麼樣的約定呢？”
然而，令汐詫異的是此時未歌竟然吞吐起來，臉上還飄過一抹可疑的紅暈。
“啊哇唔……這個……那個……那個……”
汐淡笑不語。
“那個……這個……我……我們……”
深呼吸，深呼吸。沒關係的，沒關係的，站在我麵前的是汐。因為是汐，所以沒問題的，一定沒問題。
半晌，未歌終於鼓起勇氣，深呼一口氣。
“在一起吧。”
欸欸？？！
“我們在一起吧，永遠在一起吧……”
啊咧？！
汐，大腦瞬間短路。但很快恢複過來，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也這樣想麼？你也這樣希望麼？你的願望也和我一樣麼？強烈的感情就要噴湧而出，但是——
不行！不可以！不可以表露出來！必須平靜下來，汐你必須平靜下來——！
強忍住洶湧的感情，汐用近乎平靜的聲音約定著。
“……啊啊，那，約定了喲！永遠在一起……”
“嗯！約定了呢~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恩，我們約定了要永遠在一起——…………
*********************
——……約定了喲。
——嗯。約定了呢。
成為彼此重要之人，永遠在一起…………
風，輕舞著。
櫻花樹下，飄舞的櫻花包圍著兩位並肩相靠的少女。
擁有天空般湛藍的眼眸的少女，看著靠在她肩上熟睡的女孩，淺淺的呼吸若有若無，靜靜地笑了，溫柔而悲傷，並且絕望。
未歌啊，你知道我有多麼希望這個約定可以實現麼？你知道我多麼想不顧一切地實現它麼？
但是——
不行啊，那是不被允許的啊。
那是‘禁忌’。
啊啊，沒錯，那是‘禁忌’，絕對不能打破的禁忌。
隻因打破禁忌的懲罰，我絕對無法接受——！
——未歌，會消失。
如果，打破禁忌的話，‘未歌’就會消失，無法挽回地、不殘留一絲碎片地完完全全地消失。
不能在一起。
我，必須離開。
為了讓‘未歌’活下去，我必須離開。
不得不離開。
“……——唔……”
汐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
靈魂撕裂般的痛苦遊走於百肢四骸，好痛苦，好痛苦，她緊咬已無血色的雙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她不想吵醒她，盡管她知道此時就是發生天大的事，未歌也不會醒。
她，下了禁製。意識沉睡於‘深淵之海’的禁製。
所以，隻要她不解開著禁製，未歌就不會醒來。
好難受，好痛苦。
難耐的汐把身體蜷縮在一起，想要借此減少一絲痛苦。嘴角浸出血絲，指尖掐入肉裏，有什麼東西滴落在鋪滿花瓣的大地之上。殷紅的，妖嬈的，綻放出朵朵血花，鮮紅的刺人眼目。
是，什麼？
滴落在地的是什麼？
…………
哦，對了。是血，那是血。我的血。
混沌的大腦瞬間變得清明。汐，看了看褪去了粉色外衣，披上殷紅的血衣的櫻花花瓣。腦中忽然想起不知在哪看過的一句話——
“你知道嗎？櫻樹下，埋著屍體。櫻樹之所以能每年都開出美麗的花，就是因為在它的下麵埋著屍體，櫻花的花瓣應該是白色的，像雪一般白……但是，花瓣卻是淡紅色的，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它們吸取了埋在樹下屍體的血。”
血麼？
確實呢，汐不置可否地笑笑。
這滿地的櫻花迅速吸食了自己的血，變得殷紅而妖異。
是血櫻啊。
血櫻？
驀地，汐的腦中閃出有關於‘血櫻’的信息。
血櫻，是吸食了人的血而產生的東西，確切地說是靈體，是和式神一樣的存在。所給予血之人的血液中所蘊含的力量越大，血櫻的力量就越大。同時，所吸食的血越多，它的力量也越大。
是這樣啊。
汐垂下眼瞼，低聲喃呢。
“那麼……就拜托你們了……在我不在的日子裏，就請你們代替我保護未歌了……”
血色的櫻花瓣，像是聽懂了汐的低語，從地上緩緩飄起，圍繞著汐飛揚，卷起一陣陣櫻之風。
“……是麼……你們答應了啊……，那就謝謝了……”
聲音有些有氣無力。
血櫻飛舞著，漸漸彙集成一朵櫻花形狀，而這朵幻化的櫻花也漸漸由小變大，顏色也從淡紅變成了殷紅。
忽然，這朵小小的櫻花飛入未歌的額頭中，化為一個櫻花型的朱砂痣。
朱砂痣逐漸變淡，最終消失不見。
汐知道這是血櫻融入未歌體內的標誌，隻要未歌遇到危險，這枚朱砂痣就會顯現出來，保護她。況且，這血櫻是吸食了自己那麼多血而形成的，力量應該在這世間是最強的。
這樣的話，自己也就可以放心地離開了吧。
痛楚漸漸減輕，汐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因剛才的疼痛而缺失的氧氣。
快到極限了吧？
這具身體已經快到極限了吧？
為了保護她，自己擅自覺醒了一半的力量，可這對肉體的傷害極大。
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啊。
汐閉上眼，天藍色的眸子被眼瞼徹底所覆蓋，她自嘲地笑了笑。
除了那條路，我已經無力路可走了。
你贏了呢。
“……是你贏了啊……”
像是虛無的空氣中有什麼人存在似的，汐對著自己麵前的空氣輕吐出了充滿無奈的話語。
“不過，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企圖傷害未歌的人——！即使是你，也一樣——！”
話鋒一轉，無奈之感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堅定的信念。
就在這時，空氣中突然傳來頗為無奈，但異常堅定的話語。
“……啊啊，就算這樣，我，也絕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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