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91 更新時間：20-06-28 10:54
同朝為官三載，他不信這個小白臉不認識自己，竇恒氣得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咬咬牙說道：“竇恒。”
“哦，原來是竇將軍啊……我瞧著你和你這一眾部下，怎麼像吃了敗仗是的？”
“不是敗仗，是被偷襲。被紫焰軍偷襲。”
“哦，被紫焰軍偷襲，那他們有多少人呢？”
“這個嗎……很多。”
“很多是多少呢？十萬八萬還是二三十萬？我瞧著竇將軍這人也不少嘛，足足五萬呢，再加上守城的士兵，怎麼的也得抵抗一陣子吧，怎麼這麼快就逃出來了呢？還望竇將軍說的明白一點。”
“我……”竇恒登時語塞，他逃跑還差點來不及呢，哪管了紫焰軍多少人呐？
老子要吃飯，老子要吃飯，要吃水晶肘子，四喜丸子，蘇子雞，麻辣熏鴨，糖醋魚……竇恒在心裏狂吼。
驕鸞雙眸微眯，目露殺機，如果不是大戰在即，此時正是用人之際，他真想一刀將這個蠢貨斬於馬下，砍成碎片。其實，在竇恒趕來之前他已收到密報，而他很快理清了來龍去脈。
好一招險中求勝！這樣一來，至少起到三個作用：
其一，未戰先敗，大大挫傷了西梁軍的銳氣。
其二，占據鄴郡，斷了他西梁軍的補給路線，借以牽製他前進的步伐。
其三，平白多了五萬人吃飯——驕鸞覺得這一點慕容烈風未必想到，但他必需補上。竇恒弄丟了那些本該送來給他天策軍的糧草。現在倒好，一車也無，他還要反過來吃白飯，那個蠢貨餓死是小，但他能眼睜睜看著五萬細柳營兵士挨餓嗎？
驕鸞離去後，空地上多了一車糧草——隻夠吃窩窩頭喝稀粥。竇恒暗罵：小白臉果然沒好心眼兒。不讓他們進城，隻能在城外紮營也就算了，連點好的也不給吃，他奶奶的！
他顯然罵早了，真正“沒好心眼兒”的事還在後麵，一紙軍令狀下達：命他率領細柳軍於今夜子時出發，無論付出何種代價，勢必要奪回鄴郡，否則，斬立決。
啊，還要回去，還要麵對紫焰軍，還要麵對慕容烈風，竇恒突然有點想死的衝動。
其實，竇恒應該慶幸他見過慕容烈風，那是驕鸞覺得唯一有價值的信息。否側今夜，窩窩頭稀粥他都不一定能吃得上。
驕鸞一直想見見慕容烈風，那是他心裏唯一當做對手的人。可惜，慕容烈風去西梁時，驕鸞已在邊境候旨。後來，聽說，慕容烈風死在西梁，驕鸞心中倍感遺憾，突然間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感。現今，知曉慕容烈風還活著，而且送了一份這麼大的禮給他，驕鸞不會告訴別人，其實，他心裏是興奮的，隱隱期待著那宿命的一戰。
……
前一天夜裏，還處在絕望邊緣的百姓，第二天一早，當太陽升起的時候，迎來了新生。身上的繩索被解除，不再有如虎
似狼的西梁兵，不再有壓迫，不再有欺淩。
城頭那烈烈飛舞的紫色火焰大旗讓他們恍如隔世，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都是真的。然發到手的被褥和糧食又不斷提醒著他們，這不是在做夢，於是，無數人熱淚盈眶，奔走相告：
“慕容烈風將軍回來了——”
“紫焰軍到啦——”
“……”
“娃兒啊，看看娘和你說什麼來著，這個護身符靈驗吧，
因為戴著它，才能等到慕容烈風將軍來救咱們，這是娘親的娘親的娘親的祖母傳下來的，孩子，你一定要帶好啊。”
“各位兄弟姐妹，鄉裏鄉親們，本大仙兒昨日掐指一算，就知道慕容烈風將軍要來到，所以本大仙才不怕那西梁狗賊呢！”
“那你昨日還哭的那麼慘？”有人立刻問道。
“俺哭……俺哭，俺那不是替他們哭嗎，哭他們悲慘的結局。”
圍觀眾人一陣哄笑。
別看昨晚著了那麼大火，那也就是雷聲大雨點小，虛張聲勢，燒了幾個帳篷而已，糧草沒一點損毀，整整二十餘車，足夠解決迫在眉睫的溫飽問題。
竇恒吃著要伸長脖子才能咽下去的窩窩頭，喝著能映出人影的稀粥，差點就沒涕淚橫流，睡不上一個安穩覺不說，吃的還不好，憑什麼那個小白臉就能吃水晶肘子，四喜丸子，蘇子雞，麻辣熏鴨，糖醋魚……他就要在這吃糠咽菜，他不甘心，不甘心啊！昨晚是窩窩頭就稀粥，今早還是窩窩頭就稀粥，這苦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竇恒仰天哀嚎。
