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01 更新時間：20-06-28 09:01
五皇子府邸。
君顏陌趕到時，天色已透亮。濃雲散去了些許，空氣中仍浮動著潮濕水霧。
蒙棄幾乎要在庭院裏的躺椅上睡上一覺了。見人過來，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起身過來見禮。
六殿下對他的小暗衛著實不錯，這就是“隨後就到”？若是自己有朝一日混不下去了，要不要給六殿下做個暗衛什麼的？他這麼俊的功夫，一般人也奈何不得，即便受傷了，還有人問，有人疼，有人放下大事不理，專車送回府……嗯，主意蠻不錯的，蒙棄饒有興致的想著。
空地上，左邊丫鬟、仆役，右邊家眷、老小，足足有幾百號人，腳上都帶著鐵鏈子。不時傳來抽抽噎噎地壓抑低泣聲。
“六殿下，這是五皇子府內庫房清單，請六殿下過目。”蒙棄呈給君顏陌一卷薄竹簡，
君顏陌展開，粗略掃了幾眼，又遞還給蒙棄，“蒙將軍看著處理吧。”
“蒙棄遵命。”六殿下比意料中更“懂事”，接下來兩人的合作將會無比愉快，蒙棄露出會心一笑。
君顏陌手中掌握著天祈所有朝臣的資料，對於蒙棄這個手握重兵之人，又怎會落下！他的喜好，甚至不用花工夫研究，隨便一個驍騎營士兵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沒有君景賢的府庫之物，君顏陌還要送他好處，有了這樣的機會，如何能不做順水人情！
這一看著處理，君顏陌將至少分到四成，蒙棄三成收不住，上繳的也就兩成多，而且還是挑剩下的。
蒙棄，今年二十一歲，不可謂不忠義，不可謂不正直，但比慕容烈風會做人。如果說，紫焰軍對慕容烈風是忠心耿耿，那麼驍騎營對蒙棄就是死心塌地，
蒙棄深諳“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個道理。而且對“養”字頗有研究。
紫焰軍陳糧舊米、吞糠咽菜，軍餉發不出來時，驍騎營細米淨麵、好酒好肉，每月定時發放白花花、沉甸甸，咬一口鉻的大門牙生疼的銀錠子。
吃穿、武器、配備，無論哪一樣都是天祈軍隊最好的，待遇連禁軍都比不上。當兵的圖啥，不外乎肚裏裝的，懷裏揣的，誰給了這些那就是比親爹還親，那眼裏就隻認他了！可想而知，蒙棄在驍騎營士兵們心裏的地位。
這麼說吧，若是哪一天，蒙棄想造反，隻需振臂一呼。虎符？蒙棄承認，它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威；不認，半塊玉，賣了也就二兩銀子而已。
養這麼大一隻十萬來人的軍隊，是需要龐大的開銷的，上麵發下來的軍用銀子，蒙棄根本不看在眼裏，拿著給士兵買糖球吃。人家，哎，自有生財之道！
朝堂，市井，江湖，武林……蒙棄的人脈堪稱廣泛，與他打交道的非富即貴，這些人每年都需向各地運送金銀珠寶等貴重財物，但他們可不會找鏢局。蒙棄幹的就這兒活，收的銀兩要比鏢局貴出好幾倍，但運送的東西絲毫無損壞，保證穩穩妥妥給你送到，路途遠些也無所謂。
一開始，這些人也不是如此“上道”，畢竟，有便宜的誰不用？
不上道，蒙棄就讓他上道。隨便找百十來個大兵，換身山匪行頭，挑杆大旗，在哪個山凹一蹲。
見人來了，“呼啦啦”如狼似虎一般衝將出來，凶神惡煞地在道上一攔，自報個嚇人的名號，人走著財物留下。
動手，奉陪；打架，不怕；不服，揍趴。也不傷人性命，打個鼻青臉腫，三四天下不了炕到頭！
鏢局中也有好手，士兵拿不下時，蒙棄該親自出馬了，大喝一聲跳出來：“呔！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牙崩半個”不”字，管殺不管埋！”
混跡綠林，怎能不會說行話，蒙棄早就學了個十足十！派頭啊，架勢啊，任你說也看不露。
哦，對了，蒙棄還化了妝，貼了絡腮胡子，焦炭塗黑了麵，手持一對大板斧。一般膽小的被蒙棄這一亮相就嚇到腿軟，有膽大不要命的過來交上手，撐不了多久也得交代，
蒙棄的功夫底子厚實著呢，一般人頂多幾個照麵。但也有蒙棄打不過的，武林中藏龍臥虎，一山還有一山高。
這時候，就是人多力量大了。好虎還架不住一群狼呢，你出五十，人家五百；你五百，人家五千；玩唄，驍騎營十五萬兵馬呢，逼紅眼了，蒙棄都拉出來，誰比了!
