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魂銷腸斷

章節字數:7308  更新時間:20-10-14 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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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正!……敬禮!……”監聽站基地警衛連連長蘇爾剛吼道!

    “猴子”懷抱“禦貓”張祥華烈士的骨灰盒,“蛇雕”懷抱“鷹雕”費德高烈士的骨灰盒站在“解放牌”卡車大廂的前麵,緩緩進入道路兩側行“持槍禮”的警衛連戰士們中間。

    “舉槍!……”隨著蘇爾剛連長的吼聲,戰士們將“56式”衝鋒槍舉起至胸前,槍管呈42度角指向天空。

    “放!……”蘇爾剛連長又是一聲命令。戰士們扣動扳機,“呯!”一百多支“56式”衝鋒槍幾乎是同時打出了一槍。

    “放!……”蘇爾剛連長又是一聲命令。“呯!”又是一聲槍響。

    “解放牌”卡車在基地警衛連隆重的迎接烈士英靈的儀式中,緩緩駛進基地的大門。

    “利劍部隊”其它分隊的偵察兵們,以及監聽站沒有值班任務的戰友們在基地的操場上列隊迎候。“解放牌”卡車剛一停穩,第二分隊的偵察兵們立刻湧了上去,“鵟鷹”陳永飛慟哭著從“猴子”的手中接過“禦貓”烈士的骨灰盒,抱在懷裏走向操場角落已經準備好的桌子。桌子上鋪著嶄新的雪白的床單,擺滿了慰問團送來的水果、糖果、罐頭和煙酒,也不知道哪位戰友的“道行”那麼大,不知從哪裏找來了香燭。

    “蛇雕”懷抱“鷹雕”烈士的骨灰盒,輕輕的放到了“禦貓”烈士骨灰盒的旁邊。敬完香之後,“鵟鷹”後退幾步,“噗通”一聲跪倒,捶胸痛哭起來。邊哭邊嚷道:“哥……哥呀!……你好狠心,你怎麼就狠心扔下我們自己走了!哥……哥呀!……”

    “鵟鷹”邊哭泣著,邊“咚、咚、咚”的磕起頭來。簇擁著“鵟鷹”的偵察兵們“嘩啦”一下,跪在“鵟鷹”身後,邊跟著“鵟鷹”磕頭,邊失聲痛哭起來。

    望著戰友們祭奠“禦貓”,戰智湛站在那裏,亮晶晶的淚珠在他的眼睛裏滾動。然後,大大的、圓圓的、一顆顆閃閃發亮的淚珠順著他的臉頰滾下來,滴在嘴角上、胸膛上、地上。

    按照紀律,偵察兵們這麼祭奠烈士是不允許的。“東北虎”此時唯有流淚的份兒,他能不帶頭去給烈士磕頭已經很難得了。如果這時要是有一個“講政治”的人出來幹涉,恐怕“東北虎”會第一個把這人罵得狗血噴頭了。

    “黑狐狸”張翰、“金眼雕”孫勝利、“草原孤狼”巴海、“北極熊”李品堯和監聽站女兵班班長“摩呼羅迦”王玉鳳,不知道什麼時候簇擁到了戰智湛和“猴子”身邊。戰友們含著眼淚逐一和戰智湛抱了抱,就是王玉鳳也毫無顧忌的摟著戰智湛的脖子痛哭失聲。戰智湛這時才發現,監聽站女兵班的女兵黃曉瑋和吳瑕正躲在角落裏,望著自己哭泣。戰友們的悲哀讓戰智湛感覺有點蹊蹺,但是他想也許是自己和“猴子”九死一生逃回來的緣故吧。

    第二天,全體偵察兵登上兩輛“解放牌”卡車,前往“前指”臨近的烈士陵園參加追悼大會。將近三個小時的路程,大家誰也沒有說話,氣氛相當壓抑。“解放牌”卡車開進了“前指”大院,新任司令員朱玉濤朱司令、胡政委、賀智民等“前指”首長已經等候在那裏。

