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君辰夜下山  第三百四十四章刁婦藏文書

章節字數:2993  更新時間:20-07-02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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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人四十上下,一身褐色粗布衣裙,腳下黃麻繡花鞋。三角眼,趴頭鼻,簪花描眉,體態發福,麵上一顆大大的黑痣,看著就很刁。

    跟著的男人,年紀相仿。一身灰色舊衫,頭戴布巾,腳下開口布鞋。兩眉下拉,兩眼下聳,看著老實巴交,一臉逆來順受的窩囊相。

    還有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身孝服。眉目清秀,麵色發白。頭上包著白布帶,上麵滲出絲絲血跡。

    門外百姓嘻嘻笑笑,指指點點,遠近誰人不知那男人許老三窩裏窩囊,吞吞吐吐,吭哧半天說不出一句痛快話來,最要命的是,娶了個母夜叉般的老婆戈氏,好事懶作,四體不勤。平時管得跟老鼠見了貓似地,讓站著不敢趴著,讓攆雞不敢打狗。

    有個老娘,受盡了戈氏的氣,先是打罵虐待,後來,不讓進房門,給個木碗,又在狗窩旁邊搭個窩蓬。每日盡撿殘羹冷炙,忍饑挨凍,活活遭罪。當真,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

    平時,大夥沒少在背後戳脊梁骨,都要“呸”一身,罵句“窩囊!”人要是窩囊到這份上,還活個什麼勁吧,不如撒泡尿將自己溺死!

    眾人的細微言語盡皆傳入君辰夜耳中,他心下先有了幾分計較,在三人跪下磕頭後,先問那少年,“小哥,你是何人?又有何冤情?”

    “回稟小老爺,小人姓許名望,祖籍就在這裏。小人之父與二叔同為一母所生兄弟,早些年,父親要出外謀生,祖父便寫了分家文書。父親與二叔人手各一份,那時,小人也才三歲。十幾年過去了,現今,父親亡故,遵照他老人家遺願,小人欲將骨灰遷回祖墳,熟料,嬸母一見文書,當即扣下,拒不承認,並且毒打了小人一頓。小人並非想憑文書分回家產,隻是想遂了父親心願,還望小老爺做主。”

    君辰夜看向許老三,“你是小哥的二叔?”

    “小人……是,不是……”

    “回稟小老爺,俺家這死鬼不是那小雜碎的二叔,我們不認識他!”戈氏尖嗓子搶著道。

    三言兩語間,門口百姓已聽了個七八分明白,心裏多半明白,定是戈氏不想分家產給侄兒,遂起了壞心眼。可她藏匿起了文書,硬說沒有,你有啥招呢,總不能一頓大板子打到她說為止吧?那樣最好了,可算解了解氣!端的看小老爺接下來如何處置,莫看人小,單根據前一起官司來講,非是個摘不清、理不順的糊塗人!

    君辰夜一躍,靈巧跳過木案,走至少年麵前,察看了一下傷勢,將兩衙役叫過來,讓他們帶他到後堂重新包紮,另外,給了沈牧一小瓶藥,教他同去。

    等待間歇,戈氏左右挪動,一雙賊眼四處亂瞟。旁邊的許老三,像坨牛糞般,癱在那一動不動。君辰夜做回案後,並不叫二人起來,就那般跪立。

    突然,一名衙役跑回至前堂,驚慌道:“不好了,小老爺,那個許望因傷勢太重,流血過多……死,死了!”

    聞言,君辰夜猛地一拍驚堂木,喝道:“大膽戈氏,你打人致死,該當何罪?”

    兩班衙役以手中木板,敲打地麵的同時,高叫“威武,威武”。

    戈氏麵容一變,慌了手腳,“俺,俺隻是……用燒火棍敲破了他的頭,咋會,咋會……”

    “再問你一次,你相公可是小哥的二叔,你可是小哥的嬸母?”

    “不,不是……俺們不認識他!”戈氏仍然死鴨子嘴硬,拒不承認。

    “若是親戚關係,你為大,他為小,縱然打傷致死,也不過是懲戒晚輩失手,罪不當死,否則,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乃天經地義之事,來人,將此婦人收押大牢,秋後問斬!”

    為首兩個衙役過來,各拉戈氏一條臂膀,拖死狗般,就要向外拖去。

    戈氏嚇地麵如土色,身軟如泥,鬼哭狼嚎道:“小老爺饒命,小老爺開恩!俺是那小雜碎嬸母。”

    “有何憑證?”

    “有”文書”在此。這份是那小雜碎的,俺家箱底還有一份一模一樣的,死鬼,說話,啞巴了?說你是那小雜碎二叔。”戈氏摸從內衣口袋裏,摸出一份發黃宣紙,捧在掌中。有衙役過來取走呈遞上去。

    “小人是,是……二叔。”一連串驚變,早已將許老三嚇地跌坐在地,顫抖不已,越發像坨牛糞,也越發吭哧難言。

    門外百姓,也沒料到事情會陡轉急下,發展到此等地步,

    均收斂了談笑,兀自睜大眼睛看著。

    君辰夜將這份展開看了後,折好收起,道:“為防止你背後搞鬼,我隨你當場取來驗看。”

    眾人一見,歎道,小老爺眼裏不揉沙子啊,不怕費事,還要親自前去,是個尋根究底,讓真相大白於天下的好官啊!

