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9601 更新時間：20-09-08 08:13
在派出所取完筆錄之後，“草原孤狼”死活不去梅笑然的家，戰智湛隻好請司機先把他送回招待所。
戰智湛拎著大包小裹，在大街上買來的禮物，來到梅笑然的家，站在門前迎接戰智湛的竟然是溫文儒雅的“前指”錢正倫參謀長。
戰智湛慌忙放下禮物，立正、敬禮，竟然忘記了自己隻是身著便衣：“錢參謀長好！……”
“怎麼不叫”姑父”了？嗬嗬……你的傷全好了嗎？……”錢正倫笑容可掬的用手指向上推了推眼鏡，向戰智湛伸出了手。
“謝謝首……謝謝姑父，俺全都好了！……”戰智湛忙不迭的回答著。
“小戰，你的錢參謀長升官了。現在是十八軍的軍長了。……”梅笑然的爸爸提著菜籃子走了進來。
“梅叔叔好！……”戰智湛緊張的又是一個軍禮。
梅笑然一步跑上前去：“爸，你怎麼去買菜了？……你歇會兒，我幫你拿到廚房去。……”
說著梅笑然從爸爸手裏接過籃子。
“嗬嗬……爸爸很想去買菜，可惜是不可能的。這是司機小侯的爸爸親手種的，拿來給我嚐嚐鮮，寶貝姑娘回來了，爸爸自然要拿出來。……”原來梅笑然的爸爸還是很平易近人。
“爸爸，你真好！……”梅笑然在爸爸的臉頰上吻了一下，拽著戰智湛飛快的跑進房間。
“媽媽，我回來了！……”回到家的梅笑然宛如一隻歡快的小鳥般叫著、跳著。
戰智湛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梅笑然的爸爸原來是空九軍的副軍長，“百萬大裁軍”後回到地方，是現任的人大副主任。戰智湛剛入院時去看望他的那個“王伯伯”，是現任軍區空軍司令員。“王伯伯”曾經是梅笑然爸爸的戰友，在朝鮮戰場上他們是一對長僚機，是生死弟兄。梅笑然媽媽的名字很有意思，叫水淼。現在已經離休，進了南京軍區的幹休所。那個院長“劉伯伯”和梅笑然的媽媽也是戰友，在朝鮮戰場上，她媽媽曾經從死人堆裏把“劉伯伯”背回來。那個“任叔叔”是梅笑然爸爸的秘書。梅笑然還有個哥哥，是空軍飛殲七的飛行團參謀長。嘿嘿，二十九歲就當了兩年的團參謀長可是不多見呀。
戰智湛是那種讓人看了第一眼，是那種十分憨厚的年輕人，很容易讓人產生良好的印象。第一次來到梅笑然的家，站在未來的老丈母娘麵前，他感覺有點手足無措。戰智湛撓了撓腦袋，對未來老丈母娘說道：“阿姨，您好！……外麵可夠熱的，您坐，俺給您倒杯茶。……”
說著，戰智湛就四周“撒嘛”，尋找著茶水。
“嗬嗬……我說小戰呀，你別搞錯了，哪有讓客人來伺候主人的，你是我們家最尊貴的客人嘛。阿姨自己來好了，你坐著，坐著！……”未來老丈母娘似乎是調侃，又像是一語雙關的樣子說道。見戰智湛略顯尷尬，未來老丈母娘又對他笑了笑，接著說道：“小戰，你別拘禮，我知道你們山東人很講究禮儀。你和然然這野丫頭聊著，阿姨露兩手給你瞧瞧。……”
“就是，趕緊忙你的去吧。一會兒你寶貝兒子和兒媳婦就回來了，我們的肚皮可就要都提意見了，你可別完不成任務呦。哈哈……”未來老丈人不愧是軍人出身，就連說話也帶著軍人的幽默。