    “下車!……列隊!……”“東北虎”跳出駕駛室,大聲下達著命令。

    “同誌們請稍息!……同誌們辛苦了!……”朱司令說著,在賀智民的陪同下走到“東北虎”的麵前,和他親熱地握手之後,又逐一和其他偵察兵握手,賀智民把每一個偵察兵都介紹給了朱司令。其他首長也陸續走上前來和偵察兵們握手。

    當賀智民把戰智湛介紹給朱司令時,朱司令握住戰智湛的手很長時間沒有鬆開:“小戰,好夥計!……你辛苦了,別難過!……戰爭嘛總要死人的,革命戰士流血不流淚,你要化悲痛為力量,繼承烈士的遺誌,更沉重地打擊越南”猴子”!……”

    “謝謝首長,俺……”戰智湛一激動,眼淚又差點出來。

    首長們接見偵察兵的儀式一結束,賀智民就對戰智湛招了招手。戰友們的目光立即“刷”地一下齊刷刷地盯住了戰智湛,那目光裏麵怎麼好像沒有驚奇,到像是一種哀痛。

    賀智民帶著戰智湛來到“前指”二樓原錢正倫錢參謀長的辦公室,敲了敲門之後就讓開了。而開門的人卻讓戰智湛大吃一驚,原來是梅笑然的哥哥梅笑寒。

    “笑寒?……咋是你?啊?……梅伯伯,姑父,阿姨,嫂子……你們咋來了?……”幾乎是和梅笑寒握手的同時,戰智湛一眼看到了梅笑然的姑父,也是原“前指”參謀長,現在的十八軍軍長錢正倫扶著梅笑然的父親,梅笑寒的愛人正攙著水阿姨向他走來。

    “這是咋回事?……”戰智湛有點“懵圈”,但腦子裏隨即出現了一絲不祥。

    “笑然呢?……她在哪兒?……她是不是出啥事兒了?說呀!……笑寒,你快告訴俺!……”戰智湛已經預感到梅笑然出了重大事情,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

    戰智湛頓時想起了戰友們看他的眼神,尤其是戰智湛歸國後,“前指”命令他和歸國的戰友們在海軍基地休養一周的命令。

    “小戰,你是個軍人,你應該冷靜!……”梅笑寒是眼含著熱淚說這番話的。

    “俺?……笑寒,笑然到底是咋了?……”戰智湛本來想發脾氣,可是看到梅笑然的媽媽已經痛不欲生,痛哭失聲,又忍住了。

    “小戰,笑然是在你們這次執行任務出發的當天隨汽車去部隊送慰問品,半路上遇到越南”猴子”特工隊的襲擊,笑然她……”梅笑寒說著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梅笑然是在戰智湛登上潛艇出征的當天犧牲的,老天爺真是太不公平了。戰智湛再也承受不住這沉重的打擊,腦子裏“轟”的一聲,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咕咚”一聲栽到在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人中一陣刺痛,戰智湛又蘇醒了過來。是梅笑寒在掐他的人中,梅笑然的媽媽坐在地板上,拉著戰智湛的一隻手正在無言的哭泣。梅笑寒的愛人和他的爸爸以及錢正倫、賀智民團團圍著他,目光裏充滿了關切和哀憐。

    戰智湛默默地坐了起來,他沒有眼淚,沒有任何話,他的眼淚似乎已經哭幹了。梅笑寒扶著戰智湛站了起來,也許是戰智湛的臉色和目光過於嚇人,大家都沒有作聲,隻是關切地注視著他,就連梅笑然的媽媽和嫂子也停止了哭泣。突然,戰智湛覺得此時胸中的氣體迅速向外膨脹,心中悲痛難抑,陡然仰天大叫,聲音直似猛獸狂吼。戰智湛的這一聲長長的大叫,絕對賽過狼嚎,勝似虎嘯。震得室內梅笑然的親人耳鳴心跳,震得室外的小鳥驚飛。

