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31 更新時間:20-08-02 16:28
天邊餘暉散盡,徒留一片青灰。
大而空的廳堂中也因窗欞全都大開著,變得灰暗。。
清風中的和煦著也隨著最後一絲餘暉消逝在紛飛著的花雨裏,漸漸幽冷了下來。
月兒仍舊看著雪兒,靜靜的,很是認真。
雪兒也不動作,澄澈的紅眸與之對視,很是真誠。
倏地。
“雪兒與我的心思,也是我與雪兒的心思。”月兒話音剛落,紫眸便緩緩垂下,視線又重回玉盤之上,所以在雪兒看不到的地方,月兒那雙魅惑無雙的蓮瓣眼中深情如許,瀕臨溢出。
而此時低垂著眸子的月兒也沒有看到,雪兒在低頭之前,深深的凝視。
兩人又各自取了雲子在手,月兒先落,雪兒隨之。
玉盤中局,你來我往,進攻、退守,圍而相殺,變化莫測。
現世之人,皆食五穀,所以才享七情,縱六欲,時而君子,時如小人,不定善變。
雪兒生性冷凝鎮靜,布的局也是一樣,既能拚殺也可圍困,化整為零逐一攻破。
而月兒則不然,月兒的局也正如他人一般,千變萬化,行跡不定,不僅讓人難以琢磨,甚至稍有不慎都是全盤皆輸。
眼下這局中廝殺已然到了白熱化,兩人都沒有再出聲,皆是聚精會神的模樣。
天邊的青灰逐漸被漆夜的黑所浸染,天色漸暗,竟是已到了掌燈的時辰。
無痕自幼習武,步伐很是輕盈,他剛抬腳踏進廳堂,便見著兩人的認真模樣,更之後便更是斂了氣息,放輕了動作將大開著的窗欞一扇扇闔起,又才從懷中掏出火折子點著了燭台上的火燭,末了靜立在門邊,恍若不在一般。
半響過後。
“我輸了。”月兒輕歎一聲,仍是吟著笑意的模樣,未見絲毫的氣惱。
“還不錯。”雪兒點頭語帶讚賞,模樣也是清清淡淡,不見任何欣喜。
眼下玉盤上,黑白兩子縱橫交錯,看似有些雜亂,實則也不是無跡可尋。
雪兒執的白子,收放有度,布局麵麵俱到,步步為營。
月兒執的黑子,要更為狡猾一些,雲子四處散落,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卻尤為精妙,若是看不出其中關連,哪怕隻是一絲的大意,也定是輸了。
“雪兒你果然厲害。”月兒由衷稱讚道。
“假以時日,蓮殃你也定然不差。”雪兒勾了勾唇,然後話鋒一轉,接道:“我可一直等著蓮殃你來討回。”
月兒揚了揚眉,淡然而自信,道:“自是要討回來的。”
“隻可惜眼下的時辰不早了。”精巧的燭台上散發出一片昏黃的光,回過神來的兩人都才驚覺時辰已晚。
“也是,待用過晚飯之後,便去竹屋吧。”月兒起身伸展了下身體,然後向一旁放著茶盞的幾案走去。
雪兒也起身跟上,各自飲了一盞茶之後,又才向門外走去。
忽地,雪兒頓住腳步,輕輕道了聲:“無痕。”
無痕應聲躬身道:“少爺。”
“替我將那幾案上的畫卷送去竹屋。”雪兒吩咐道。
“是。”無痕躬身應道。
雪兒說話間,月兒已出了門扉,但也並未走遠,隻是負手而立在門外一旁,似還在思索著方才的天元局般,所以也就沒有注意到,不過片刻就已出來的雪兒。
“蓮殃可是還在想方才那局天元?”雪兒不假思索的問道。
月兒回過頭,道:“正是。”
雪兒走上前來,兩人並肩往餐室走去。
“可是心有不甘?”雪兒勾起唇角,語帶打趣。
“輸給雪兒你豈會不甘?”
“我隻不過是在思索自身的不足罷了。”月兒搖頭回以淺笑。
有道是,觀局如觀人。
勝就應當如雪兒這般,不驕,不傲,鎮靜而沉穩。
敗則就應如月兒這樣,不餒,不氣,自省而思進。
何況取人之長,補己之短,才是正理,又何愁不能上進?
雪兒就未再出聲,似是怕打攪到正在思索的月兒般。
絢爛的血櫻花瓣仍舊飛舞著,似乎不知疲倦般,偶有一片輕擦過雪兒的臉頰,微涼。
一路無話,轉眼已至餐室,兩人抬腳走進,未見惑心與澤鐮,隻見著偏室內獨自一人品著清茶的辭離。
月兒走在前麵,自先而開口,他道:“辭離。”
“辭離。”月兒話音未落,雪兒也已出聲。
但並不似與見著惑心和澤鐮那般,兩人並未欠身,而隻是微微頷首。
辭離應聲起身,麵帶淺笑問道:“你們今日怎地來得這般晚?”
“哦,是我與雪兒玩了一局天元,所以才耽擱的時辰。”月兒先一步出聲解釋道。
但與其說是月兒先一步出聲,倒不如說孑然獨立於一旁的雪兒幾乎沒有要答話的意思。
不過,辭離倒也並不在意的雪兒的冷凝,反而笑著問道:“哦?孰勝孰敗?”
