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13 更新時間：20-07-22 19:45
月兒躲進烏雲裏，夜色迷離。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皇帝的影衛們個個身手矯健，貼著牆，唰唰的，輕點腳尖就飛躍過了護國寺的牆頭，不留下一絲痕跡，值夜的和尚毫不察覺。
摸索著，來到了之前就已經打探好的薑楠的房間門口，迷煙輕輕一吹，無聲無息的飄揚在空氣中。
大約是過了一刻鍾，影衛老大輕輕的推門而入，環顧四周。
眼睛掃過了屋內所有的角落，未見目標人物的影子，舉起手對著屬下打了手勢，影衛們頓時就分散開來，將薑楠的私人物品全都打包帶走。
空留下一個光禿禿的房間，就連床榻上的被子，也被一個影衛扛在肩上帶走了。
這一頓動作，絲毫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影衛老大貓著身，輕手輕腳的靠近隔壁瞿唐的房間，側耳細聽，能夠聽見兩個小孩低聲嘀咕的聲音。
稍等了片刻，待裏麵沒了動靜。迷煙一吹，靜等一刻鍾。
推門而入。
徑直走到床榻前，床榻上麵兩個小人兒相擁著，睡的正香。隻露出兩個小腦袋，一個大點的孩子是有毛的，小點的孩子腦袋上鋥光瓦亮。
輕手輕腳的將環抱在一起的他們分開，接過屬下從另一個屋裏拿過來的被褥，將目標人物撈起來，裹的嚴嚴實實的。
快速將現場複原。
撤退。
全程不過是半個時辰。
月光盈盈，屋內一片寂靜，仿佛他們從未來過。隻是薑楠的東西都消失了，當然也包括薑楠這個大活人。
徒留下瞿唐一個人，孤零零的毫無知覺的躺在床榻上。
夜裏天涼，黑衣人將薑楠裹得嚴實，快速穿梭在寂寥的街道上，隨著影衛們的移動，起起伏伏中，薑楠還是沒有醒來，隻是夢見自己身處在一葉扁舟上，在大海裏漂流，自己就像螻蟻一般渺小，海浪很急，洶湧澎湃。
漸漸的海浪小了，扁舟也不搖晃了。就在放鬆了之後。
忽然一個滔天巨浪，鋪天蓋地的朝自己湧來，小小的扁舟哪裏能支撐得了，驚濤駭浪，耳邊海浪聲隆隆的，一滴海水濺在臉上，瞬間巨浪覆蓋下來。
轟的一下，薑楠立馬就睜開了眼睛，眸中滿是驚駭。
金碧輝煌，雕梁畫棟。還有淡淡的怡人香氣。這是薑楠對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的第一感覺。
這是哪兒？與方才的滿滿的落差感。
又做夢了？
閉上眼睛，又睡了一會。
再次醒來，仍然是一屋子的金碧輝煌。
摸了摸自己仍然有些暈暈乎乎的腦袋，猛掐了一把自己的臉頰，“嘶！”好疼。臉夾上留下了一個紅紅的印子，後知後覺中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在做夢，這是哪裏！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阿唐哥哥呢？他又在哪裏！
薑楠心中一頓恐慌。
晃晃悠悠的要下床，未等他碰到床榻邊緣，聽見動靜的小婢女，衝進來，噪音清脆如黃鸝，但是又比黃鸝鳥更加稚嫩，“奴婢綠盈，見過殿下。”
小婢女和自己一般大，也許還要小一些，也是一個小臉圓溜溜的小丫頭，梳著雙丫髻。發梢隨著小丫頭的走動一跳一跳的。
“這是哪兒？我怎麼會在這兒？”薑楠迫不及待的問綠盈，也不管綠盈眼中滿是懵懂。
“這兒，就是這兒呀！”
綠盈年幼，從小就生在宮裏，並未出去過，哪裏知道這是哪裏。方才她母親隻是仔仔細細的交代她，如若是殿下醒了，千萬不要讓殿下隨意出去，隻管去稟報給她，對於薑楠的詢問，她是真不明白，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懵懵的看著薑楠，什麼也回答不出來，反身就往外跑。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
“欸，欸！你別走呀！”薑楠扯開嗓子喊，都沒叫回那個隻知道往外跑的小丫頭。
暈暈乎乎的下床，還未走到門口，就被一個人從過來死死抱住。女人獨有的馨香味兒鑽入鼻中，“你是？”這人好生無禮怎麼平白就這麼抱自己。
“阿楠！阿楠！”女人輕柔的一聲一聲叫著他的名字。用手扶過他的臉龐，手很軟，不同於瞿唐硬邦邦的手指。
這人是誰？為什麼會這麼溫柔的對待自己。而且還知道自己姓名。
