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17 更新時間:22-10-10 17:52
“我……其實這些話我本不應該這麼早告訴你,可——”
謝扶桑翻開手中的書,摩擦著扉頁上那個已經有些泛黃模糊的“月牙”圖案。
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看向他繼續。
“你對我的疏離,不信任,讓我一時之間難以接受,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
範袖知看著他的眼睛,也隻是幾秒便將頭轉向了別處。
他的眼神過於灼熱,讓他無法直視。
範袖知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的話讓他坐立難安。
他磕磕巴巴開口:“我……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謝扶桑見他這個模樣,知道他或許一時難以消化,便將手中的書遞給他。
“這本書是你之前看過的,扉頁上的月牙也是你畫的。”
“你先拿著,想看的話可以看看,不想也沒關係。”
“我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讓你知道,我是你可以信任的人,”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他接過了書才繼續。
“我隻是希望以後你不要拒我以千裏之外,如果……如果你無法接受我……”
後半句說出來,謝扶桑的手不自覺握緊,指甲嵌進皮肉裏,滲出血來。
“我們可以做朋友。”
這句話說出來,即便是範袖知再迷糊也懂了。
他拿著謝扶桑遞來的書,沒有再敢看他,撂下一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明天……明天還要上早班,我先回去了。”
謝扶桑看著他的背影,慌忙回了一句:“好。”
門關上的一瞬間,他的手才鬆了下來。
心跳卻更加快了。
他站在那裏,沒有去管手上的傷,隻是想著範袖知剛才的反應。
他……他沒有說拒絕的話,還帶走了我送的書……
隻是不知道我說的話他有沒有明白……
手上的痛感逐漸清晰的時候,謝扶桑才回過神來。
他看著手上的傷,眉頭微皺了一下,出了書房。
再說範袖知那邊。
他拿著書回了自己的房間,坐在床邊,眼睛盯著手裏的書,思緒卻回到了謝扶桑和他說那些話的瞬間。
他的意思是,他喜歡的……是……我?!
這個想法一出來,範袖知的世界觀有些崩塌了。
同性之間的愛,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
但他似乎並不排斥。
回顧他的那十幾年生活,都在為了生存而活。
從來沒有想過情愛之事。
更不要說喜歡過哪個姑娘。
對於男子……他從來沒想過。
他的眼神無意間放在了扉頁上那彎“月牙”,想到謝扶桑的話。
他說這月牙是他畫的?
但他的記憶裏並沒有這段。
他還說一直在找他,可他們從前認識嗎?
他不記得從前有哪一個人會是現在的謝扶桑。
他對他疏離,是因為不了解他,看不透他,還有他總覺得他對這世間的人有幾分冷漠。
現在他說了這些話,他依舊對他有許多疑問。
範袖知現在開始後悔,剛才在書房沒有多問他一些事情。
現在想想從一開始遇見他,他做事是很隱忍克製,但對他卻是照顧有加的。
而且他看他的眼神是和其他人不一樣。
對了!
那天他喝醉,說了一句話:離開我……是不是讓你更開心……
是在說我嗎?
範袖知之前是一直想要離開他來著。
他現在的頭腦很亂,不知道以後該怎麼對謝扶桑。
如果說他說的都是真的,那他該怎麼辦?
他開始去翻手裏的書,想著從裏麵找一些線索。
這本書看上去有些年份了,但謝扶桑保存的很好。
有一頁記錄著酒文化的文字旁邊有一個毛筆書寫的酒字,看上去字跡十分稚嫩。
就像是初學者寫出來的字體。
他的腦海有一瞬的恍惚,總覺得這個畫麵似曾相識。
“常聽人說,酒後吐真言,不然找他喝一次酒?”
為了確認謝扶桑的真正心意,範袖知如是想著。
雖然他也不知道確認了心意,他會怎麼做,但對人的不信任已經深刻進他的骨髓,他不容的有一絲的不確定存在。
打算好了之後,範袖知才把書放下,收拾洗漱了一下沉沉睡去。
天剛剛蒙蒙亮,他便起了床,收拾好之後出門的時候敲了一下林錦夕的門。
裏麵沒有人應,他便帶著疑惑下了樓。
到大廳的時候,就看到謝扶桑坐在一旁的沙發看著書,林錦夕坐在桌邊吃著早飯。
林錦夕看到範袖知下了樓,便朝著他招手:“袖哥哥,快來吃早飯。”
謝扶桑聽到聲音也下意識抬起頭看向他,微笑:“早。”
範袖知頓了一下:“……早。”
他朝著飯桌走去,謝扶桑繼續低頭看書,他平靜的就好像昨晚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範袖知坐在林錦夕身旁,拿起桌上的包子,小聲詢問:“什麼情況?”
