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52 更新時間：20-06-30 11:40
官老爺們官也買了，府也在建，就等著正式拜封，入住新府，每日泡溫泉、吃金剛不老長生丹，逛歌館紅樓……過著無比閑散、自在、恣意的日子。在半月後，突聞明日上朝，頓感錯愕不已，那個小九皇子何時歸來的，怎麼他們之前一點風聲也沒聞到，竟然完全被蒙在鼓裏？
紅杏飄香，柳含煙翠①，鶯出解語，微雨如酥②。（缺少一段景色描寫）
次日辰時三刻，關閉了不短時日的二道宮門，宣德門大開，煙籠鳳闕，香靄龍樓，光搖丹扆動，雲拂翠華流。③
宮花似錦，瑞彩飄搖，金鍾鳴三聲，玉鼓響三通。沿忂道兩旁，禁衛全身盔甲而立，衣甲光鮮，刀槍晃晃，姿質挺拔，威武不凡。
官老爺們踏入時，隻覺好不真實，眼前的景象看著熟悉卻也陌生，就像發生在昨日，卻也恍如時隔數年之久。真的是，
聽地、看地都不作假；假的是，從六皇子君顏陌奪了大權直至八皇子坐朝，從來未有如此正式過。
每日，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早朝為何，大家心知肚明，隻是在走一個過場而已。散了，各自逍遙快活去。何時，停留的功夫長一些，權看蘇悅山的耐心如何，他不想等了，一遭奪了大位，自封為帝，從此天下江山更名易姓，他們這幫人也跟著要進行改變。
大小官員，想著各自所買官職，心懷算計，已經做好拜官加爵，領受官服的準備。滿心思都是，府宅到底何樣，俸祿到底多少。
其中，萬單最為得意，他買官職的名字為何，他已經記不通順了。但最大就是了。搶在其他人麵前，早早來到最外一道宮門，景德門外候著。這樣進入時，他還是第一個。
文武多官的轎輦、車馬要停在一道宮門以裏，二道宮門之外，然後按管階高低，左文，右武，列成兩隊。
萬單怕有人亂了尊卑，壞了次序，既然日後都要按照這個排序，不如第一日就開個好頭。
實際，他怕地是曹休，兩人為同一官職，誰正誰副尚未分清，而他怎肯居於那個愚夫之下。
不想，進得乾坤殿來，他們看到了一個絕不會想到的人——祈順帝。無異於，白日見鬼，晴天霹靂。
即便個個老奸油滑，城府深沉，也不禁當場震在原地，呆若木雞。尤其，殿中央，還放置著一口架火烹煮的銅鼎。
祈順帝高居龍椅之上，滿麵紅光，氣色大好，就似三年前他初登大位，從不曾病過，被蟲子嚇到當堂失禁過，
眾人有種時光倒流，回到過去的感覺，但看到禦案下一人，即刻將思緒拉回。三年前，那人絕不會出現在那個位置。
全殿內，隻有一人不驚，和和氣氣，溫潤如玉，官職僅是一個小小的戶部侍郎，但站立之地卻是原來蘇悅山所站之位。即為，楚懷。
“眾位大人，請按三年前陛下加封官爵大小序位。”楚懷走動幾步，來到中間，麵朝眾人道。
眾人心中忐忑，麵上惶恐，戰兢兢分為文武兩隊站好。這麼會功夫，足夠他們想明白很多事情，
原以為楚懷為九皇子效命，他們大肆討好，大加奉承，不想，卻搖身一變，成為支持老皇帝的人。
但凡，他據實以報，他們這些人都必死無疑。大鼎不會隨便支架，不知少時，誰會，誰會……
官老爺們不敢想象自己被拋擲入內滾煮的情景，那該是如何的痛苦萬分，生不如死！
據傳，五百多年前，被天祈開國皇帝靈帝奪了江山的夏國末代帝王“梟”就是一個昏無人道的昏君，製造出炮烙、車裂、斷肢、剖心、滾釘板等酷刑，每日酒池肉林不說，還靠著折磨人取樂。
大臣們稍有差錯，就要被施用。沒錯的，他也硬要究出錯來，敢問自己哪裏錯了，為梟出各種點子，侍立一旁的遊渾就會尖嗓子大喝一聲，敢和大王理論，瞧，這不就是錯！隨後，就要抓起上刑。
誰管你所犯何罪，該用哪條刑法，梟該想看哪個便要用哪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日夜不絕於耳。久久回蕩在宮院之內，不少宮女、太監因此而失心瘋，突然間，或驚恐大叫，或張嘴大笑，然後，就要倒身死去。
其中，就包括，“鼎沸”這一項，雖然夏梟命人放的是油，這裏放的是水。
油燒滾後，人入其內，一時三刻就要炸成肉幹，其間，人隻最初能喊出聲來，其後就是似人非獸的吼叫，肉體卻要一直承受折磨，從外至裏逐層滲透。
瞧，大殿鼎中之水已冒了白氣，少時就要沸騰，被拋入了……滋味可想而知。