未來老丈人和錢正倫與戰智湛略事寒暄，簡單詢問了他父母的身體及家裏的情況後，就對戰智湛說道：“好了，小戰，你去笑然的房間和她聊天吧，梅叔叔要和你們錢軍長商量點事兒，一會兒吃飯我們再聊。……”
戰智湛巴不得盡快結束這種拘謹的談話，趕緊去和梅笑然膩在一起。向錢正倫敬過禮後，戰智湛走進梅笑然的臥室。發現梅笑然正坐在沙發上，白嫩的小手拿著幾張LD盤在看，見戰智湛走進她的房間，梅笑然從LD盤上收回她美麗的眼神，看著戰智湛，認真的問道：“”駱駝”，你喜歡什麼樣的音樂？……”
“音樂？……”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俺哪有啥音樂細胞呀，不過挺愛聽大自然的聲音。……”戰智湛苦笑了笑，自我解嘲的說道。不過，他說的卻是實話，山裏的孩子嘛。
“真好，那就是這個了，我也喜歡這種聲音！……”梅笑然喜滋滋的把一張LD盤放入唱機裏麵。不一會兒，整個房間內揚起了一種蟲鳴蟬唱般的優美旋律，戰智湛仿佛回到了家鄉，坐在小清河邊，對麵的青山和小清河宛若青白二龍相依相伴。輕煙薄霧中，幾隻野生的白鷺悠閑地飛翔著，就像巡視青山綠水的美麗白天使。戰智湛腦子中一陣陣的祥和，這世間的一切俗事再也與自己無關了。就在戰智湛閉目沉醉在這令人陶醉的天籟之音之中時，鼻子忽然陣陣的麻癢。
“啊嚏！……”戰智湛打了個噴嚏，睜開眼睛。原來是梅笑然那妮子小手頑皮的夾著一縷頭發正在向他的鼻孔中捅著。
“哇呀呀……”戰智湛裝著一副凶神惡煞般向梅笑然逼近。她卻一點不害怕，反而衝戰智湛甜甜的笑。就到距離她呼吸可聞的地方，梅笑然衝著客廳的方向努了一下小嘴，戰智湛渾身的殺氣樣子馬上變得和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窩囊了。
梅笑然得意的笑了。在這樣的距離，戰智湛感受著梅笑然吐氣如蘭以及陣陣少女的幽香，腦子中不由得一片的眩暈，差點就要迷失自己。
梅笑然調皮的衝戰智湛眨了一下那宛如秋波的媚眼，說道：“”駱駝”，喜歡嗎？……”
戰智湛艱難的呼出一口大氣，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說道：“嗯……不錯，很美的旋律，誰作的曲？……”
“這是國外一個叫班得瑞的樂隊作的曲《春之聲》，我最喜歡了，我常聽著睡覺呢！……”看到戰智湛和她有共同的喜好，梅笑然有點興奮。
“中！……以後俺睡不著覺的話，你就放給俺聽！……”戰智湛望著心愛的人說道。
“隻要你愛聽，我給你放一輩子！……”說著，梅笑然深情的凝視著戰智湛，大大的黑黑的瞳孔閃耀著喜悅的光芒。
此時無言勝有聲，就在二人脈脈含情地對視的時候，傳來一個極像未來老丈人聲音的男青年的聲音：“爸爸，我們回來了！……哎呀，姑父也來了！……你好呀姑父，我可是好多年沒見您了。姑媽好嗎？……”毛頭”長成大姑娘了吧？……您怎麼沒把她們帶來呀？……”
一聽聲音，戰智湛就猜到一定是梅笑然的哥哥梅笑寒回來了。他說的“毛頭”是錢正倫的獨生女兒，後來成為戰智湛的第一任妻子。
