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幸福的感覺

章節字數:2609  更新時間:09-12-27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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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茜睜開眼一看,也不禁咯咯笑了起來。明鬆的臉上、身上,都被她爪出一條條的血痕。

    野貓,你真像一隻野貓。馬明鬆禁不住說道。

    枕著明鬆的胳臂,偎依在明鬆肌肉發達的胸膛,羅茜就感到甜絲絲的。而這種幸福的感覺,主要還是來自對明鬆的進一步品味。

    打從狗四發現了野豬公,馬明鬆第一次追蹤那頭野豬公,並被野豬公尖利的獠牙剌傷之後,每次再追它時,他都有一種初戀的感覺。心裏似乎有萬語千言要跟它訴說。所說的話絕不像對狗四、爛三他們那樣,好好的話也變成“狗貨”的罵。

    成笑話了。

    他相信自己不會。盡管他知道自己沒多少文化。就像他母親沒有文化,仍可以為他唱出動聽的搖藍曲一樣。每年三月三的對歌,他母親也對得很出色。但野豬公一詞,在他們馬屋寨卻是罵人的話,暗指亂搞女人的男人。每每他打回野公豬,寨裏的人就顯得特別的興奮,故意當街當巷高聲說,嗬嗬,今晚吃野豬公,今晚吃野豬公囉。讓這聲音傳入族長的家。族長好幾回就對他說,明鬆,你幹嘛老打野公豬呢?

    碰啥打啥唄,我有什麼辦法。

    公豬可是播種的貨,打沒了,生態還平衡?族長常到鎮上開會,嘴上也就有了部落長一樣的新鮮名詞。但說歸說,族長最愛吃的卻是公豬的聖物。

    公豬滑得很哩,怎會打沒?明鬆故意不瞧著族長說,族長的臉也不禁一紅,大概想到了自己所搞的那些女人。

    (野豬公抗議:族長怎麼能跟我們野豬公相比?我們要跟母豬做愛,首先就得接受別的公豬挑戰,勝者才能為王,才配擁有跟母豬做愛的權利。你以為容易的?那是以生命相搏才贏得的勝利果實。以我們的規矩相鬥的話,你們寨裏就有十幾二十人勝過族長。再說,我們也從來不亂搞。若母豬不發情,不達到兩情相悅的地步,我們絕對不會做愛。因此,你們人間的強奸、奸汙等等之詞,在我們野豬一族身上根本不存在。

    追蹤著我這頭野豬公,你便沒將我當成是野豬公,心裏早悄悄地將我叫作豬爺,以避開寨人暗指的那種意思。)

    野豬公欣賞——

    豬爺,你走慢些行不行?讓我快些追上你嘛。

    豬爺,你藏那麼深幹嘛?讓我看一眼你都好吧?

    豬爺,你也是喜歡聽鳥的吧?你覺得它們唱得如何?

    豬爺、豬爺,你一路追,一路反複著類似的話。語調也像泉水丁當,露滴竹葉,絕對順耳慰心。這樣自言,這樣自語,孤寂漫長的路,你也覺得走著輕鬆,全無累的感覺。倒是覺得我時而在一棵樹後衝你抿嘴笑,時而躺在一片草叢中傾聽天籟一樣傾聽你的話語。我離你很近,又像離你很遠。常常如霧裏看花,若隱若現。但這已足以讓你樂此不疲地去追蹤,樂此不疲地自言自語,說著心中想說的話。

    馬明鬆也曾想過,追到豬爺之後又怎麼樣呢?難道會升仙不成?仙當然成不了,他也從沒想過成仙。他覺得活著有東西可追,便是一大樂事。追到豬爺之後,肯定還有東西讓他可追的。豬爺既不是他的起點,也不是他的終點。

    多得狗四屁股的貢獻,他才有緣和野豬公成為對手。但狗四的娘就不得了了,雖然野豬公隻在狗四的屁股上留下兩個淺淺的洞,在她看來卻是要命那麼嚴重。看狗四是晨早受的傷,又沒什麼戰利品拿回來,她便知道狗四不是去做偷雞摸狗的事。再三追問,狗四仍道,他下半夜起來小解,聽到一聲絕妙的鳥鳴,禁不住就追了出去。像被山妖精牽著手走似的,也不知走了幾個時辰,等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屁股被野豬公的獠牙捅了。

