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79 更新時間：20-06-28 10:51
第二日，君辰夜和慕容烈風再次陪同李老爹進城送酒。當兩人看到薛丁、言岩、沈牧、蕭戰四人留下的字條時，君辰夜明顯感覺到籠罩在慕容烈風周身的層層寒氣。
“怎麼了，烈風？”
“明日卯時，鐵騎營開拔，行進路線，我天祈。”
“西梁這麼快就發兵了？”君辰夜一驚，從他來到西梁至今還不足七日的時間，確切說是六日半。
“事實上，他們已經派兵了。驕鸞率軍於三日前攻下了鄴城。迄今為止，據說已經攻下鄴郡、涼州和彭城。昨夜細柳軍大肆慶祝勝利。”
君辰夜早已猜到梁庸對天祈有所圖謀，但這麼短的時間有了這樣大規模的動作，著實出了他的意料，他覺得很大可能上是天祈內部發生了什麼，讓梁庸覺得“有機可乘”。
事實上，還真被君辰夜猜著了。
遲遲找不到慕容烈風與君辰夜，梁庸坐立難安，恰在此時收到司徒衍帶兵奔赴永安，鄴郡空虛的消息，他頓感驚喜非常
一方麵認為這是天賜良機，不可坐失，一方麵又想在誅殺慕容烈風之後進攻天祈方才穩妥，一時陷入兩難抉擇的境地，在找來戈沙商議後，最終決定放手一搏。
盡管慕容烈風語氣平靜，君辰夜卻還是感受到了那濃濃的哀傷和壓抑地憤怒：家園遭踐踏，同胞受欺淩；百姓流離失所，屍橫遍野，無家可歸……
“不要難過，烈風。我們明天就回去。奪回我們失去的。
”君辰夜從後麵環住慕容烈風腰身，無聲地給予溫暖和力量。有一點他想不明白，就算慕容烈風不在，天祈的城牆又不是紙糊的，兵士也不是稻草紮成的，怎麼短短幾日就可攻破呢？
……
“李老爹，你看……”小五慌慌張張的跑進屋，一手拿著書信，一手舉著一大錠銀子。
李老爹接過書信，展開。上麵隻有聊聊數行字：我和哥哥有急事要先行一步，承蒙李老爹、月紅姐、小五哥多日關照，
我二人感激不盡。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小五哥，加油，你懂的！落款是小夜。
“小五啊，你啥時候發現的？”李老爹問道。
“我剛才叫他們倆吃早飯，屋裏沒人，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的。”
“待得好好的，怎麼要走呢？”月紅還是有點想不明白。
“小夜還說要吃我做的紅燒錦鯉呢？”小五眼圈有些泛紅
。
“這倆孩子是做大事的人啊，不是咱們這個小地方能困得住的。隻希望他們此去一路平安，萬事逢凶化吉。”李老爹長歎一聲。其實，昨天二人回來時他隱隱就有預感：小夜平時那麼愛鬧騰昨天卻異常安靜，而且晚飯兩個人都沒吃。
“哎，小五，這最後一句啥意思啊？”月紅突然指著書信問道。
“我……我不知道。”小五瞬間臉紅。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小夜說你懂的。”
“說不知道就不知道嘛……我去幹活了。”小五一扭頭跑了。
“小五你還沒說清楚呢！”月紅追了上去。
……
五萬細柳營士兵盔明甲亮，士氣高昂，依次經過燕京主道
。為首一人，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粗眉大眼，闊口方鼻，臉色黑的發亮。頭戴鬧龍頭盔，身著鎖子天王甲，外穿五虎藏青戰袍，手持镔鐵大砍刀，威風八麵，得意自滿。此人正是西梁大將軍竇恒。
此次詔書任命驕鸞為三軍統帥，竇恒心裏頗不服氣。那個小白臉細皮嫩肉，娘們唧唧的，除了臉長得白點之外有什麼能耐？如果換做是他，現在攻破的豈止是三座城池，早就是十座八座的了！
待看他如何建功立業，如何揚名天下。什麼慕容烈風，什麼驕鸞，通通靠邊站。心中無限遐想，竇恒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鄴城。他的身後是一萬騎兵，騎兵之後是四萬步兵，再往後是輜重糧草，而輜重糧草後麵竟然還有一隊長長人馬，四輪寬轅馬車上滿載貨物，足足有二十幾輛。
這些人正是受利益驅使，甘願以身範險的商賈、商販，隨軍遠行，賺取比平時高出幾倍的利益。最後的最後，是大群牛羊。沒有人注意到趕著羊群的祖孫二人何時變成了兄弟二人。
由燕京到鄴城隻有三日半路程，但行軍三日以來，竇恒卻過得膽顫心經，備受煎熬。由原來的意氣風發，變成現在這樣
麵色蒼白，眼窩身陷，嘴唇發青，精神萎靡。
原因就是每到夜半時分，他都會聽見有人高呼：紫焰軍來啦，緊接著就是一陣敲鑼擊鼓之聲。等他抓起砍刀衝出營帳準備廝殺一番時，卻發現士兵們東奔西跑，胡亂喊著：
“紫焰軍在哪？”
“哪裏有紫焰軍啦！”
“……”
整個大營都被驚動了，結果往往是連個鳥毛都沒發現。
一而再再而三，搞得軍營烏煙瘴氣，人心惶惶。士兵們私底下湊在一起，小聲議論：
“紫焰軍不會真的來了吧？”
“誰知道呢，俺聽說紫焰軍三頭六臂，來無影去無蹤，就那麼吹口氣，就能把人吹飛了！”
“那麼烈害，那我們豈不是完了？”
“這還不算呢，俺還聽說他們噴火……”
“不，你錯了，是吞雲。”
“不對，是吐霧。”
一大群人，臉紅脖子粗，爭論不休。散開時，心裏更怕了。
