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34 更新時間：20-08-23 18:11
夜裏已至亥時五刻，齊朔仍在書房內。若要詳陳花柳妖之事，如今既無人證亦無物證，瞞報的這些人定會以惡意彈劾之名駁斥。若以采風誌怪之說提及，無非獵奇，達不到任何效果。
字斟句酌，蘸墨半晌，不曾落筆。
熱天若有蠅蟲飛入，本不見怪，可剛用袖拂了幾隻去，卻見密密匝匝的黑影落在書案，一群黑蠅發出嗡嗡之聲，正繞那燈籠外壁飛著。
弱光蟲影，紙上心間。
齊朔心中稍權衡後，索性將筆往硯上一放，起身滅了燈。他聽見門外好似有動靜，誰知剛一推門，一陣惡臭味撲鼻而來，眼前見一道白影，好似有什麼東西傾倒在他身上。他慌忙推開，那東西倒在庭中，銀白月光下，地上這以白布包裹著的一團呈現人形。露出的青黑色腳掌已膨脹變形，顯得尤其詭異。想到方才撲入懷中的是這具腐屍，頓覺渾身不適，扶著門框幹嘔了幾聲。
“來人！”
“文月公子，你如何了？”未曾想最先趕來之人竟是花老，見齊朔無恙，回頭瞧見地上的屍體，嚇得躲到齊朔身後。
韓琛聽見門外朝書房趕去的仆人們發出的動靜，亦穿衣前往，眾人到此後瞧見這裹著白布的腐屍皆驚詫不已。府內夜裏有人看守，可竟無人察覺，亦無動靜。
莫非是這腐屍半夜自己跑來的不成？那又是從何而來呢？那白布被仆人掀開，被包住的屍體翻滾了幾圈後停下，眾人皆散開。
花老借著燈籠的光上前去看，好似又被嚇得不輕，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屍體分明已被送往義莊，怎會出現在此？”
齊朔捂著口鼻上前去瞧，正是他見過的那具。雖如今腐爛更甚，可他那日驗過後，對這具屍體至今記憶猶新。
花老突然尖著嗓子說道：“文月公子，你那日碰過他。這詐屍必是有惡靈入體作亂，想必他這是記著你，前來尋你的啊！”
“你胡說什麼？”韓琛將愣在一旁的齊朔擋在身後，“就是具死屍，定是你在這裝神弄鬼嚇唬二爺，若是詐屍，此時他為何一動不動？”
花老怒氣衝天，“韋王小兒，你可莫要在此惡語中傷。這屍體若要抬至書房，你所住那廂房可是必經之處，你負責護文月公子安危，竟會失察？再者，我有何由如此惡心文月公子？我心疼著他哩！”
管家問道：“如今當如何處置？”
齊朔本就不想再與這花柳妖之事有何瓜葛，如今無端有具屍體，這等事蹊蹺詭異，又無人有何損傷，縣衙未必會管。
“五更後將這屍體運回去！”
“誰去？他們……都不敢。”
齊朔瞧見花老看向韓琛，他還未開口，韓琛便說道：“我可護送他們一道前去。”
韓琛守在齊朔門口，待他房內燈火滅後才離去。他在府上四處查看過，未曾發現任何可疑痕跡，這屍體臭氣熏天，若是經過當極易引人注意。待他上了屋頂，果真在書房屋簷發現了少許屍腐所留的痕跡。
不過何人有這等本事，可扛著屍體躲過巡夜官兵在城內夜行，偏巧要將屍體立於書房外。
此事疑點重重，答應送屍體，亦是想弄清楚。韓琛坐在屋頂抬頭望去，一輪彎月從雲層內探出頭，星星稀疏散布，若隱若現。
翌日城門開後，屍體被送出了城去。
誰知隨韓琛同去的兩個仆人早已回府，卻不見韓琛蹤影，那兩人說韓琛言自己有其他要事要辦，晚些回去。
直到戌時，齊朔敲了幾聲韓琛的門，未見回應。想來定是自己讓他去這趟，他心中多少有些怨言。正欲再次敲門，有家仆前來，“文月公子，老爺今日請的道長已到，設宴款待，請您過去。”
齊朔又喚了幾聲，仍無人應，那仆人說道：“不如您先前往，想來韓公子身子不適不便前往，小人給他送來。”
齊朔前去赴宴，誰知走近看，那道長不是旁人，竟是北荒大漠之中的翩翩公子。
“是你？”
“你？”
“原來二位早已相識，緣分，緣分啦！”
樓苡從前在北荒從未出過，齊朔不知這二人又是何時的交情。
花老坐在二人中間殷勤敬酒，桌上盡是珍饈佳肴，席間觥籌交錯。
齊朔被花老苦勸著飲下一杯，這憋在心裏的話也借著酒勁吐露了出來，“你們是如何相識的？”
“他是我請來府上的道長，昨日府上忽現腐屍，晦氣得很，今日我特請道長前來做法。”
“道長？”齊朔酒意漸濃，便越發有些口無遮攔，“他雖看著道骨仙風，可既無拂塵掃塵緣，又無道袍斷凡塵，怎稱得上道長？”
被拆穿的樓苡倒是鎮定自若，縱使齊朔說出他身份，在深信不疑的花老聽來也無非是酒後胡言，畢竟花老今日在道觀親眼見識過他的本事，簡直就是神仙降世。更何況花老此時已爛醉如泥，嘴裏嘟囔著，話都說不完整，被仆人攙著回房，明日醒來也早已忘了個幹淨。
樓苡扶齊朔回房，齊朔未曾爛醉，可走路有些輕飄，一路莫名地大笑。半倚在樓苡懷中，倒是半分戒心沒有。走到韓琛門前，複敲門數下。此時有仆人走過來道：“文月公子，您莫要敲了，韓公子此時仍未回府。”
這人便是與韓琛一道出城的其中一個，齊朔問：“戌時閉城，此時仍未歸來，你們可知他去了何處？”
那仆人答道：“他未曾透露，今日送屍體至義莊後，韓公子便說有事需在那留待片刻，讓我們先回來。”
韓琛負責保護齊朔安危，縱使有要事，亦不至於隱瞞行蹤，更不會久出不歸。齊朔想努力清醒些，可肢體不聽使喚，未行兩步便跌坐在地。
“你去何處？”
“去尋他。”
“你不知他此時在何處，如何去尋？”樓苡將他扶起來，“況且你已如此，先回房清醒。”
待閉門後，齊朔剛坐到椅上，仍覺暈眩，脖子倏而被樓苡扼住，樓苡上前問：“你欲裝到何時？”
作者閑話：
“堅持寫下去”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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