    騙鬼去吧你。狗四娘心道。看你眼睛閃的色彩,好像跟女人做了事似的,能騙得了我。歎了口氣,心下便急,狗四也二十好幾了,若是平原人家,早就當爹當厭了。狗四倒好,連真正的女人都沒摸過。她摸過的含義,當然是指真正意義上的摸,實質性的摸,摸到自己想要摸的摸,而不是趁著熱鬧,比如寨裏每逢節慶的時候,趁黑摸摸人家媳婦屁股、大腿那種。早就過了要摸女人的時候了。可有什麼辦法?她可以一氣為狗四他爸生下狗四、狗五、狗妹一、狗妹二,兩男兩女。按平原上的價位,狗妹一、狗妹二的彩金,就抵得上狗四、狗五要給女方家的彩金。可平原是平原的事,寨裏又是另一回事。寨裏的姑娘都是賠錢的貨。都把能嫁到平原上作為一生的幸福。幾乎是能嫁就行,根本沒條件跟人家對方講究。嫁著的人家,也就都是沒多大出息的人家,不用出多少彩金就可以娶回老婆的人家。相反,寨裏的少夥要娶山外的姑娘,沒個五千一萬的彩金甭談。馬屋寨是咋樣的狀況?幾乎是靠山吃山的自然經濟,沒半點商品交易意識的。

    狗四娘急,便是急自己拿不出那麼多彩金,急狗四這樣下去,說不定會變成了花癲。不是沒有先例,寨裏就有好幾個這樣的人,專偷人家姑娘家的胸兜、內褲。丟得最多胸兜和內褲的,當然是羅茜了。真不知道羅茜有什麼奇香異寶,居然那麼誘人。她相信狗四還沒有走到這一步。但若不采取措施,就快了。

    於是,她道,狗四,你也別急,娘再咋的,也會想辦法幫你娶老婆。狗四眼皮翻翻,憑你跟爸?我這輩子想都甭想了。

    那靠你?

    靠我。狗四挺起了胸。但他這胸一挺,便挺到你馬明鬆麵前,你老怎麼都要幫我。要不羅茜就不是丟胸兜、內褲的問題,而是說不清的什麼問題了。

    死狗貨,要挾我呀?不敢?不敢還那樣說?說吧,狗貨,要我怎幫?明鬆瞧著他道,絕沒有一點為他要娶老婆而感到高興的心情。本該是挺叫人高興的事情的。

    不就你老一句話嘛。狗四涎著臉道。

    那該是族長的話。

    屁。族長的話是屁。他就知道搞女人。狗四實話實說,沒半點油腔滑調。馬明鬆自然明白,他打的野豬,雖說是全寨人均分,但隻要是幫別人的事,用在別人身上,一年當中,對兩三頭野豬,他還是有決定權的。當然,單憑幾頭野豬根本解決不了問題,非得打上老虎才行。老虎皮值錢。

    狗貨,娶了老婆可要爭氣。但這也不是說能打著就打著的,現在的老虎都見得到。

    自然、自然。隻要你老一句話,就是上刀山、下油鍋,我也在所不辭。

    三頭野豬,加一張老虎皮,狗四娶回了老婆。婚宴那晚,狗四敬神敬恩公地要拉他馬明鬆坐上座,可當族長在門外咳嗽一聲,狗四便被雷轟一樣鬆了手,立馬轉身去恭迎族長了。他瞧了族長一眼。族長則像在台上作講話的部落長一樣,很大領導地掃了他一眼,然後轉向全場。

    恭喊族長的聲便此起彼落。

    明鬆並沒怪狗四。如果狗四值得怪,就不是狗四了。狗四如此,爛三也如此。黑牯好一點,也要他許諾了一頭野豬。相對而言,黑牯比較純樸,並不因為自己生得黑相,而作賤自己。黑牯發現花癲佬偷羅茜的胸兜,還揍了花癲佬一頓。這都是狗四、爛三做不到的事。想到自己的許諾,明鬆便決定將那頭野公送給黑牯。當然,前提是能打到野豬公。他一直沒實現自己的許諾,就是內心裏希望黑牯能得頭大一點的野豬。

    羅茜想著明鬆好,心裏便自然而然地產生一種敬意,敬意又變成了萬分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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