“哈哈……你姑父調到十八軍當軍長了，順便來我們家看看。……”未來老丈人補充道。
“好呀！……姑父又進步了，您升的好快呀！……”未來大舅哥有些驚喜的說道。
“嗬嗬……姑父老了，比不了你們年輕人。……”錢正倫還是蠻謙虛的。
“哪兒的話，我們小一輩的每個進步都離不開你們老一輩的教育呀。……一會得和您多喝幾杯，祝賀姑父高升！嗬嗬……笑然呢？不是和她的男朋友來我們家嗎？……”未來大舅哥似乎終於想起了自己未來的妹夫。
“哥哥，這就是”駱駝”！……”駱駝”，這是我哥哥，這是我新婚的嫂子。……”梅笑然大大方方的挽著戰智湛的胳膊，走出臥室，來到一對兒青年男女麵前介紹道。
“梅參謀長好！……嫂子好！……”戰智湛知道梅笑然的哥哥是副團職，人家的級別比自己高多了，就向他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嗬嗬……在自己家裏就別拘束了。……你可以直接叫我笑寒，叫大哥也可以，這樣我會覺得有家庭的溫暖。哈哈……我也不叫你戰參謀，也叫你”駱駝”好嗎？……”在眾人的笑聲中，梅笑寒還了一個軍禮，親熱的拉住了戰智湛的手。
梅笑寒拉著戰智湛的手坐在沙發上閑聊了一會，說的盡是梅笑然童年時的軼聞趣事。
在閑聊中戰智湛才知道，梅笑寒決非單靠裙帶關係爬上去的。他是北京航空學院“十年特殊時期”之後第一屆統招的碩士研究生。《神州青年報》有一篇報道《初中生考上了研究生》曾經轟動一時，文中說的初中生就是梅笑寒。梅笑寒碩士研究生還沒畢業，又就被保送到了南京軍事指揮學院讀博士研究生。
閑聊之後，戰智湛對這位未來的大舅哥產生了由衷的敬意，對他以後一定會成為我軍空軍的棟梁這一點深信不疑。
不一會，圍著圍裙的未來老丈母娘端著幾盤精致的小菜到了飯桌上。
“嗯……好香呀！一定要好好嚐嚐未來老丈母娘的手藝。……”戰智湛聞到菜肴的香味不由得十指大動。
“家常小菜，沒什麼好招待的。……小戰，也不知你能不能吃得慣。嗬嗬……”話是這麼說，可戰智湛看得出來，未來老丈母娘一點謙虛的意思都沒有，看來這未來的老丈母娘對自己的廚藝頗為自信。
“小戰，你別拘束，坐！……笑然，小戰是北方人，喝不慣南方的”米酒”。你去廚房，到酒櫃裏把爸爸的”茅台酒”拿來。……”未來老丈人拉著錢正倫坐到餐桌前，高聲吆喝著。
說是便飯，卻也是滿滿一桌子，大都是淮揚菜。淮揚菜那可是與魯菜、川菜、粵菜並稱為中國“四大菜係”。淮揚菜，始於春秋，興於隋唐，盛於明清，素有“東南第一佳味，天下之至美”之美譽。很多菜戰智湛見都沒見過，更不用說吃了。
兩個服務員已經把那牛眼珠子大的高腳杯斟滿了酒香四溢的“茅台”。戰智湛一看，是“茅台”，簡直忒那啥了，“哈喇子”都快出來了，畢竟是兩個多月沒喝到這麼好的酒了。
“老梅，小戰的傷還沒有完全好，怎麼能喝酒呢？……”沒想到，未來老丈母娘開始心疼起“姑爺”來了。
戰智湛望了望有點尷尬的未來老丈人，憨厚的對未來老丈母娘說道：“報告阿姨，俺的身體素質好，不礙事兒。難得梅叔叔今天高興，俺和笑寒哥陪他老人家和姑父少喝點。……”