“雪兒技高一籌,月兒不敵。”月兒與辭離說話的時候,言辭不似與雪兒那般直接,而是委婉了不少,但神情卻更顯淡漠。
辭離仍是那副笑意吟吟的模樣,輕聲道:“讓你平時不用功,輸得應該。”
月兒粉唇彎出笑的弧度,一臉虛心受教的模樣,他點頭答道:“辭離說的是,月兒日後一定加倍用功。”
辭離則看了一眼雪兒,道:“不過月兒你輸給雪兒,也屬正常。”辭離神色未變,黑眸幽若寒潭,仍是笑著,而後話鋒一轉,又接道:“畢竟雪兒布的局,可是滴水不漏,且那陣勢,又十分恢弘。”
辭離的聲音很好聽,如山澗清泉叮咚般悅耳,眉目如畫,吟著笑意的模樣像極了迎風搖曳的玲蘭,雅到了極致,幽到了極點,引得人不禁注目流連。
但不知怎地,雪兒卻也覺得他虛偽到了極致,在雪兒眼裏,辭離就像一個謊言,而他本身也活在了謊言裏,除卻一個好看的皮相和岐黃之術以外,雪兒真不知辭離還能有什麼是真實的。
“辭離說的也是。”月兒漸漸將笑意斂下,但仍舊是一副悅色和顏的模樣,他似不想在此問題之上再過多糾結,便轉而言其他,道:“不知飯菜可已備好?我竟覺著有些餓了。”
“餓了還不趕緊過來坐著?”
“雪兒也是,過來坐罷。”話音剛落,就見辭離向外走去,隻餘一句“待我去看看便知。”
而雪兒並未落座,隻是自顧自的取了杯盞飲著清茶,待辭離的背影消失在門扉之外後,才似說笑般開了口,他道:“果然就算是身為聖醫的辭離,也過不了蓮殃你這個美人兒關。”
雪兒會看出辭離異樣的心思,月兒倒不覺有多意外,但他也還是問道:“雪兒你看出來了?”
“他那麼明顯,我又豈會看不出。”雪兒眯了眯眼,頗有些了然於胸的意味。
如辭離這般才貌雙全、身份尊貴的人,世間本就少有,就算他將月兒視如己出,也無需這般,凡與月兒有關的事都親力親為不假借他人之手,更何況,辭離與月兒還實為師徒,辭離又哪還有別的理由能待月兒如此?
答案不言而喻。
但其實雪兒並不清楚辭離對月兒的感情到了何種程度,他也並不想知曉,但辭離的種種舉措,卻已然向他昭然若示了。
辭離對月兒,存著異樣心思。
或許也可以說,辭離很看重月兒,所以才以致於即使出穀不是他的本意,他也仍願意為月兒去做。
而這也就意味著,辭離已經知曉,他此次出穀,就是淌定了古墓這灘混水,而且還是在他不知道他自己能否全身而退的情況下,他為了月兒,他也願意。
“雪兒你相信我,我既答應過你,我的這雙手,今生都隻碰你一人。”月兒揚了揚手,粉唇輕勾,紫眸緊緊的盯著雪兒,模樣邪肆而神情卻極為認真,頓了頓又道:“我說到做到。”
雪兒沒有立刻答話,而是抿了一口清茶,思忖了片刻,才應道:“蓮殃無需如此,我相信你,隻不過。。。。”
“隻不過如何?”月兒疑惑道。
雪兒眨了眨眼,淺眉微挑,略顯揶揄的答道:“隻不過,我很不喜歡他看你的模樣。”辭離那充滿著寵溺和愛憐的眼神,讓雪兒尤為不爽。
月兒靜靜的看著雪兒,紫眸晶瑩,深不見底,似要將雪兒吸引進去一般,靜默無言。
而雪兒也轉過頭不再看月兒,而是看向敞開著的門扉,早已入夜,門外已是漆黑一片。
片刻之後,就見一抹藍影似踏著星空而來,身姿挺拔,麵如冠玉,氣質風雅,不是辭離又是何人。
不待辭離走進,月兒就忽地湊近雪兒輕聲道:“我眼下還需要借他之力。”
月兒的意思雪兒又怎會不懂?
月兒的身份如此特殊,而眼下又太過年幼,他必須借辭離之力以求自保,幾乎可以說他是別無選擇。
雪兒垂了垂眸子,應道:“我知道。”
所以月兒也就沒看到雪兒那雙清澈的紅眸裏倏然閃過的深沉。
雪兒心道,我知道,我亦可以忍,畢竟來日方長。
不給兩人再開口的時間,辭離就已走近,他仍是吟著淺笑,道:“不是餓了嗎,都用飯去罷。”
“總算可以用飯了。”話音未落,月兒就已起身,邁開步子便向辭離走去,嘴角揚起淺笑,接道:“我們走咯,雪兒你快點。”
月兒說完,便同辭離轉身向餐室走去,也再沒有看雪兒一眼,也未停頓。
雪兒神情未變,似是並不在意,甚至還慢條斯理的抿了口清茶,將杯盞放下之後才跟了上去,步伐輕盈,卻也並未上前與月兒和辭離同行,而是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模樣看著有些慵懶,但唯有他那眼底的冰冷怎麼都化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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