如此下去，怎生得了？竇恒不得不明令禁止：不許再提紫焰軍。於是，他走在軍營各處聽到的談話是這樣的：
“他們不會真的來了吧？”
“誰知道呢，俺聽說他們三頭六臂，來無影去無蹤，就那麼吹口氣，就能把人吹飛了！”
……
不知是從何時起也不知是從何處，流竄出一種戴在手上的紅繩，價錢不貴，隻要一個銅板——半個雞蛋都買不了。
據說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美容養顏，祛痘除癍……最重要的是，據說戴上它之後紫焰軍就看不見，一時間這種紅繩無比暢銷。
竇恒決定找到出處，審問了一批人，結果，張三說是趙四，趙四說是王五，王五說是陳七，陳七嘛又說是……張三，繞了一圈回到原點。
竇恒無比懊惱：為什麼他想買根紅繩就這麼難呢？瞥了一眼身旁的副將，“軍營裏嚴禁歪風邪氣，你手上帶了什麼？”
“大人，屬下知錯了。”副將誠惶誠恐，摘下紅繩遞了過去。心裏想：大不了等會兒出去再弄一個。
竇恒默不作聲接過，一副大人不計小人過的姿態，等副將出去後，悄悄戴上了手腕。
隊伍行進在開闊的山坳裏，半山坡上長草隨秋風起舞，樹枝搖擺颯颯作響。竇恒不安的掃視著周遭，不時一聲鳥鳴，他都會驚出一身冷汗……還好，隻有半日路程，隻要熬過這半日，今晚就可進駐鄴城。
“神啊，求您保佑我吧，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觀音菩薩，雷神電母，土地公公，月老嫦娥……保佑我吧，保佑我！
”
竇橫嘴裏念念有詞，從來不信神佛的他，此時求變了他所知道的各路天神。
也許是神真的聽到了他的祈禱，竇恒平安到到達鄴郡，吊橋放下的那一刻，他幾日高懸的心終於落下。
驕鸞攻下鄴郡後在這裏留了一萬士兵守城。城門大開，一個三十歲左右，身著灰色袍服，留著兩撇小胡子，眼珠隨時亂轉，看起來有些幹巴瘦，一走路好幾道彎兒的人滿麵帶笑的迎了出來，此人正是這兒的郡守將則。
“大人一路辛苦，下官已備好酒菜為大人接風洗塵。”
看到竇恒興致缺缺的樣子，將則瞬間明了，曖昧一笑，湊上前小聲說：“還有其他的……包大人滿意。”
竇恒差點將他扇飛出去。老子不想喝酒，不想吃肉，不想要美女，老子隻想睡覺。
鐵騎營魚貫進入城內。城內到處可見倒塌的房屋，燒得漆黑的牆垣，百姓們被繩索縛著，排了長長一隊，麵目悲苦、腳步沉重，緩慢行進在道路上。一個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看管的守衛不時揮動著手裏的鞭子，大聲吆喝：“快走，快走！
也許是餓了，也許是病了，也許是被嚇到了，一個三四歲的孩童突然放聲大哭起來，年輕的母親驚恐的安撫著，試圖捂住他的嘴。守衛不耐了，一把將孩子扯出隊伍，抽出了馬刀。
“不要，不要傷害我的孩子！”年輕的母親驚聲尖叫。電光火石間，守衛隻覺手腕一麻，馬刀“哐啷”一聲落地。
母親趁機趕緊搶過孩子。人群瞬間聚攏，將母子二人護在中間。這一幕顯然觸怒了百姓，隊伍中開始騷動不安起來。不知誰大喊一聲：“等慕容烈風將軍來了，一定會殺光你們！”
人群中紛紛應和：
“慕容烈風將軍——”
“慕容烈風將軍——”
“……”
一時間，百姓們情緒激昂，呼聲震天。
將則：“大人請稍等，下官去去就回。”
竇恒點頭，如果以前聽到慕容烈風，紫焰軍什麼的，他都會嗤之以鼻，然現在，他覺得聲聲刺耳。
將則催馬趕來，立在高處，大聲說道：“你們的慕容烈風將軍恐怕來不了了，他已死在我西梁，現在早已成了一隻孤魂野鬼。”說完，數聲狂笑。
將則除了負責鄴郡的防衛，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每天向一隊隊的百姓和被俘虜的傷兵，傳達著慕容烈風已死的消息。以前他不懂為何這樣做，但慢慢地，他明白了。
戰亂、饑餓、疾病、傷痛、死亡……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隻要希望還在，心靈之火未被磨滅，一個人就不會被打到。天祈百姓的希望就是慕容烈風，他是他們的精神支柱，想要真正瓦解他們的意誌，就是徹底摧毀他們的希望。
人群中有片刻的安靜，隨即騷動更甚，百姓情緒失控。
“慕容烈風將軍不會死！”
“慕容烈風將軍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你們這幫狗賊不得好死。”
“殺光你們！”
……
有人質疑，有人小聲抽泣，有人崩潰大哭……那是他們的守護神啊，怎麼可以死，怎麼可以？沒有了他，他們又該怎麼辦？
這一幕讓慕容烈風心如刀絞，緊咬住牙關，雙手握成拳，
才能忍住挺身而出的衝動。一隻小手覆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無聲的安撫著，烈風，再忍忍，一下下就好，真的不用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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