久而久之，那些鄉紳老爺、權貴大臣上道了，押送費再貴也比被搶的好，沒招兒，忍痛放血唄！
鄉紳老爺，壓榨百姓、克扣工錢；權貴大臣，收受賄賂，榨取民脂民膏。這些人的錢大多是百姓的血汗錢。坑他們，蒙棄心安理得。理由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士兵來自千萬百姓，他們拿了銀兩也大多給家裏。給他們就等於給了勞苦大眾，他蒙棄收獲了人心，百姓撈到了實惠，一箭雙雕，何樂而不為！這些年，蒙棄將這條路走得風生水起。
謀反作亂，是要誅九族的。但君顏陌考慮了一下，除了那些頑固抵抗的餘黨，仆役發配，家眷流放。蒙棄對此毫無異議。
前一日還門庭若市，車馬不息的五皇子府，一夜間落敗，
人去屋空，府門貼上封條。隻餘寂風穿簷過閣，低低吟徊。自此，君景賢將會是一個禁忌之名。史書中偶然提起也會被冠以大奸、大惡之稱，他的屍身自然是入不得皇陵的。按祈順帝的意思可能要鞭屍，大卸八塊，掛城頭示眾，曝屍荒野的，但君顏陌的處理方式是：在皇城郊外選了一處風水之地，立了一座無碑墓。內裏紫檀木為棺槨，陪葬器皿齊全，按富家公子之禮待之。
人死如燈滅，君景賢已經為他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沒必要在他死後還跟他過不去。
做這些，君顏陌並沒瞞著蒙棄，他不認為蒙棄無聊到要去和祁順帝說這些。而且就算是順水人情，那也不是白送的！君景賢府裏的東西不說件件價值連城，那也差不離，蒙棄這一趟的收獲足夠他半年不用幹“老本行”。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蒙棄心裏不該沒數!
是，蒙棄心裏有數的很。君顏陌下命令，他執行，說得少做得多，眼睜睜看著君景賢收斂入葬，臉上也是見怪不怪，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
君顏陌無比滿意，和聰明人打交道就倆字——舒坦。
君景賢的府都清了，捎帶著要不要把君圖宏……君顏陌若有所思地看向遠處。
蒙棄立刻道：“有些餘黨好像逃進了三皇子府邸。”
君顏陌微笑：“那就去看看吧。”
君圖宏的府邸距此並沒有多遠，不超過一炷香。看到大批人馬，門口處兩個守衛哆嗦著趴跪在地，連抵抗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蒙棄揮手，兩隊士兵並列著破門而入，幾十府兵持著搶，縮手縮腳，隨著君顏陌、蒙棄前進的腳步不住後退，精神不振，眼內無神，好像被狠狠摧殘、蹂躪過一般，
皇子府的府兵一般在五百至一千之間，就算匆忙間一下子無法集結那麼多，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少。
據他對君圖宏的了解，君顏陌有一種不太好的想法。但旋即否定，如果那樣，君景賢簡直太強大了，非人類可比！
一道聲音響起，極尖、極細，比太監還太監，就像鴨子成了精一樣。
“君顏陌，你已經把我禍害成這般模樣了，還不肯放過我嗎？”
回廊處，人影一閃，君圖宏出現，梳著飛天髻，臉上塗脂抹粉，一身大花牡丹裙，腳著碎花鞋，雙手交疊在身前，十指蔻丹，碎步輕移，一陣香風迎麵撲來。
君顏陌瞬間被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愕然到失語。不是太監，是女人，是那個獸醫手藝太好？
“撲哧”一聲，蒙棄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雙臂環胸，細細打量。怎麼看君圖宏這身裝扮怎麼眼熟，哪兒呢，到底在哪兒見過呢？……一拍巴掌，還能誰，麗春院老鴇唄！
君圖宏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府兵，衣衫不整，滿臉漲紅，羞憤難當，好似隨時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見多識廣的蒙棄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嘖嘖，看來他們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了三皇子的“好事”呢！三皇子肯定不是上麵那個，但如果作為下麵的，誰能對這貨有反應？怪不得那兵那般表情，真是苦了他，待會不會一頭撞到向柱子或牆吧？
蒙棄還在看好戲，腦補著剛才發生在屋內的情景，哪料想，君圖宏突然朝他衝了過來，一手抱住他，一手探到胯下，身上磨蹭著，口中呻吟著，那叫一個饑渴啊，
蒙棄一時不察，被抓了個正著。一瞬間，像吞了隻蒼蠅般惡心，抬腿就是一腳，這他媽是人，是妖，還是人妖？
君圖宏猶如一顆南瓜般“咚，咚，咚”滾到階下，爬起來後顧不得疼不疼，再次朝蒙棄撲來，
蒙棄臉色鐵青，又是一腳。
以前，君圖宏喜歡纖細柔弱清秀的少年，自從那啥後轉性了，喜歡高大、健壯、威武的。很不幸，蒙棄這些條件都符合，他往那一戳一站，那些府兵就不夠瞧了。如此顯眼，君圖宏不撲他撲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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