    “孩子,你要哭就哭吧,孩子……”梅笑然的媽媽拉著戰智湛的手哭泣著說道。

    戰智湛沒有回答,隻是狠狠地咬著自己的下唇,直到流出了鮮血。他突然殺氣騰騰的問賀智民:“哥,是越南”猴子”哪個”癟犢子揍兒”的部隊幹的?……”

    “是越南”猴子””影子部隊”的四連三排,駐紮廣寧河檜。……笑然真是好樣兒的!越南”猴子”的這次伏擊非常蹊蹺,不僅時間、地點掌握得很準確,而且對警衛班的戰士一律無情射殺,目標非常明確,就是要生俘笑然。後來,”前指”敵工部才搞明白,這些都是曹廷暉這個叛徒搞的鬼。把笑然綁架走之後,脅迫你和”利劍部隊”的作戰行動。……”賀智民望著雙眼直勾勾的瞪著窗外的表弟,猶豫了一下說道。

    “越南”猴子”又是一出”釜底抽薪”!……後來呢?……”戰智湛嘟囔了一句問道。

    賀智民接著說道:“笑然犧牲後,我下令封鎖了邊境,組織部隊和民兵拉網式的搜查。嘿嘿……這股越南”猴子”倉皇逃竄之際,與邊防七團的一營二連迎頭相撞,全部被擊斃。……”

    戰智湛此時的腦海中隻有“複仇”二字:“奶奶的,自古”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殺妻之仇豈能”戴天”?……要複仇!不報此仇誓不為人!老子要殺光那曲村的越南”猴子”,為”禦貓”報仇!……為”海東青”、”黑鳶”、”黃鼬”、”大灰狼”報仇!……老子要殺光狗娘養的越軍”猴子””影子部隊”的四連三排,為梅笑然報仇!……”

    後來,“摩呼羅迦”王玉鳳告訴戰智湛:“當賀副司令得知圍住了殺害梅笑然的這股越南”猴子”之後,急調第四偵察大隊特一連和機炮連參加圍殲的戰鬥。並不顧”前指”丁司令的勸阻,親赴前線指揮。……這一仗規模雖然不大,但是打得很殘酷。這股越南”猴子”後來招架不住了,舉白旗投降。可是賀副司令咬牙切齒的命令不接受投降,全部擊斃!……”

    忽然,房門開了。朱司令和胡政委,以及“前指”新任參謀長喬建華恭恭敬敬的陪著一對兒青年男女軍人攙扶的老軍人走了進來。

    看來這位老軍人的級別不低呀。戰智湛正在納悶兒,錢正倫錢軍長趕緊迎上前去,敬了個禮,拉著老軍人的手說道:“周副部長,您不好好休息,怎麼過來了?……”

    周副部長和藹的說道:“哦……我正在朱司令辦公室的沙發上迷迷糊糊的要睡一覺,突然被一聲”獅子吼”嚇醒。……我正奇怪是誰的底氣這麼足呀?一嗓子居然能把我嚇醒,比炮彈爆炸還厲害!這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福麒的分隊長。……怪不得!怪不得!……想必這位就是讓越南”猴子”聞風喪膽,刀劈”三姓家奴”樸永植的戰智湛戰分隊長吧?……”

    “福麒的分隊長?……”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福麒是誰呀?……”戰智湛慌忙敬了一個禮,說道:“報告首長,俺就是”利劍部隊”第四分隊分隊長戰智湛!……”

    周副部長的眸子精光閃爍,向戰智湛伸出了手,說道:“臭小子,周福麒是我的小兒子。他每次來信都提到你,你就是他心目中的偶像呀,我的耳朵裏都灌滿了。哦……我的小兒子周福麒就是你們第四分隊的齊福周呀。……”

    周副部長的這句話,讓戰智湛聳然動容。他急忙抓住周副部長的手,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周叔叔,對不起!……是俺沒有照顧好齊福……周福麒兄弟!……”