“老水，小戰都說沒事兒了，你就開恩放行吧！哈哈……”未來老丈人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條縫了。在眾人的勸說下，未來老丈母娘隻得搖著頭坐了下來。
三杯“茅台”下肚，酒桌上推杯換盞，氣氛開始活躍起來。未來老丈母娘一個勁兒的給戰智湛夾菜，介紹道：“小戰，這是”清燉蟹粉獅子頭”！……這是”梁溪脆鱔”！……這是”水晶肴肉”！……這是”三套鴨”！……這是”平橋豆腐”！……快嚐嚐，這是”長江刀魚”，很難得的！和你們北方的”大連刀魚”有什麼不同。……”
“長江刀魚”又稱“長頜鱭”、“刀鱭”、“毛鱭”，形似刀，與河豚、鰣魚並稱為中國“長江三鮮”之一，確實是難得的美味。
梅笑然一家人的酒量有點奇怪。就是未來的老丈人的酒量是很不錯的，梅笑然繼承了爸爸能喝酒的基因，喝起酒來頗有山東大妮子的豪邁氣概。可是未來的老丈母娘卻滴酒不沾，隻喝“健力寶”。未來的大舅哥嘛，酒量似乎繼承了媽媽的基因，牛眼珠子大的酒杯隻喝了大半杯“茅台”，臉就紅的如能滴出血來一般。梅笑然的嫂子聲稱不會喝酒，隻是陪著梅笑然的媽媽喝“健力寶”。錢正倫屬於越喝臉越白那種人，半斤“茅台”下肚仍然不動聲色。
有人說要搞定南京的老丈人和老丈母娘，一定要“會哨能喝”。所謂“哨”就是會說話，嘴兒要甜，話要多，經常買點小禮物，一定能哄得南京老丈母娘笑得臉上的皺紋都沒了。至於“喝”嘛，肯定是用來對付老丈人的了。隻要酒喝到位了，把老丈人喝趴下，一切都好說。
開始的時候，戰智湛很拘謹。三杯酒下肚，他正轉悠著眼珠子，琢磨著怎麼活躍氣氛，沒想到未來老丈母娘笑眯眯的說道：“小戰，聽然然說，你的長輩們也都是老革命了？……”
戰智湛正襟危坐，說道：“報告阿姨，俺爺爺沒有參加過長征，但卻是革命烈士，紀念碑上是有他名字的。俺爺爺”那前兒”是抗戰初期膠東特委書記、山東人民抗日救國第三軍司令員兼軍政委員會主席齊禮烈士的貼身衛士。是齊禮書記來到山東工作之後，膠東特委為了加強保衛工作，特意動員剛參加革命工作的俺爺爺負責保護齊禮書記安全的。……”
未來老丈人放下酒杯，說道：“哦？……老人家是在哪場戰鬥中犧牲的？……”
戰智湛不敢嬉皮笑臉的，嚴肅的說道：“俺爺爺是一九三八年二月十三日，在山東牟平縣城東南三裏地的”雷神廟戰鬥”中犧牲的。……”
錢正倫用手指推了一下眼鏡腿，說道：“我們”前指”杜老司令的父親杜梓林也是在這場戰鬥中犧牲的！……”
“哦？……”未來老丈母娘聞聽十分動容，她舉起“健力寶”對戰智湛說道：“小戰，你給我們講一講爺爺他們老前輩的英雄事跡吧！……咱們以老前輩的英雄事跡下酒，勝過阿姨做的菜了。同時，也是對革命先烈的一種緬懷！……”
“原來未來的老丈母娘也願意聽別人講故事！……”戰智湛本來就是願意講故事的人。他放下酒杯，眼前似乎出現了家鄉的老爺爺那矍鑠的身影，似乎是老爺爺放下手中的茶水，一捋雪白的長髯講道：“丁醜年的臘月，就是民國二十六年的陽曆一月，膠東軍政委員會接到了在牟平城做兵運工作的內線賀致平的信，信中介紹了日軍占領牟平城的情況，並報告原國民黨牟平縣保安大隊大隊長張建勳願意和山東人民抗日救國第三軍一起聯手攻打牟平城。……辛卯年正月十三，齊禮書記決定趁小日本和偽政權立足未穩，偽軍內部有矛盾的機會，奔襲牟平城，粉碎偽政權，打擊小日本鬼子的囂張氣焰。……”
