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95 更新時間：08-10-26 16:12
“哈——啾——！”學校裏，泉不停地打個噴嚏，大概是那天晚上那場雨淋得太猛了。
“拓人！”兩個別班的女同學靠過來，“你是不是感冒了啊？”這兩人正是昨天在操場邊上竊竊私語的觀眾。
“咳！”看著對方一臉興奮的樣子，泉清了清有點癢的喉嚨，淡漠地問：“……有事嗎？”
女同學見泉真如傳言般不好接近，緊張地往後縮了縮：“就……就是想說昨天那個突然衝進來的奇怪守門員，我們覺得他長得真的好像某個人，就是晃司啊，南條晃司！他現在說什麼感冒了，都沒有上電視。喂，那個會不會就是他啊……”
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來打探消息了，泉無可奈何地把頭轉開：“認錯人了啦。”
“呃——是這樣嗎？可是說起來，晃司是這裏長大的呀。就算你們是朋友，也沒什麼好不可思議的。”女同學不死心地說，“他是念相模第一小學，然後是神田南國中嘛。”
相模一小，是在泉就讀的神田南小學隔壁的一所私立學校，教學質量不錯，相應的學費也貴得驚人。
“我們同班的人，有個是晃司以前的同學，但跟晃司並不是很熟。晃司他好像完全都不跟人打交道似的獨來獨往。不過那才是他的風格。在族內，聽說已成為傳說中的人物哦。”女同學驕傲地說，好像她跟自己偶像是一體的。
“什麼族？暴走族嗎？”泉撥弄了一下頭發，好奇地問。
“咦？你不知道嗎？說起‘紅蓮的南條’，真是厲害得不得了。他是特攻隊隊長，又很會打架，總之是個不好惹的角色。”
沒想到還是個不良少年，傷腦筋。
“好不好啦，起碼幫人家要個簽名也好——！”女同學繼續糾纏。
“咳！”泉又咳了一下，頓了頓，慢慢說道，“——那小子，是禿頭喔。”看女同學“咦”了一聲完全不相信的樣子，他又接著說：“上廁所非要待上30分鍾才出來，而且還有香港腳，打呼聲又很大，名字還叫什麼山田阿郎的。所以，是你們認錯人了。”眼睛瞟向別的地方，不理睬女同學失望的神情，又輕咳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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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口中的“山田阿郎”現在正套了頂帽子，戴著個墨鏡，溜到大街上。
他新專輯的大幅宣傳海報占滿了整條街的牆壁——濃烈的妝扮加上強烈的對比的效果，突出他臉上那一道刺眼的鮮紅血痕，相當具有震撼的衝擊力。專輯名稱跟發售日期別出心裁地借用名片的形式斜斜地插在海報上方——“南條晃司NEW ALBUM 絕愛-1989- 8/15 絕讚發售中”。8月15日，正好是泉的生日，也是晃司再次見到泉的日子。
晃司看著海報裏的自己，突然沒來由的一陣煩躁，他拿出馬克筆，在海報上塗了大大的兩個字——笨蛋。走出沒多遠，聽到兩個歌迷在背後尖叫：“誰啦！把人家的晃司畫成這樣！”晃司拋了拋筆，滿足地哼著曲子走人。
把筆放回口袋，手指不經意碰到硬紙片——那是剛剛在泉家裏看到的那張照片，他還是忍不住把它從抽屜裏摸出來了。
看著照片，晃司不自禁地停住腳步。照片是在孤兒院門口照的，而且昨天早上有聽到泉的妹妹說什麼“養父母”，那麼，泉是在孤兒院長大的，而泉拜托幫忙洗衣服的老師就是“泉學園”的工作人員吧？
沒等他想清楚，便聽到旁邊有女孩子尖叫的聲音：“喂，那個人……會不會就是……”
該死，居然站在路中央，晃司低嘖了一聲，轉身攔了輛計程車：“……到大神的……”猶豫了一下，終於把心一橫，“泉學園。”
泉學園跟晃司印象中的差不多，並沒有多大變化，仍是矮矮的平房，牆壁比以前更加斑駁。學園附帶著一個小院子，院子裏栽種著鬱鬱蔥蔥的杉樹，枝葉修剪得相當整齊漂亮。靠裏麵是個小遊樂場，有秋千有蹺蹺板有小滑梯……孩子們嬉戲著，熱鬧非凡。一個小孩大叫著：“你看你——！清人！趕快給我還來！”叫清人的小孩扮了個鬼臉：“才不要！”飛快地跑開了。
推開正門，老師正在裏頭訓著哭泣的女孩：“……不然不給你點心吃喔！”
晃司走了進去，打斷了她們：“請問……”
聽到聲音，老師回過頭來，是個和善的女老師。
晃司取下墨鏡，朝老師露出能迷倒一大片少女的職業笑容：“對不起。不曉得……泉……拓人有沒有把衣服寄放在這裏？”和煦的笑容和“酷似南條晃司”的長相成功地博取了老師的好感。
可能是孤兒院少有生人來訪，孩子們都不打鬧了，擠到門邊上看熱鬧。
老師邊閑扯邊取了衣服出來，裝進袋子裏，遞給晃司：“來，衣服。原來如此，你是他小學同學啊。”
“是的。謝謝你。”晃司接過袋子，笑得人畜無害。
“拓人也真是的，突然臉色大變地跑來，問我說要怎樣照顧病人、要怎樣煮稀飯之類的。還說要是燒沒辦法退的話怎麼辦的，一張臉都快哭出來了。”老師笑笑說道。
晃司心中一動，裝作隨意地說：“我常聽他提起這裏的事。關於他父母的事也是——”