    周副部長拍了拍戰智湛的肩頭,歎了口氣說道:“莫哭!莫哭!革命戰士流血不流淚!……福麒自從來了南疆前線,我們就有了心理準備。唉……”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福麒從小就佩服嶽飛嶽武穆,立誌長大之後當一個統帥千軍萬馬的將軍。……”

    賀智民走了過來,說道:“周福麒烈士化名從軍,身份瞞過了”飛虎軍”和”前指”包括軍首長在內的所有人。他是個很有前途的青年,經過實戰的錘煉,將來定可擔當大任!……”

    周副部長看了一眼賀智民,問戰智湛:“福麒是怎麼犧牲的?……”

    戰智湛含淚講述了周福麒烈士犧牲的經過之後,周副部長老淚縱橫,鏗鏘有力的說道:“福麒我兒!……”清魂白骨黃沙,淩風瀟語無話,冰淚浴雪難下。猶恨別離,青絲橋待白發。”……說什麼”白發人送黑發人”,為父為有你這樣的兒子感到驕傲!……”

    追悼大會已經準備好了,就在被稱為石頭城的烈士陵園舉行。戰智湛不知道是怎麼被戰友們架出來蹬車參加追悼會的。偵察兵們下車拾階而上,石獅石象各一對兒分列於牌坊前。

    整座陵園模仿老山烈士陵園依坡勢而建,三十二道石砌的檔台像梯田一樣排上半山腰,每一台約有數十座依然是石砌的棺形墓體,墓前一石碑,上刻烈士姓名及犧牲時間地點。

    傾斜的陵園居中位置有一片平坦的石地為悼念廣場,高大的紀念碑正麵是人們熟悉的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手書:“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背麵為朱德手書:“你們活在我們的記憶中,我們活在你們的事業中。”

    碑兩側有大理石墓誌銘各一座,攜刻著革命烈士姓名。紀念碑碑座上有一幅黑色會標:《革命烈士追悼大會》。

    墓誌銘前兩排黑布覆蓋的桌子上,安放著新近陣亡的“禦貓”張祥華、“黃鼬”周福麒、“海東青”李文革、“大灰狼”解文華、“黑鳶”曲紹山、“鷹雕”費德高,以及“洱海魚鷹”段世蒼、“花雕”連天路、“白頭鷂”關小紅,還有梅笑然和護送梅笑然那一個班的戰士的遺像,遺像後麵是他們的骨灰盒。

    由於“海東青”李文革烈士的遺體沒有找到,“大灰狼”解文華、“黑鳶”曲紹山的遺體無法運回,隻能就地安葬,這幾位烈士的骨灰盒中隻是象征性地安放了烈士的一點遺物。

    二十名手持花束戴黑紗的女兵肅立兩邊。數百名全副武裝的邊防部隊士兵,守衛著每一座墓碑,屏護著每個英靈。

    追悼大會由“前指”胡政委主持,朱司令致悼詞。朱司令高度評價了各位烈士光輝而短暫的一生,高度評價了烈士對祖國,尤其是對邊疆人民所做出的傑出貢獻。

    戰地悼念儀式充分體現了烈士是軍人的風格。獻花圈之後,開始安葬烈士們的骨灰盒,二十名武裝戰士左腿向前跨出半步,出槍,上彈匣,二十支”56式”衝鋒槍四十二度角指天,同時摳扳機,二十條火龍筆直地接通了大地與雲空。戰士們的射姿輕微顛簸,槍口的火團在瞳仁和鋼盔上閃爍,滿匣的三十發子彈一顆接一顆接受撞針的快速敲擊,連珠爆響,向遠山、向雲端、向長空發出深情的呼喚,遙遠的回聲久久回蕩在天地間。女兵們把鮮花獻在遺像前後肅立在桌子的兩側。

