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84 更新時間:20-09-08 13:17
“馮旭!”程弦怒氣衝衝地進殿,聲音裏的火氣嚇得這位東宮主管大氣都不敢出,“殿下有何吩咐?”
“讓他走!”程弦猛然轉身,腰間懸掛的玉佩在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又狠狠地拍擊在他的衣袍上,“孤不要看到他!”
程弦向來平易近人,鮮少動怒,馮旭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大發雷霆的模樣,像個傻子一樣被吼得愣在了原地。他跟了太子殿下多年,轉眼就明白了程弦說的是誰,笑臉來勸道:“殿下跟他置什麼氣呢?這人不值得。”
程弦想起那個吻就覺得心裏別扭,用力地擦著嘴唇,火氣不減,“你現在就把他弄出去!”
“可……殿下,如今若是送他出去,會不會擾了殿下的計劃?”馮旭大氣都不敢出,戰戰兢兢試問道,“殿下不是要拿他來試探荊統衛嗎?”
“你不是找了那個叫……”程弦氣得一時忘記了名字,馮旭忙提醒道:“邵盈。”
“對。”程弦靜了靜心,壓住火氣保持著頭腦清醒,“你不是從宮女裏麵挑了她出來?以後她就是宜孺人,孤看誰敢不認!”
“是是是。”馮旭低聲細語,邊退邊說,“臣這就安排他離開。”
“還有——”程弦將他一喊,幾欲出口的話卻哽在喉頭,他心中搖擺不定,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
馮旭止步,回身來等候著他未說完的差遣,然而過了半天都不見吩咐,於是催問一聲:“殿下還有什麼安排嗎?”
“今夜送邵盈過來吧。”程弦思量須臾,還是定下了自己最初的想法,反正日後三宮六院,如今也不多這一個。
“哎!”馮旭聽了倒是高興,太子殿下主動要女人,他以後麵對靖遠帝的追問時,再也不用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替主子說話了。
這邊緊著派人告知邵盈晚上侍寢,那邊招呼著人送葉知珩出宮,馮旭忙得風風火火。然而葉知珩的事情才處理到一半,程弦那邊又來了消息,讓他別急著將人送走。
秦歌在十裏春遇刺。
路行半途的葉知珩聞此消息時,慶幸自己提早布置了這一步,也慶幸五月將消息傳遞得及時,能夠讓遠在十裏春的謝氏舊部導好這一出戲。
秦歌一旦出點差錯,程弦就會更加警惕,自然不會放心他出宮。
葉知珩嘴角隱匿著笑,重新回到北苑的屋子裏。五月摸著空檔聞訊而來,跟他說著十裏春的現況:“少主放心,動手的都是咱們自己的人,隻是演得像,秦姑娘其實沒事。”
“有裴先生安排,我自然不用擔心。”葉知珩倒是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幫舊將的能力,五月問道:“那少主接下來打算怎麼做?東宮不是久待之地啊。”
“我回來的時候,聽說太子今夜要寵幸宜孺人?”
“是。”
“倒是可以試試。”葉知珩陷入自己的沉思,聽得五月一頭霧水:“少主想試什麼?要屬下打探消息嗎?”
葉知珩便問:“太子寵幸妃妾一般在哪裏?”
五月搖頭:“東宮沒有任何侍妾,但我聽馮旭身邊的幾個內官說,應該就是太子的寢殿。”
“好。”葉知珩手一招,五月附過耳來聽了幾句,大驚失色:“少主萬不可做這樣的賭注!萬一、萬一太子……”
葉知珩卻想得很開:“到時候再跑也不遲,你跟我說的那條路,我早熟記於心了。”
“可……”
“國恨未雪,我知道我這條命金貴,所以當然得好好地活著。”葉知珩眼中的玩笑逐漸收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隻有接近了程弦,才能知道更多的消息,這難道不比直接殺了他更有價值?”
曉風披月,入夜後的恪園靜謐得隻聞蟲鳴。程弦伸直手臂舒展了一下身體,從鑒英齋打著哈欠出來。
“殿下當心腳下。”途徑昏暗的石子林時,馮旭打著燈籠在前麵提醒他,回頭看時卻不見他的身影,登時心裏一緊,慌喊道:“殿下!”
“別吵。”程弦的聲音從湖邊傳來,馮旭提著燈籠趕去,見他蹲在岸上望著湖麵,一顆心才算落了地,擔心道:“殿下怎麼一聲不吭就來了這裏?叫臣心裏怕得緊。”
“你看今夜這池水多好看。”他指著水麵上粼粼的星光時,看到月影下的水光又生了一圈一圈的漣漪,不禁笑言:“連魚都要爭看夜色。”
“殿下,”馮旭想起今晚的正事,估算著時辰已然不早,催他道:“宜孺人還等著呢。”
程弦卻望著眼前的星河一言不發,馮旭不敢再作聲,正沉著心揣測他的意思,便聽他道:“心悅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這……”馮旭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回答,程弦又道:“算了,問你也沒什麼用。”
馮旭一時語塞,尷尬地呆在一旁不動。程弦拍了拍衣上的灰塵,長歎著氣站了起來,對他道:“不是催孤過去嗎?”
“是是是。”馮旭立刻引路,隨口問道:“殿下怎麼突然問臣這個?”
