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87 更新時間:20-08-02 16:29
數刻之後。
“莫大娘。”無痕的聲音不大,但卻停住了莫大娘又要落下的手。
見莫大娘收了手,無痕才走向前去,蹲在奄奄一息的男子身邊,冷冷的問道:“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不待男子回答,無痕就兀自答道:“你打翻什麼不好,偏偏打翻了我們少爺的禾花粥。”
無痕又一腳踢過去,已經有些昏迷的男子霎時就清醒了過來,甚至連同酒意也散了不少,他抬眼看去,入目的是無痕那張青澀的臉龐。
無痕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又道:“你下次給我機靈點,不然我就打死你。”此時的無痕渾身溢滿騰騰殺氣,與雪兒麵前的那個清亮柔和的無痕判若兩人,見男子不說話,他又抬腳踹了過去,厲聲問道:“你聽清楚了沒有?”
“聽。。。清楚了,哎呦!我聽清楚了!”男子捂著胸口處,許是因斷了肋骨,所以他說話時的氣息都有些弱。
無痕見他答了話,便不再停留,轉身往外走去,邊走便吩咐道:“吳管事,叫兩個人來將他扔到後麵去醒醒酒,再把打爛的東西收拾一下。”
“誒,誒。”吳管事連聲應道,隨即就招呼了兩個人過來將伏趴在地苟延殘喘的男子拖起來往後麵走去,又喚了一個人來收拾方才被無痕踢斷的木凳。
無痕這才出了廚房,便不作任何停頓,徑直往偏室走去。
推開偏室虛掩著的門,他抬腳進去,就見裏麵擺著兩張木桌,一桌上的飯菜似已被人用過,他轉頭看向另一桌,果然就見那與自己一般無二的臉龐滿是期待的等待著自己,也還不等自己開口,就聽那人高興的喚出聲,道:“哥哥。”
無痕伸手撫了撫那少年的頭,滿是憐惜說道:“傷兒,哥哥不是早就說過,讓你不用再等哥哥嗎?”
“不嘛,不嘛,我就是想和哥哥一起用飯。”被無痕喚作傷兒的少年,是無痕的弟弟,他們是雙生子,眼下隻見無傷心虛的吐了吐舌頭,然後端起了碗。
無痕聞言歎了口氣,道:“哥哥真拿你沒辦法,快吃飯吧。”
“嗯。”無傷取過了竹筷卻不是夾菜,而是先遞給了無痕,自己又才重新取了一副。
無痕和無傷,是對雙生子,本是蘭汀城風家的小少爺,但因他們並非是正室所出,而是出自偏房,雖自幼習武天賦極高,也乖巧勤奮,卻仍也入不得風老爺子的眼,風老爺子,篤信偏房所出,便難登大雅之堂的道理。
而風家,雖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卻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兩人的生父便是風老爺的幼子,風天瑾,風天瑾仗著家大業大風流成性,看上誰家姑娘,就威逼利誘的娶到手,待玩弄完之後,便棄之不顧。
無痕和無傷的娘親本是書香門第家的小姐,閨名喚作若雪,若雪原本無意高攀風家,卻架不住風家權勢的逼迫,之後無奈下嫁,於之後一年誕下無痕和無傷這對孿生兄弟,這本是天大喜事,奈何卻被風天瑾又納新妾的消息撕了個粉碎。
若雪懷胎十月,風天瑾本就極少涉足,何況又納了新妾,便更是無暇顧及若雪,就更不要提無痕和無傷了,所以在無痕和無傷的記憶裏,除了他們那頑固不化的爺爺風老爺子之外,就是他們的娘親若雪。
“等我死後,痕兒你就帶著傷兒離開風家,永遠都不要再回來!”這是無痕和無傷的娘親若雪臨死前最後一句話,那個溫柔漂亮,飽讀詩書的女子,遺言竟是要他們兄弟二人離開風家!