“哦……這樣啊……”老師移開視線，澀澀地開口，“即使當時還隻是個五歲的孩子，記憶應該還是在腦中縈繞吧……他媽媽把他爸爸給殺了……”
聽到這話，晃司身形猛地一晃。
“來島老師！怎麼在孩子的麵前……！”另一個老師過來，碰了碰來島老師的手提醒道。
“哎呀……不好了！我也真是的……”來島老師趕緊打住。
耳邊似乎有誰又說了什麼，可晃司已經完全聽不見，仍沉浸在剛剛的震驚中。她剛剛……說什麼？
剛剛哭鼻子的女孩拿了個玩具麥克風高高舉起，輕輕推了推晃司：“大哥哥，唱歌。”看來這小家夥也看過晃司唱歌的樣子了。
“你看你！美奈，不可以哦！不能對客人沒禮貌……”來島老師蹲下來，扶住美奈的肩膀輕輕往身邊拉。
“唱歌……唱歌……”美奈嘟噥著。晃司沒有作聲，仍在想著泉的事情。
“大家好！老師，我上次寄放在你這裏的衣服……”門外一個聲音響起，是泉來了。他過來拿晃司的衣服，看到院子裏一個人也沒有，便推開門走進屋子。
“啊——！拓人哥哥來了——！”泉學園的孩子們全迎上去，左一個“拓人哥哥”右一個“拓人哥哥”，可親熱了。美奈也立刻撇下晃司撲過去：“哇——！我們來玩——！”
一眼瞧見晃司，泉吃了一驚。為什麼他會在這裏？
晃司注視著泉，腦海裏不斷重複著剛剛老師說的話——“他媽媽……把他爸爸……”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看著泉的目光有多柔。
看泉打算開口，晃司突兀地對來島老師說：“那我就告辭了……”然後目不斜視地從泉旁邊走過，連聲招呼都沒打。
“拓人，你不覺得他長得很像南條晃司嗎？”來島老師開心地笑著，一臉八卦。她也是晃司的歌迷。泉隻好又無奈地不吭聲。
走出孤兒院，晃司氣惱地扯下帽子，放在手裏拚命地揉著。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問出來這種事又能怎樣？明明心裏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要再去管這件事，還來這裏做什麼！
隨著身後傳來的“啪噠啪噠”的腳步聲，一個東西砸上晃司後腦勺。是剛剛裝衣服的袋子，泉砸還給晃司，因為他去拿衣服，結果衣服忘了帶走。
晃司摸摸被砸到的地方，好痛，泉怎麼老跟他的後腦勺過不去。
稍稍回過頭，用眼角的餘光看著泉。初次見到泉時，他那雙眼眸就好像“除了自己以外，全都是敵人”，是因為這個原因嗎？心裏想著，話已脫口而出：“為什麼……會殺人？”
聲音不大，卻足以震撼到泉。拚命埋藏在心底的傷痕就這樣被人硬生生揭開，他露出一付快哭出來的表情：“……呃？你說……什……”轉而又換上敵視的眼神，一步上前，死死揪住晃司的衣領，大聲質問，“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
透過衣服，晃司可以感覺到泉的手在微微顫抖。早上泉也問過為什麼——“為什麼？應該有個，像樣的理由吧？”大力扳開泉揪著他衣領的手，感受著從泉肌膚上傳過來的熱度，晃司看向泉的眼眸深處，緩緩地開口：“因為……我很在意，你的一切。”
泉驚愕地瞪大眼睛看著晃司，可是從晃司沒有過多波動的表情裏，他看不出他的真意。眼中閃過一絲悲傷，泉“啪”地用力甩開晃司的手，狠狠地瞪著晃司咆哮道：“我不知道……你這是什麼企圖……如果你敢再深入的話，我絕對饒不了你……！”
就在那一瞬間，那雙狠狠地瞪著晃司的眼眸，讓晃司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全身熱血沸騰起來……
泉說完決然離去，可是沒走多遠，腳下一軟，整個人跪倒在地上。
“泉……！”晃司忙追上去扶起泉，擔心地問：“喂！怎麼了？你還好嗎？”
“不要碰我……”泉輕輕喘著氣，繼續狠狠地瞪著晃司說。
晃司不顧泉的反抗，伸手摸了摸泉的額頭：“笨蛋！這時候還說這個！你燒得好燙！”
被晃司軟硬兼施地扛回家安頓在床上，泉懊惱地說：“……他媽的……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晃司搗著冰塊：“閉嘴，給我好好睡覺。”
“明天……就要比賽了……還要去打工……”泉犯愁了。
“打工？你在打什麼工？”
“在車站前的D俱樂部當服務生，然後去茅之崎海岸邊的加油站——”
茅之崎？那不是臨市嗎？“為什麼要大老遠的跑去那打工？找近一點的不好嗎？”
“我是用……慢跑去的。我已經四天沒去了……會被炒魷魚……”
擰幹浸過冰水的毛巾給泉敷上，晃司安慰他說：“你趕快睡覺，我去叫醫生。想去比賽的話，就要聽我的。”
感受到晃司的關心，泉內心泛起一陣漣漪：“你有說……是誰害的？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出現在我的麵前……”
晃司幫泉掖好被子，打開門走出去，靠在門上緩緩閉上眼睛，在內心回答：隻因為我還想，再見到“泉”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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