林錦夕也小聲道:“我早上起來就看到了這些,扶桑哥哥準備的,說是讓我們吃了早飯再出門。”
範袖知轉頭偷偷瞄了他一眼。
見他沒有任何反應,才吃了起來。
“他怎麼不來吃飯?”範袖知小聲詢問。
林錦夕看著他,有些驚訝:“袖哥哥,你竟然知道關心扶桑哥哥了。”
“不過他說他現在還不餓,不習慣吃這麼早的飯。”
不習慣吃這麼早的飯……
好像是哦,從前早飯時間是要比現在晚上一個時辰。
自從昨天聽他說了那些話,範袖知是比之前要注意他了。
聽到林錦夕這麼說,他甚至開始猜想早飯時間也是為了配合他們時間才更改的。
很快吃了早飯,範袖知臨走的時候還對他說了句:“我們走了。”
謝扶桑將書放在一旁,起身衝他微笑:“嗯,路上注意安全。”
兩個人離開後,張瑾越便過來了。
謝扶桑正坐在院內,看到他過來,便笑道:“大哥怎麼一大早就過來了,是有什麼事?”
張瑾越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坐了下來,支支吾吾開口:“看你最近……也沒什麼動靜,沒什麼事做嗎?”
謝扶桑似乎猜到了他要說什麼,雖然他整日閑賦在家,但對於外麵的事情也是知道的。
謝扶桑看向他:“放心,我不會助紂為虐。”
張瑾越無奈笑了一下:“你還真是人在家中坐,時事了於心。”
“不過,你畢竟是分屬皖係,上麵要是有什麼通知下達,你還能不管不顧?”
謝扶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事我也一直在想,你和東北那邊還有聯係嗎?”
“你是說——”
“嗯,目前來看,奉係更靠譜一些,至少現在看來那邊不至於做出這種荒唐事。”
謝扶桑從前作為謝合闌的時候因著那個時候隻是在一個小鎮,國家上的事情於他而言並無太大關係。
但現在這個時代完全不同了,如果不跟隨時事動態走,可能他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從前聽張瑾越說過,在講武堂學習的時候曾經認識了奉係的小張公子。
兩個人還算聊得來。
通過他,謝扶桑很容易就可以跟奉係通上關係。
這樣至少又可以安穩幾年,因為他知道皖係現在這樣,很快就會不複存在。
是的,他沒有那些雄心大誌,他隻是和大多數這世上的普通人一樣,想要安穩度日。
可他不知道,這個時代並不允許他這樣的人存在。
他終究會被曆史轟著向前走。
“你就沒想過,自己去尋一條路,也為這個國家尋一條路出來?”
張瑾越問出了這個他一直都想要做卻不得其法的事情。
他知道憑借謝扶桑的能力,不會止步於現今的狀態。
他有能力做的更好。
但他不知道,雖然已經數百年了,可謝扶桑的認知一直都不是很清晰。
他並沒有脫離自己無常的身份。
從前的謝合依因著那是她的弟弟,她想要他真正的看看這世界,想要他真正的活在這世上。
但直到她死,其實他也沒能真正懂得入世的意義。
隻有他一個人,活在過去。
而現在的張瑾越想要他看看這個世界,是為了這個國家,為了那一份民族大義,為了這四萬萬同胞的未來。
他雖然有在關注時事,但他的觀念並沒有改變,他依舊隻是為了那一個最終的目標。
他在以神的眼光看這個世界,以謝必安的身份看範袖知。
這樣的他永遠也無法走出自己的桎梏。
他起身走到旁邊的水池,低頭看去。
池中的紅色錦鯉穿梭在蓮枝間。
他的倒影映在上麵。
“大哥你看,我是不是和這些魚同在一片水裏。”
張瑾越走到他身邊:“不,你不在。”
他將自己的手伸進去,撥動了一下,水麵蕩起漣漪。
“我在,而你隻是一道虛影。”
謝扶桑笑道:“是啊,我的人生就像這道虛影,而你要我看的世界,就是這水池,我於它而言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
“我既便是像你那樣撥動了一下,又有什麼影響呢。”
張瑾越又攪動了一下水池,再次抬頭看他的時候,眼中似乎閃著光,語氣也較之前激動。
“你沒有看到水麵的漣漪嗎?”
“沒看到那魚驚慌失措的遊走了嗎?”
“這就是屬於你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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