戰智湛講到這裏，梅笑然舉起酒杯說道：“我提議為了老一輩革命家齊禮書記的英明決策幹一杯！……”
戰智湛喝幹杯中的“茅台”之後，吃了一口“平橋豆腐”，抹了抹嘴，接著講道：“解放牟平縣城之後，為了防止小日本鬼子反撲，齊禮書記率人撤到了離牟平縣城東南三裏地王賀莊的雷神廟，開會討論部隊今後的發展方向。……齊禮書記怕人多暴露目標，就命令第一大隊大隊長林一山和特務隊隊長杜梓林杜爺爺帶著大部分人先走。可是杜爺爺死活不幹，非要留下來陪著齊禮書記。齊禮書記沒辦法，隻好讓林一山帶領第一大隊和特務隊押著俘虜先轉移，就留下二十來個人繼續開會。留下來的人當中還有俺曾大姑曾憲琳。……”
梅笑然好奇的問道：“曾大姑？……”
戰智湛點了點頭說道：“嗯……俺曾大姑是齊禮書記的媳婦兒，就是總部二部曾副部長的親娘，”那前兒”剛有身孕！……”
眾人麵麵相覷，誰都沒有說話，聽戰智湛憤憤的繼續講下去：“沒成想，牟平縣城裏有個漢奸，綴上了咱們的人，給煙台的鬼子報了信兒。好幾百個鬼子開著”屁驢子”，坐著卡車從四麵八方圍住了雷神廟。……幸好俺爺爺不放心，他自己在齊禮書記身邊離不開，為防備萬一，就讓俺爹到雷神廟外邊啦去望風。……”
“哦？……大伯那個時候就參加了革命，他多大呀？……”梅笑然的美眸爍爍放光。
戰智湛的興致開始高了起來，眼睛也似乎閃閃發光，接著講道：“俺爹”那前兒”才十六虛歲。……俺爹出去了一袋煙功夫，就”撒嘛”到圍上來的鬼子。俺爹心急火燎的跑了回來報信兒，在雷神廟南倒廳開會的齊禮書記，聞聲衝出屋外，見小鬼子已經逼近圍牆和大門，突圍已經不可能了。就沉著的指揮大家占領雷神廟的正殿、東西廂房和南倒廳，封鎖了大門，找機會突圍。……小鬼子集中火力，發了瘋一樣衝上來。一股小鬼子衝到雷神廟大門口，俺爺爺和杜爺爺都是雙手使喚盒子炮，一頓猛打，把小鬼子又打了回去。俺爹也不含糊，拿著一杆打牟平縣城時繳獲的三八大蓋，跟在俺爺爺身邊打死了好幾個小鬼子。小鬼子向廟門衝了幾次，都被打了回去。廟裏廟外，血流遍地，咱們的人和小鬼子都死傷了很多人。……”
屋內鴉雀無聲，眾人似乎也熱血沸騰，追尋戰智湛的故事置身於那場激烈的戰鬥中。戰智湛似乎也沉浸在故事當中，語速也加快了：“這一仗一直打到下晚兒。忽然，西院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接著就是俺曾大姑的大叫聲”鬼子把院牆炸開了！……”齊禮書記大吃一驚，急忙帶著俺爺爺、杜爺爺和俺爹幾個人趕忙向西院跑。……隻見青旺的楊樹和柏鬆一棵棵被截斷，淡綠的濃汁冒出來，嫩枝綠葉鋪遍地。咱們好幾個人倒在地上，俺曾大姑滿身是血，臉上沾滿泥土，坐在地上，手裏舉著一杆打光了子彈的老套筒。幾個小鬼子端著三八大蓋圍在俺曾大姑身邊，並不急著殺她，隻是”嘻嘻哈哈”的把明晃晃的刺刀在俺曾大姑眼前晃來晃去的。……俺爺爺兩眼冒火，大喝一聲，雙手的盒子炮同時開火，和齊禮書記、杜爺爺、俺爹一頓猛打，把幾個小鬼子像割麥子一樣撂倒。