將則作為全軍唯一的傷者，自然是要受到“優待”的，在軍醫為他清理過傷口包紮好之後，驕鸞就命人將他安放在了高高的馬料車上。身下是宣軟的稻草，完全不擔心硌到傷口。
有一句話，將則不敢問出口：為什麼他一定要和竇恒同去啊？他就不能不去嗎？他為什麼不能留在彭城呢？
行走在坑窪不平的山路上，將則的這份“優待”完全體現了出來，被高高的顛起，再重重地落下。傷口雖然不會硌得很疼，但也不會不疼。就那麼一會兒一下一會兒一下，疼是次要的，最難忍受的是那份驚險，感覺隨時都可能被甩出車外，將則失聲慘叫，一聲接一聲。
尤其在吃了兩個窩窩頭，喝過一碗稀粥之後，為解決個人問題，將則不得不爬下高高的馬料車，再爬上高高的馬料車，而那碗稀粥的含水量卻不低，不是一次能解決掉的。
如此反複折騰幾次之後，馬車旁的士兵看不下去了，給出了寶貴的建議：大人，您這何苦呢，不如就地解決？
就地解決……將則忍住想要掐死他的念頭。這是牛棚馬圈嗎？他又不是牲口，為什麼吃喝拉撒都要在一處解決？
如果僅僅是這些，將則咬牙也就忍了，偏偏那匹馬昨夜著涼，今早壞肚子，連拉稀帶放屁，個中滋味，真是一言難盡。
將則欲哭無淚：驕鸞，你殺了我吧！
驕鸞要攻打的下一座城池是汴陽，如果拿下，那麼接下來就是永安，勝利遙望。本來他已派出了五千騎兵的先鋒營，但經竇恒這麼一攪亂，驕鸞不得不重新布局，他命令先鋒營原地待命，準備奪取鄴郡之後再行打算。
汴陽太守孫冒臨陣退縮，舉家連夜逃離汴陽，留下副史江衝獨撐大局。
江衝寢食難安，憂心衝衝：汴陽隻有兩萬兵馬，如何抵擋住西涼十萬鐵騎？
正當汴陽百姓惶惶不安，整個汴陽如臨大敵之際，江衝突然收到驕鸞停止進軍的消息，他百思不得其解，召集手下一眾部下商議。
“大人，驕鸞一定是被我們戚家軍的威名嚇住了。”
江衝：你們戚家軍什麼貨色，你心裏沒數嗎？
“大人，驕鸞一定是被刺客刺殺了或是突染重病再或是……被雷劈了。”
江衝：不白日做夢能死啊！
“大人，驕鸞一定是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知道進攻我天祈是不對的，我就說嘛，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多好啊，幹嘛打打殺殺的，好討厭！”
江衝：你是三歲還是四歲，用不用給你個奶瓶。
……
“報，大人——”傳令兵背插金色小旗，口中高呼，馬不停蹄，一路疾馳。而後躍下戰馬，跪拜於地，“據可靠線報，紫焰軍已占領鄴郡，慕容烈風將軍親臨城頭。”
“什麼？這可是真的！”江衝虎軀一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急急過來扶傳令兵起身。
“報告大人，千真萬確！”傳令兵又說了一遍。
“好啊，哈哈哈，哪個狗娘養的說慕容烈風將軍被西梁狗賊害死了，看這不回來了嗎，這不回來了嗎！”江衝朗笑數聲，隻覺胸中暢快非常。
消息一經傳出，汴陽城一掃多日陰霾，百姓無不為之沸騰。
連日來，眼見著西梁攻城掠地，東楚、南魏、北燕三國眼熱不已，紛紛調兵遣將，蠢蠢欲動，而耶律展炎給戈沙的飛鷹傳書卻隻有一個字：等。
一日沒確定慕容烈風已死，他就一日不會輕舉妄動，耶律展炎在西梁至天祈的必經之路安排了大量人手，他深信以慕容烈風的能力不是區區西梁就能困住的。
然而，當他收到慕容烈風出現在鄴郡的消息時，耶律展炎對著行軍圖足足瞧了半個時辰，他終究還是棋差一招。
梁庸與戈沙的原定計劃是西梁與突厥一起圍攻天祈，而耶律展炎遲遲按兵不動，戈沙又不告而別時，梁庸心中就開始有些七上八下，而後當他收到竇恒兵敗，慕容烈風人已到了鄴郡時，梁庸驚駭不已，他深感懊悔，當初不該受了戈沙的挑唆輕易出兵。在內，朝中不少老臣對西梁皇突發病症，心存疑惑且對此次發兵屢屢上諫，頗有微詞。在外，驕鸞急需援軍和糧草供應，羽檄①一份接著一份。梁庸一時陷入兩難的境地。
注釋：
①羽檄：是指插有羽毛的緊急軍事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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