    慕容烈風卻不那樣認為,小東西又要搗鼓事了,這是要弄個一案套一案!

    君辰夜聽力非凡,慕容烈風功力深厚,之前門外百姓關於許老三、戈氏一家人的議論,二人聽地幾乎上下不差。故而,君辰夜有這樣舉動,慕容烈風當即明白了他的意圖。

    四名衙役押著許老三、戈氏在前,君辰夜、慕容烈風在後。薛丁、言岩同行跟隨,蕭戰與進了後堂就未出來的沈牧同留衙內。百姓們“呼啦啦”一並跟隨而去,約有四五十號之眾。

    順道直行,轉個彎即是許老三家。但見,房是房,院是院,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算是個好門戶。

    聽得眾人腳步聲,院裏傳來“旺,旺”幾聲犬吠。誰都不甚注意時,君辰夜已打出了一個呼哨。慕容烈風在一路上手心裏都握著的小手,用力捏了一下。君辰夜側頭,回以壞壞一笑。

    兩名衙役押著戈氏到屋內尋找“文書”,眾人等在院中,隻見,房西猛地躥出一條大黃狗來,脖子上還套著掙斷的鐵鏈。

    多半居民都知道是許老三家裏養的“大黃”,也從未聽過此狗咬人,可畢竟是狗,難保它不突然撲奔誰而去。

    有人正要撿石子呼喝、驅趕,隻見它徑直跑到君辰夜麵前,“嗚嗚”低叫兩聲,隨後朝那方跑去,看那模樣,竟似在帶路,君辰夜拉著慕容烈風的手在後追趕過去。眾人也一道跟隨。

    大好的晴天,房西處卻沒照得半點陽光,隻覺小風嗖嗖,陰暗地可以。黃狗不回它的狗窩,卻朝旁邊一個比狗窩高不多少,高粱秸稈搭就的破舊窩棚叫將起來。

    “咦,好生奇怪,它在叫什麼呀,那裏麵又是何物?”君辰夜麵帶疑惑般故意道。

    “稟報小老爺,是許老太,那裏是許老三的親娘!”百姓圍攏在四周,七嘴八舌道。

    “如此逼仄之處怎能住人,誰願意過去將窩棚掀掉?”

    “我來,我來!”

    “我願意!”

    “我去!”

    “……”百姓們早就氣不過戈氏做法,奈何別人家的事不好多嘴,要不,戈氏那蠻不講理之人,正好不想養呢,趁機定要賴在誰的頭上。

    幾個身前力壯的居民上前,四下一使力,輕而易舉將頂端掀開,伴著一股酸臭味道,內裏景象實在不忍一睹。

    一個頭發花白的枯瘦老太,蜷縮一團,倚靠在狗窩這側而坐,全身上下衣服破爛,已經看不出多久沒洗,多久沒換。不遠處,同樣一條髒汙的毛毯,也看不出本來顏色,年頭久遠。

    身下鋪著雜草秸稈,有大小便痕跡,且發了黴,長了毛。腳邊一個小木碗內,倒著魚刺、雞骨混著些許白米飯粒,想是新倒不久,米粒還很白淨。

    半晌,許老太才睜開眼目,一雙眼渾濁無光,很不適應這突來的光明,費力抬起手臂擋在麵上。

    很多人見此情景,忍不住鼻子一酸,掉下淚來。誰都有老的那一天,將心比心,也不能如此不為自己留條後路,戈氏造孽啊,生前不報,死後也要找上,下輩子教她投生畜生道,變豬變狗,

    君辰夜小臉一沉,“許老三何在,還不把你娘親背出來?”

    “小人,小人……”許老三吭哧間,被兩個衙役推搡至前,一個前趴摔在地麵。他也不起,叫道:“娘啊,娘,你怎麼變成這般模樣了!”抹著眼淚“嗚嗚”哭泣起來。

    “瞧那窩囊樣,呸!”

    “還能怎麼變得,還不是因為你娶的好媳婦!”

    “……”眾人紛紛不忿道。

    戈氏翻箱搗櫃,可算找著了屬於許老三那份“文書”,麵帶得意,滿心歡喜。暗自思量,這回好了,她不用抵命了!左右,那小雜碎也死了,不用再有誰分家產了,她可一輩子牢牢坐擁這房畝田地。當初嫁個一針紮不出血的窩囊男人圖什麼,還不就是圖他祖輩打下的“基業”,想著吃喝不愁,不用辛苦受累!

    被兩個衙役押過來一瞧,登時傻眼,她先前就是怕人瞧見,將人轉移到房西來,怎麼還是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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