……可是從”牆豁子”又湧進來一股小鬼子，杜爺爺怒氣大發，他從腰裏拔出酒瓶子，掀開蓋”咕咚咕咚”幾口喝幹，”啪”的一聲將酒瓶子摔在地上，一摸胡須，端著一杆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三八大蓋，挺著刺刀殺進小鬼子群裏。……俺爺爺這當口也打光了二顆盒子炮的子彈，他又是打雷一樣大喝一聲，拔出來俺家傳的寶刀護在齊禮書記身前，迎住了衝過來的兩個小鬼子。隻見俺爺爺前手垂於左，露出了右手腹肋，前頭的小鬼子不知是計，舉槍向俺爺爺刺來。俺爺爺左肘往右橫墊開小鬼子的刺刀，左右二腳斜踏而入，雙手握刀，刀光一閃，小鬼子的鬼頭已經落地。後麵的鬼子還沒看明白咋回事兒，俺爺爺的寶刀就勢斜劈下去，把這個小鬼子劈成了兩截。……”
“好呀！……爺爺真勇敢！……”梅笑然興奮的情不自禁拍起手來。
未來大舅哥鼓完掌後說道：“戰爺爺真是戰神，難怪”駱駝”這麼神勇，將門虎子呀……”
“笑寒大哥忒客氣了！……”戰智湛笑了笑，接著說道：“這當口，三個鬼子”哇啦”、”哇啦”的叫著，把杜爺爺圍住了。……一個小鬼子挺起刺刀向他刺來，杜爺爺往後閃一步，刺刀向右上方一撥，把小鬼子的刺刀挑到一邊，掉手狠狠地將刺刀插進小鬼子的肚子裏。……另一個鬼子剛要向杜爺爺後脊梁刺來，杜爺爺敏捷地向旁邊一閃，小鬼子用力過猛，刺刀插進了大樹，人也趴在上麵，杜爺爺又結果了第二個鬼子。第三個小鬼子驚呆了，轉身就跑，杜爺爺趕上去，照他後麵就是一刺刀。小鬼子被戳倒了，刺刀卻沒刺進去，杜爺爺這才發現刺刀已被熱血燙彎了。杜爺爺殺紅了眼，他調過槍把子，狠狠地砸過去，砸得小鬼子的腦漿迸濺。……”
“那……那戰伯伯怎麼樣？……戰伯伯那個時候的年紀還小，經曆這麼殘酷的戰鬥可別……可別……”梅笑然不由得關心起未來的老公公來，盡管她知道未來的老公公活得很好。
戰智湛笑了笑，說道：“俺爹”那前兒”年紀雖小，可也不是孬種！……他不會拚刺刀，就把三八大蓋掉過來當棍子使，護在俺曾大姑身邊，不讓鬼子傷著她。……小鬼子見俺爺爺厲害，就上來六個小鬼子圍住他，六把明晃晃的刺刀往俺爺爺身上招呼。……杜爺爺見俺爺爺危險，正想過來相救，他忽然看到一個小鬼子端著”歪把子”從”牆豁口”爬進來，正把機槍口對準齊禮書記。……杜爺爺一見，大吼一聲，飛身撲過去擋在齊禮書記身前。……小鬼子的機槍響了，杜爺爺應聲倒地，當時就沒氣了。齊禮書記肚子上也被打了三、四顆子彈，倒在了院子裏，腸子都流出來了。……”
戰智湛講到這裏，未來老丈人眯著眼睛沉痛的說道：“齊禮烈士原名遊劍鐸，是一九二五年入黨的老黨員了。可惜，他犧牲的時候年僅三十歲，真是太可惜了！……一九六二年，郭沫若曾題詩一首，悼念齊禮烈士”天福英雄是齊禮，獻身革命國忘私。當年猛打雷神廟，今日高標宿星旗。萬代東風吹海隅，一方化雨仰宗師。文登多少佳兒女，接力還須步伐齊。””
“後……後來呢？……”梅笑然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