薑楠仰頭望著女人，眉眼間與自己有兩三分相似，眼睛同是杏仁眼，眸中透著疲倦，又帶著幾分慈愛的看著薑楠。
她是我的誰？娘親嗎？薑楠心中有些猜測，隻這一想到，他的心率就漏了好幾拍，有些激動的看著女人，“你是誰？”
有些期待的望著。
女人垂淚，哽咽道，“我是你娘親啊！我的孩兒，嗚嗚……”將薑楠抱在懷裏，“我的孩兒……”
“娘親？！”薑楠低喃道，果真是娘親。娘親的味道真好聞！娘親的聲音真好聽！娘親的懷抱真溫暖！把頭埋在娘親的懷中。
薑楠雖說是已經四周歲了，但聲音仍然還是奶聲奶氣的，這麼軟軟糯糯的孩兒叫自己娘親，女人連連應道，“欸！欸！欸！”
“阿楠。”後麵又傳出一個低沉渾厚，富有磁性的男性聲音。一身龍袍，玉帶皮靴，光彩奪目。
“這是你父皇。”女人行禮道，“請皇上安。”
“無需多禮。”皇上亦是一臉的憔悴，眼底發青，下巴上的胡子野草一般的淩亂長著。
薑楠愣愣的看著宏啟帝高大的身影，與曾在護國寺裏見著的皇帝的身影重合在一起，“父皇？你是皇上？！”
宏啟帝見薑楠一幅呆愣住的模樣道，“怎麼，不信？”
“信！”薑楠斬釘截鐵的說道。信自然是信的，若不是皇帝，誰敢在這衣服上繡上這麼多張牙舞爪的龍紋呢，不過確實有些不可思議，那天皇上來護國寺，他沒敢抬頭看，今兒倒是看了個仔細。
皇帝想到了曾經摸過薑楠的頭的手感，忍不住手癢癢，伸出手附在了薑楠的光潔的腦袋上，觸感溫潤光滑。
薑楠癟癟嘴嘴，捂住自己的頭，委屈巴巴的望著，自己是個和尚，他們都有頭發，就自己沒有，光溜溜的，原本不覺得，現在才感覺好醜！
宏啟帝摸在薑楠頭頂的手頓了頓，也就悻悻的收了回去。
癟著嘴，薑楠本來原意不過是不想讓這個叫父皇的男人摸自己的腦袋，可嘴巴癟著癟著，不由悲上心頭，眼睛就酸了起來，眼淚掉下來，還未落下，就直愣愣的砸在了皇後和皇帝的心裏。
兩人心中一陣酸澀。
“嗚嗚……”薑楠嗚嗚咽咽的哭著。帶著初到皇宮的惶恐，還有說不清的委屈，這麼多年了，怎麼才想起來找他。
原本是委屈巴巴的小聲哭著，沒一會就演變成大哭了。
太子薑南好久之前就沒再哭鬧過，皇後實在有些束手無策。
“嗚嗚……我要回去，我不要在這裏！”薑楠哭鬧著要回護國寺。護國寺裏有疼自己的師父，師兄，還有阿唐哥哥。
當年你們就不要我了，現在我也不要你們！哼。薑楠這般賭氣的想著。
皇帝本就因為太子薑南的傷勢憂慮，薑楠的哭聲極具穿透力，這會兒被嚷嚷的整個頭都疼起來。撫了撫額頭。
忍無可忍。
“別哭了！憋回去！”宏啟帝吼了一句，聲音不大，卻極具威嚴。
“呃。”薑楠頓時收聲，大氣不敢出一聲，這個父皇好凶的樣子，嚇死個人。眼眶紅紅的對著皇後看，一臉的控訴。
“你凶孩子做什麼！”皇後白了一眼皇帝，孩子才剛回來，你就凶他，小心和你生分了。
見薑楠停下了哭鬧，宏啟帝板著的臉，放柔和了不少，“乖，莫哭了，看給你委屈的。”用指腹抹掉薑楠掛在睫羽上的淚珠。
薑楠慢慢平息。
宏啟帝緩了緩這才娓娓道來，“你還有個弟弟，和你長的有八九分相像，當年和你一同出生，可皇家是不允許雙生子的，你能明白嗎？”
薑楠心中暗暗思索了一會，點了點頭。所以把我遺棄了麼，心頓時沉了下來。
宏啟帝繼續說道，“你弟弟他生來體弱，你又是健壯的，便打算著將你送到護國寺裏去，阿楠你要怪就怪朕吧，是朕出的主意，本想著以後到護國寺，也能是不是去看看你，可沒成想，當夜你就遭刺客暗殺，下落不明。”
“怎敢怪您。”薑楠順口接道。也是，誰敢怪皇帝呀。
宏啟帝本想多說幾句，現下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薑楠將這前因後果聽了個明白，低頭自己琢磨了一會，抬頭時就收拾好了心情，這還能怎麼辦，當年若是不送走自己，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弟弟去死罷。
忽然想起來當時元宵節當天見著的那個與自己長相相似的孩子，“那弟弟呢？他在哪？”
“你弟弟他……”皇帝欲言又止。
皇後放開薑楠，背過身，偷偷的擦了擦眼淚。
薑楠雖然年紀小，但眼色還是會看的，這是發生了什麼了嗎？瞅著皇帝有些難看的臉龐。
“你弟弟他不大好了。”
薑楠心中咯噔一下。
“我要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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