“不過是覺得,這宮裏又要多一個可悲之人。”程弦說完又改口道:“也罷,孤試試能不能接納她。”
“殿下,宜孺人已經在寢殿內候著了。”程弦過來時,門口的小內臣垂著頭,畢恭畢敬說道。
“嗯。”他推門進去,轉到屏風後麵時看到床榻的垂帷已經放了下來,裏麵若隱若現地躺著一個人。
靠近裏間,燭火的數量也減了不少,隻有一盞昏黃的燭台置於床畔,靜靜地燃著火焰,為程弦引著路。
兩名掌衣的宮女一左一右攏來,程弦卻沒像往常那樣讓她們給自己更衣,他輕輕揚起下巴,一個眼神就讓她們退了下去,偌大的寢殿內頓時隻剩他和床上的美人。
程弦寬了外袍,抬手撩起薄薄的床幃,美人許是害羞,披著錦被背身朝內,隻露出半邊雪白的肩膀和一束散在繡枕上烏黑柔順的長發。
軟乎乎的被褥微微往下一陷,程弦動作輕柔地上了床。他側身看著美人,見之還未轉過身來,不免覺得奇怪,腦子在這一瞬間忽然劃過一條閃電,警覺心騰然而起,迅速往床外閃去。
美人幾乎是與他同時動作,眼疾手快地抱住他的腰,翻身上來將之壓住後就重重地親吻起他的嘴唇,手上也不閑著,鑽進裏衣就去摸他胸腹的皮膚。
一切都是電光火石,經曆過葉知珩兩次的親吻後,程弦立刻就能辨認出他的味道,剛要掙紮著推開,那隻不安分的手就在他胸口的紅點上有力度地揉捏了一下,激得程弦渾身一顫,心底深處竟然冒出了一點放縱的情欲。
他死守著牙關,不讓葉知珩占領進去,費力推開之後迅速移步劍架旁,隨手抽出一把劍指向葉知珩,臉上青得發黑,“怎麼是你?邵盈呢?”
葉知珩光著上身跪坐在床上,衝他笑道:“殿下不是讓宜孺人侍寢嗎?所以我遵殿下的話來了,殿下不高興嗎?”
“別在孤麵前油嘴滑舌!”程弦將劍往前麵又探了探,抵在他的頸邊,問道:“邵盈呢?你是怎麼混進孤的寢殿的?”
“我隻是嫉妒。”葉知珩半披著錦被,眼中湧現出閃閃淚光時,看愣了程弦。他坐在那兒不動,聲音哽咽道:“若我是個女子,殿下你是不是就會離我近一些?可我娘偏偏把我生成了這樣,老鴇又逼著我接客……我不願意,她就拿棍子打我……”
葉知珩伸出手指來比劃了一下,臉上已經淌下淚來,“那麼粗的棍子,我隻能忍著,她打得我身上到處都是淤青,可我不敢哭,不然還會挨打……我沒得選……殿下,我不像你高高在上,我生來就是這樣,可這是我能決定的嗎?”
“為什麼女子愛慕你,你就可以欣然接受,而我對你掏心掏肺,你卻連一個施舍的眼神都不願給我?”他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漬,控製著聲音不去發抖,“我都說了我不要名分,隻要能日夜隨侍殿下身後就好,可是殿下你卻連這麼一點位置都不願給我,還嫌我費了東宮的口糧,想趕我走。殿下,難道我不是你的臣民嗎?若我隻是因為愛慕你就要被殺,那這天底下喜歡你的人是不是都不配活著?我不過是截了邵盈的胡,又沒對她怎樣,殿下怎麼就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樣呢?”
程弦一向是怕看女人哭,如今有個男人在他麵前落淚,他更加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隻能先收了劍置於一旁,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哭。
“行了,孤不趕你走。”程弦將劍收回鞘中,葉知珩一聽,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殿下願意接納我了?”
“孤沒這麼說!”他立刻補充,扔了張帕子過去,“男兒有淚不輕彈,哭哭啼啼的成什麼樣子。”
葉知珩擦幹了眼淚鼻涕,裝作楚楚可憐的模樣去撩撥他:“殿下——”
“別叫孤。”程弦睡意全無,幹脆道:“罷了,今夜便宜你睡孤的寢殿。”
“殿下去哪?”葉知珩忙叫住他,“東宮所有人都知道殿下今夜要開苞,況且殿下剛剛進來不久,現在要是出去,指不定他們如何來想殿下,說不定會誤以為殿下的身體不……”
“孤看誰敢!”程弦聲調一高,冷冷地瞪著他。葉知珩往床鋪裏麵縮了縮,裝作被嚇到的樣子,繼續嘀咕:“殿下是金枝玉葉,怎能成為旁人茶餘飯後的話柄?我是為殿下考慮,殿下該廣開諫言才是。”
靖遠帝那邊估計早已聞聽了他要寵幸宜孺人的消息,明日一早肯定會派人來打聽,他若是現在離開,回頭又得被靖遠帝叫過去問候一番。這也就算了,程弦擔心的是此事傳開後,宮人們會以為他身體不好,三人成虎,之後指不定還會被傳成什麼模樣,到時候他又如何立威?
不管怎樣,葉知珩說的不無道理。程弦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心道自己怕是跟他八字不合,否則也不會每次都被他氣得雷霆大發。
他不想再靠近床鋪,直接從衣架上拿起外袍,預備去屏風那端的軟榻上湊合一夜。葉知珩見狀,喊他道:“殿下,長夜漫漫,既然已經這樣了,我們不妨說說話吧。”
“孤和你沒什麼好說的。”程弦看到他就來氣,套上衣服便走,葉知珩在身後道:“殿下為米價的事很頭疼是不是?”
程弦腳下一頓,轉過身來時,葉知珩已經穿好了裏衣,正坐在床邊的腳踏上,兩隻胳膊往後一揚,攤直了耷拉在床沿上。他在昏暗的燭火下含笑注視著程弦,眸中倒映的火焰一閃一閃,勾搭著眼前人。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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