戰智湛的眼睛忽然就像放出仇恨的光芒來，講道：“這情景被俺爹看到了，俺爹大喝一聲把三八大蓋當紮槍撇了出去。……俺爹的人小勁兒可不小，三八大蓋飛出去之後，刺刀正紮在打機槍的小鬼子胸膛上，這個小鬼子雙手一”紮撒”，又從”牆豁口”摔了出去。……”
一直很少說話的梅笑然的嫂子，也被戰智湛的故事所感染，這時關切的問道：“那……那戰爺爺呢？……他可是被六個小鬼子圍著呢！……”
戰智湛長出了口氣，說道：“嫂子說的對呀！……俺爺爺親眼目睹齊禮書記和杜爺爺被小鬼子的機槍打倒，又氣又急，刀法難免有點亂，有好幾次差點兒被小鬼子的刺刀紮中。就在俺爺爺危在旦夕的關鍵時刻，小鬼子忽然紛紛摔倒，就如同摔穀子一般。原來是受傷的齊禮書記忍著劇痛，一手捂著肚子，另一手的盒子炮一槍一個，彈無虛發地斃殺著小鬼子，給俺爺爺解了圍。……俺爺爺渾身上下全是血，瞪著雞蛋大的血紅眼睛，手裏掄著發紅光的寶刀，“唰唰”兩下，就像削地瓜般把剩下的兩個小鬼子的腦袋斬了下來。……”
“真過癮！……”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我真恨不得早生四十年，也像戰爺爺那樣，砍下他幾顆鬼頭來！……”未來大舅哥拍了一下桌子，興奮的嚷道。
戰智湛微笑著望著未來大舅哥，說道：“笑寒大哥英氣逼人，如果早生了四十年，定然是叱吒抗日戰場的英雄豪傑！……”
未來大舅哥“哈哈”大笑道：“哎呦……我說”駱駝”，你這可是高抬我了！……要是我們兩個人一起早生了四十年，我一定拜你為師，學好在陸地殺敵的本領。……”
梅笑然瞪了哥哥一眼，說道：“哥哥你說什麼呢？……”駱駝”要是早生了四十年，我豈不是嫁了一個糟老頭子！……”
在眾人的大笑聲中，未來老丈人好容易止住了笑，舉起酒杯說道：“笑寒，你和小戰就別互相吹捧了，你妹妹都有意見了。嗬嗬……小戰，這杯酒我敬爺爺！幹！……”
“幹！……”戰智湛站了起來，邊高聲附和道，肚子裏邊暗想：“自己的爺爺未來老丈人也叫爺爺，這輩分豈不是有點兒亂七八糟！……”
戰智湛放下酒杯後，接著講道：“俺曾大姑拖著一條傷腿爬到了齊禮書記身邊。……”
“啊？……曾大姑也受了傷，重不重呀？……”聞聽故事中的曾大姑受傷，未來老丈母娘不由得大吃一驚，愛屋及烏的惦記起未來女婿的曾大姑來。
戰智湛笑道：“謝謝阿姨！……俺曾大姑重到不重，就是大腿被一個小鬼子紮了一刺刀，走不了路。……俺曾大姑邊哭，邊把腸子望齊禮書記的肚子裏塞。齊禮書記強笑著說”憲琳，別塞了。我不成了，你快跟著老戰他們衝出去吧。”說著，齊禮書記把手中的盒子炮塞到俺曾大姑手裏。俺曾大姑把盒子炮又推回齊禮書記的手中，哭著說”不！我和你死在一起！……”齊禮書記咳嗽了一陣說道”憲琳……別……別傻。你得把肚子裏的孩子養大！”……”
講到這裏，戰智湛的眼淚也隨著故事情節流了下來：“天完全黑了下來，三軍參謀長宋澄帶著剩下的十幾個人過來支援齊禮書記，和俺爺爺、俺爹消滅了衝進院子裏的小鬼子後，來到齊禮書記身邊。俺爺爺見齊禮書記傷的這麼重，虎目含淚，泣道”齊禮書記……”忽然，廟外傳來劇烈的槍聲，齊禮書記從昏迷中蘇醒，對宋澄說道”一……一定是張一山聽到槍……槍聲，帶……帶著轉移的隊伍殺了回來。快！……快趁機……趁機組織大夥兒突圍！……””