    不知是哪位烈士的妻子,寫了一首《吻你,我不驚醒你》的詩歌,感動了所有的戰友、烈士家屬和記者。大家爭相抄錄,無不為之動容:“一個長眠南疆士兵妻子的留言:吻你,我不驚醒你,這片和煦的土地是這樣的安寧。墓碑前我默默地注視著你,我知道盡管這座座墳瑩隻是生命的縮影,但巍然屹立的英靈卻是一個個不倒的軀體。吻你,我不驚醒你,這片熱紅的土地是這樣的安靜,墓碑前我輕輕地撫摸著你,我知道盡管這排排石碑再不會複蘇,但那魂係南疆的每一個英名卻在這裏永垂。吻你,我不驚醒你,這片褐色的土地是這樣的肅靜,墓碑前我緊緊擁抱著你,我知道盡管我們人生的夢還沒有真正實現,但為和平而戰、死和生你都會那樣坦然。吻你,我不驚醒你,這座正義鮮血染紅的長城是這樣悄靜,墓碑前我給你一個深沉的吻,我知道盡管你再不能感受到那熾熱的愛,但你卻沒有一點憂傷和惆悵。吻你,我不驚醒你,這片五湖四海英靈再生的土地是這樣沉靜,墓碑前我的心在呼喚你,我知道盡管我們再不能同枕共敘,但愛的神靈卻永遠和我們在一起。吻你,我不驚醒你,這片和煦、褐色、正義的土地是那樣壯麗,是你們破碎的軀體裝飾了她,是你們的熱血澆灌傾注了她,我知道盡管你們再不能親臨其境,但曆史的豐碑上卻永遠銘刻你們的偉績。吻你,我不驚醒你,在這邊陲小鎮將烙下一個普通女性永恒的長吻,為祝福你在這裏靜靜地安息。吻你……我不驚醒你……不驚醒你……不驚醒你……”

    烈士骨灰安葬完畢後,由“前指”朱司令帶頭,各級首長開始敬煙敬酒。“前指”幾位主要首長都特意走到梅笑然和周福麒烈士的墓碑前,滿懷悲痛的獻上了一束潔白的山茶花。

    那邊是“前指”警衛營的同誌在悼念護送梅笑然犧牲的戰友,一個戰友高聲吟道:“長眠的戰友們,”阿詩瑪”煙芬芳綿柔的香氣飄向你們,吸到了嗎?……另一個世界的英靈們,濃鬱的”中國紅”葡萄酒一盞盞淋在鮮花上,似血,似淚,似詩,似歌,你們飲到了嗎?……沒給你們帶白酒,戰友們帶了那麼多的紅酒,怕你們飲多了,飲醉了。這不是出征酒,出征酒你們喝的是茅台,飲罷一去兮不複還。飲一盞紅酒吧,甜的,你們還活著,明年我們還來看你們。……”

    那邊嚎啕聲驟起,那是梅笑然的媽媽水淼,顯然是心碎的母親痛不欲生。她嘶啞地喊:“我的然然呀,我的好孩子呀!……我的女兒呀!……媽媽對不起你呀!……然然呀……”

    悼念儀式前的人們都注視著梅笑然的媽媽,五架攝影機和十一部照相機追上了她。梅笑然的媽媽在梅笑然的嫂子和哥哥梅笑寒的攙扶下捶胸頓足跌跌撞撞地在走,在哭,在喊。

    戰智湛還沒有來得及走出隊列去迎梅笑然的媽媽,她就撲了過去。梅笑然的嫂子拖不住她,梅笑寒也拖不住她,她就這樣撲到了梅笑然的墓前,抱住梅笑然的石碑,像錘子一樣,用頭顱重重地狠狠地撞擊石碑。戰智湛三步並作兩步,搶在梅笑寒的前麵,“撲通”一聲跪在梅笑然媽媽的麵前:“阿姨!阿姨!……你可別這樣!阿姨呀……”