無痕是兄長,自幼性子穩重,無傷雖隻晚出生了兩刻,但性子卻與無痕截然不同,若雪很快逝去,無痕便依若雪之言離開了風家,他們本欲回娘親的娘家,卻在半道遭到風老爺子的追殺,二人被逼無奈失蹤跌下山崖,雙又身受重傷,垂死之跡,意外幸得惑心所救,惑心本隻想治好了他們的傷,便讓他們出穀離去,卻又被無意經過的雪兒留了下來,雪兒還不止留下他們,更讓他們與月兒的護衛一起念書習字,練習武功。
所以無痕雖很感激惑心的救命之恩,卻更為感激雪兒將他們留下,所以自那時起,無痕便立誓要報答雪兒,他一連數年練功晝夜不息,而今才總算有所小成,卻也仍不敢懈怠,隻是偶爾趁著用飯的空隙見見他的少爺,那個美豔絕倫卻冰冷至極的少爺。
當然,無痕對雪兒倒也沒有太過複雜的心思,他隻是既感激,又尊崇,他甘願奉雪兒為主,卻又常常因年歲之故,忘將雪兒當成胞弟來照顧,這也是月兒從不阻止無痕靠近雪兒的原故。
也許是無痕將所有悲痛與汙穢都抗了下來,無傷便不似無痕那般沉穩,但無傷雖是說活潑了些,倒也不見他舉止莽撞,清秀的娃娃臉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黑白分明,似一塊未染絲塵埃的璞玉般,像極了這陽春三月夜裏的銀月,高遠透亮,煞是喜人。
“哥哥,你今日怎地來的這麼晚啊?”
“孜弋和孜琰都用罷了飯回去了。”無傷一邊將口中的飯菜咽下,一邊和無痕說著話。
無傷口中的孜弋是個姑娘,孜琰則也是個少年,年紀都與無痕無傷兄弟相仿,隻不過他們兩人出生便是孤兒,是紅葉樓收養了他們,辭離偶見他們的資質不錯,便將他們帶進了這聖櫻穀,亦是本想讓他們給月兒做護衛,卻不曾想月兒竟不願將他們帶在身邊,倒而是將他們扔給無為子教導。
“傷兒,吃飯就要好好吃。”無痕寵溺的笑了笑,無奈的應道。
“哥哥,我不喜歡念書,我就隻練功好不好啊?”無傷天生活潑好動,擅武,不喜文。
“不行,這書一定要念。”無痕放下筷子,頓了頓,又倒了一杯水給無傷,然後輕聲安慰道:“傷兒要聽話。”
無傷接過杯子一飲而盡,然後拉著無痕的衣角晃了晃,有些委屈的說道:“為什麼哥哥要逼傷兒做不喜歡的事啊?”
“傷兒,我不可能照顧你一輩子的。”無痕輕歎道。
“哥哥為什麼不能照顧我一輩子?”
“難道哥哥不想要傷兒了?”無傷停下手中的動作,愣愣的看著無痕。
“傻瓜,哥哥怎麼會不要傷兒。”無痕撫上無傷的臉龐,動作很是輕柔,接著道:“但是傷兒始終會長大,說不定長大之後的傷兒呢,反倒還不願意要哥哥了呢?”
“哥哥你胡說,傷兒永遠都不會不要哥哥的。”無傷白了無痕一眼,然後又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無痕聞言笑了笑,心道,傷兒還小,很多事,長大了就會明白,所以也不再反駁,隻是摸了摸無傷的頭,笑道:“好好好,是哥哥胡說,傷兒快吃吧。”
“嗯。”無傷點了點頭,而後便不再言語,隻是認真的吃著飯。
無痕不時的給無傷夾著菜,但自己卻吃的很少,偶爾又偏過頭看一眼無傷,滿是寵溺之色。
待兩人用好飯,又一同出了門,無痕鬆開牽著無傷的手,道:“傷兒自己先回去,我再去看看少爺。”
“傷兒也好久都沒見著少爺了。”無傷小聲嘟囔道。
“隻要傷兒好好念書,少爺就會去看你的。”無痕輕聲安慰道。
“真的?”無傷有些懷疑,然後不等無痕回答,又道:“哥哥你保證?”