萬單體如篩糠，麵色如土，若說懲罰，他首當其衝，避無可避，逃無可逃，誰教……他所買官職最大！
官場角鬥，他任何時候都是會審時度勢的人，因何，偏偏，就未看清楚懷真正的嘴臉。他，原來才是隱藏最深的那個，端的好耐心，好手段，瞞過了所有人耳目，包括他等一幹人，也包括那個小九皇子，恐怕，時至今日，還將他視為心腹之人呢吧？
人員各自就位，其中有許多空出的，比如鄂倫，司徒衍等都已不在，又有許多不知站在哪裏的，那是後來，君顏陌、八皇子時，添的新人。被分封了官職，此刻也作不得數。
楚懷見了，再道：“這些大人請到後麵，權且隨意找個位置立腳，待陛下決斷後，再行定奪。”
一陣因走動發出的窸窣衣袍摩擦聲響後，大殿內很快靜了下來，一時隻聞得薪柴燃燒時的“噼啪”聲與水逐漸沸騰時的“滋滋”聲。一如官老爺們被燒烤的無比焦灼的心。
楚懷對外高聲道：“提上來。”
百官跟著心中一顫，誰……誰要被“提上來”？
隻見，十個孔武有力甲士各自提個裝滿水的木桶進入，立定。第一個人將水倒入鼎內。白氣不見，“滋滋”聲不聞。大夥的心內也跟著平靜了些許，溫水當然要比熱水強很多，冷水最好了，再怎麼冷，也
祈順帝咳嗽一聲，開口道：“眾卿家中難得大多數熟悉麵孔尚在，朕心甚慰，這一年來委實與爾等分開夠久，此番算是重新聚集，現在，你們觀察鼎內情況，各自看到了什麼，少頃抱與朕知。”
文武官員依令，轉動身體，麵朝大鼎。努力睜大眼，做出深思熟慮狀。
萬單偷眼觀瞧祈順帝，見他沒有發怒的跡象，心跳多少減慢一些，腦子快速轉動，意圖思忖出他真正的用意。曆朝曆代，任何一個得寵的臣子，無不能準確揣度君王心思，做不到這一點，又豈能投其所好，
很快，鼎內水再次發出聲音，劇烈冒著白氣，這時，祈順帝開口道：“眾卿家都說一說自己的想法吧，看到了什麼，又想到了什麼？”
眾文武官員麵麵相覷，看到了什麼？還能有什麼，不外乎，水熱了要冒氣；想到了什麼？想到了……他們小命要不保。
“萬愛卿，你來說說？”
萬單心下一驚，急持笏板出列，忙道：“臣……臣，臣看到了鼎下旺火，想到了紅紅火火，正如陛下的身體，我朝當下狀況。”一口氣說了
“嗯。”祈順帝點點頭，不置可否，再一點，“李愛卿，你說說。”
“是，陛下。”一位胖胖的官員應聲出列，有萬單開了個頭，他順勢道：“臣看到了鼎上之氣，想到了”蒸蒸日上”，
陛下體健身康，與三載前比，並無差別之處，再有十個三載，百個三載，也定會青春常駐，風采依然，恰如，南山不老鬆，北海常青樹。”
祈順帝喜好“長生不老丹”不是什麼秘密，不說大小官員，人盡皆知，也差不多了，此人眼珠一轉，盡往這方麵伸展來。
祈順帝仍是不予對錯，眼看，水要沸騰了，他吩咐楚懷下令添水，楚懷依言。
於是，第二個人的第二桶水又倒入鼎內，熱水冷卻，再次恢複先前模樣。
須臾，待水再次要沸騰時，祈順帝又點人問話。
有了先前兩個做例子，後麵的自然不是上，就是下，什麼話語吉祥揀什麼說。
祈順帝問過，又會下令倒水，然後水花漸開時，再問。
就這般，兩個時辰過去，十桶水倒完，鼎中水滿業已沸騰翻花，早朝亦早該結束，後麵被問及的幾乎不知說什麼好。因為，官老爺們吃喝享受，本來肚中墨水不多，眼前的如意吉祥話，會說些，再說深刻的，就難了。可那些都被別人搶著說了，沒辦法，隻得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前言不搭後語。
而祈順帝耐心頗好，就是問，從頭問到尾，一個不落。
日影已照頭頂，午時將至。
就在眾官員腿腳酸麻，筋骨勞累，饑渴難耐時，祈順帝頗為失望道：“眾卿家所言甚妙，可惜並非朕心中所想，楚懷，下一步。”
“是，陛下。”楚懷答應，而後高聲道：“去薪。”
十個甲士手持鉤子，大力去勾出鼎下柴棒，又提了冷水來澆滅。殿內一時，滿是青煙。連隔不遠的人影，都看不真切。
眾官員被嗆地咳嗽不已，兩眼流淚，心中疑惑不已，不知鬧的這是哪一出。但好在不用將水燒得沸騰，將誰扔進去活煮。
注釋：①出自詩詞8
②出自詩詞8
③出自西遊記第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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