    戰智湛再也忍不住了,失去知心愛人的慘痛一下子迸發出來。這時,早就關注戰智湛的“貓頭鷹”和“蛇雕”以及好多戰友都跑上前來,“貓頭鷹”和“蛇雕”一邊一個攙住戰智湛的胳膊想把他架起來。戰智湛雙臂一振,力量異乎尋常的大,“貓頭鷹”和“蛇雕”不由得踉踉蹌蹌地向後退去。戰友們麵麵相覷,隻好站在戰智湛的身後。

    戰智湛撕心裂肺的慘呼一聲:“阿姨!……”

    “媽!……你別這樣!……你可別這樣!……”同樣悲痛欲絕的梅笑寒抱住了額頭、嘴角淌血的母親。

    梅笑然的媽媽看到戰智湛跪在她的麵前,一把抓住他的雙手:“孩子呀,我……我……”

    梅笑然媽媽的血和淚嘩嘩地淌,澆到我的衣襟上俱成紅淚。她千呼萬喚地叫著女兒,她昨天來叫你,你不應,她今天又來了,你不回來,她就要去尋你。母女曾是血肉一體,她淌著血把自己生命的一半分裂給你,又用乳汁用嚼細的餅泥把你哺育成一個完整的生命,你怎麼忍心不回答你母親?你母親的額頭“咚、咚”地敲著你的石門時,她顱腔內“嗡、嗡”作響,她以為那是你出生時的“呱呱”大呼聲,她不相信她的女兒會這樣死去!

    戰智湛仰天長歎,讓淚不再流出。這樣,就可以讓淚水流回心裏,衝刷去心中的哀痛。他漸漸的明白了,最在乎的那個人,往往是最容易讓你流淚的;他漸漸的明白了,很多愛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漸漸的明白了,很多東西隻能擁有一次,放手了也就意味著失去;他漸漸的明白了,真心對一個人是不需要回報的;他漸漸的明白了,其實一個人挺好的。戰智湛情不自禁的吟起了蘇軾的《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昨夜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鬆崗。”

    “老水!……老水!……你是老戰士了,你要給孩子們做出表率!……”梅笑然的爸爸在錢正倫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禦貓”張祥華六十三歲的老母親的哭聲在喪子的母親中是輕量級的,她的紅眼窩告訴偵察兵們,她把大悲痛分散開來,平均給每個夜晚特別是節日的夜晚。她用幹柴似的手在供祭品,多層圓搪瓷飯盒給你盛來米飯、雞塊、花生豆、蔥炒肉,還敬上三杯白酒。

    “禦貓”六十九歲的老父親沒有哭的聲音,如果不是大滴的淚珠掉在火裏“嗤嗤”地烹響,人們看不出他在哭。他偶爾用沾了紙灰的枯指刮一下淚,淚刮在手上一些,另一些刮進臉部深刻的皺褶裏,彎彎曲曲向下沉澱。他在給兒子在燒紙,骨節粗大的手一迭一迭往火裏續紙,火旺時,還幫“禦貓”的老母親剝了兩隻雞蛋,為“禦貓”供上。

    “禦貓”的妻子,一位純樸的農村婦女,身披重孝,木然地按著同樣是身披重孝的五歲的兒子的頭沒完沒了地給“禦貓”磕頭。她自接到“禦貓”犧牲的消息就開始痛哭不止,現在她的淚水已經哭幹了。她為“禦貓”供了三雙筷子,其實有一雙盡夠了。

    在“東北虎”的率領下,戰智湛和“利劍部隊”所有幸存的戰友滿臉是淚,默默走出隊列,齊刷刷的跪倒在“禦貓”等九個戰友的遺像前,隆重的行叩首禮。戰智湛把剩下的四條“大中華”香煙都帶來了,他將“大中華”全部焚化在戰友們的遺像前。

    撕心裂肺的追悼大會終於結束了。一座座無言的墓碑,環擁著高高矗立的褐色“革命烈士紀念碑”,這座座墳塋,是偉大生命的縮影,屹立著一個個不倒的軀體;這些默默靜立的排排墓碑,是魂係南疆的英靈,在這裏不朽的永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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