“好,我保證,傷兒快回去吧。”無痕撫了撫無傷的頭,耐心而認真的說道。
“嗯,那我先回去了。”無傷轉身往裏走去。
無痕則沒有立刻轉身,而是靜靜的看著無傷漸漸遠去的背影,直至完全看不見之後,才舉步向餐室走去。
夜晚的聖櫻穀萬籟俱寂,雖不似白日那般熱鬧,倒也憑添了一份神秘。
無痕獨自走在小道上,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長,偶有飛花從他耳邊掠過,他也不在意,更無暇欣賞這月色美景,隻是專注的走著,一襲灰衣漸漸與這片夜色溶合,再也分不清哪裏是無痕,哪裏是夜。
過了一會兒,無痕便到了餐室,他抬起腳正欲往裏走,就見那一白一紅兩道身影從裏麵走了出來,所以他就收回了已經邁出的步子,立在原地,又待那兩人走近才躬身道:“大少爺,少爺。”
月兒頷首,轉身向雪兒道:“雪兒先去,待我試好毒性再去竹屋尋你。”
“好。”雪兒點頭應道。
話音剛落,月兒就先雪兒一步跨出的餐室,舉目望了眼天色,又轉而看著無痕,道:“無痕,你去取個提燈過來。”
“是。”無痕應道,轉而便進了偏室。
“就讓無痕替你掌燈。”月兒回過頭,看著雪兒淺笑著道。
“好,蓮殃你快去快回。”雪兒點頭淺笑道。
雪兒話音剛落,月兒便不作停留,徑直往藥齋走去。
雪兒則立在原地,紅眸澄澈,視線追隨著月兒漸行漸遠的身影,隻見那襲白衣出了餐室便被那銀白的月光籠罩,似與那月光彙聚在一起般,愈發的耀眼,四周景象霎時變得不再真切,這天,這地,都似隻餘下那一道頎長的身影,雪兒愣了一瞬。
“少爺。”不待雪兒多想,無痕就已取了提燈出來。
“走吧,隨我去竹屋。”雪兒邁開步子步入眼前這片銀光,亦將月兒的身影映在了腦海。
“是。”無痕應聲跟上,因手裏有提燈,所以又向前邁了數步,行於雪兒身前。
雪兒也不急,有條不紊的邁著步子,紅眸微垂,似在想些什麼。
竹屋在這片血色花海最邊處,一條羊腸小道將之和藥齋接連在一起,此時,雪兒與無痕便漫步其中。
“無痕。”雪兒忽地出聲。
“少爺?”無痕回過頭。
“無痕你可願隨我離穀?”雪兒下停住腳步。
“無痕願意。”無痕躬身答道。
“哪怕日後要與辭離為敵?”雪兒抿了抿唇,冷意愈發重了幾分。
“無痕願意。”無痕愈加堅定道。
“絕無二心?”雪兒直直看著無痕,聲色淩厲。
“無痕絕不會背叛少爺。”無痕聞言單膝跪地,抬頭毫不畏懼的看著雪兒。
雪兒見狀勾了勾唇,語帶笑意道:“那好,你起來罷。”
無痕聞言卻並未起身,他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卻又被雪兒打斷。
雪兒道:“許久未見無傷了,他可還好?”
“多謝少爺關心,無傷很好,隻是他方才還在念叨,說想見少爺了。”無痕仍未起身,答了雪兒的話之後,才又輕聲問道:“少爺,日後離穀之時,可否將無傷一起帶走?”
雪兒聞言輕笑出聲,道:“無痕你這是什麼話?”
“我既然要將你帶走,又豈會忘了他?”
“你且起來吧。”
“是,多謝少爺!”無痕這才起身。
“走吧。”雪兒搖了搖頭,又邁開步子繼續往前走去。
兩人走得並不快,漫步在這羊腸小道上倒頗具悠然之感,也再未言語,而後不大一會兒,便步入青翠的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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