錢正倫點了點頭，歎了口氣之後欽佩地說道：“唉……齊禮烈士傷的這麼重，腦子卻依舊這麼清醒，真是難得的人才！……可惜呀可惜，齊禮烈士犧牲得太早了！……”
未來老丈母娘那也是經曆過戰火的考驗，戰智湛的故事也許讓她重新回到了那戰火紛飛的年代。未來老丈母娘鄭重的說道：“小戰，你繼續講吧！……”
“中！……阿姨！……”戰智湛點了點頭，繼續講了起來：“宋澄猶豫的說道”齊禮書記，你傷的這麼重，咱們是不是……”齊禮書記又咳嗽了一陣，說道”別管我，快走！……”俺爺爺流著淚說道”不！俺就是死也要把你背出去。……”說著，在宋澄幫助下，俺爺爺貓腰把齊禮書記背在背上。接著對俺爹說道”兒呀，背著你嬸子……”俺爹答應了一聲，把戰死的杜爺爺的二顆盒子炮插到了腰間，用綁腿布把俺曾大姑牢牢地捆在背上。……”
“不對呀，”駱駝”！……”梅笑然眨了眨美眸說道：“不是你曾大姑嗎？……你……戰伯伯怎麼叫”嬸子”？……”
戰智湛沒想到梅笑然也這麼注重輩分，他笑了笑說道：“那是俺爹把曾大姑護送到山東省委之後，曾大姑非要認俺爹當兄弟。所以，俺就叫”大姑”了。……”
在眾人的笑聲中，戰智湛繼續講了起來：“宋澄一聲令下，殘存的十幾名咱們的人呐喊著向牆豁口外做了一次悲壯的衝擊。可是小鬼子圍得甚緊，”牆豁口”外麵是一馬平川，六、七個咱們的人都被鬼子的機槍打到了。剩下的人又趕忙貓到牆後麵。宋澄撿起來被俺爹紮死的小鬼子的”歪把子”，端起來吆喝道”娘的，不是魚死，就是網破。和小鬼子們拚了！……”話音沒落，隻見俺爺爺已經放下了齊禮書記，光著膀子提著用綁腿布捆好的集束手榴彈，竄到”牆豁子”邊，大家夥兒一看都驚呆了，對一般人，四顆手榴彈的集束捆就不易出手了，因為這種重量頂多能扔出十米遠，而巨大的爆炸力很可能把他自己也炸碎。可這回俺爺爺競拎著整整十顆。大家夥已經來不及製止了，隻聽見俺爺爺大吼一聲”小鬼子，俺幹你姥姥！……”身子轉了一個圈兒，像擲鐵餅一樣將集束手榴彈甩了出去。……奇跡發生了，這捆巨大的集束手榴彈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狀拋物線，徑直飛出三十米開外。……”
梅笑然又拍了一下手，叫道：“好！……炸死這幫小日本鬼子！……”
戰智湛笑了笑，接著講道：“在俺爺爺撲倒的同時，一聲山崩地裂的巨響，強大的衝擊波颶風般掠過，西院的院牆像是紙糊的似的被震的稀碎。頃刻問，碎磚爛瓦連同小鬼子的殘破肢體下雨般紛紛落下。突圍的道路打通了，俺爺爺背起齊禮書記，跟在大夥兒後麵，怒吼著衝出了”牆豁子”！……”
梅笑然嫂子的心似乎很細，問道：“”駱駝”，爺爺這不是沒……”
戰智湛明白梅笑然的嫂子疑惑什麼，就笑著說道：“俺爺爺是突圍”前兒”犧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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