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二章

章節字數:4042  更新時間:20-08-23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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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夜晚的風似乎格外的清幽,幽中還帶著些許涼意,母妃不著痕跡的瑟縮了下,可水雲啟熏還是看見了,他脫下外袍給母妃披上,輕聲道:“夜深了,有些涼,娘親先回去休息吧。”

    “熏兒乖,娘親沒事的。”母妃拍了拍水雲啟熏的手背,問道:“那熏兒你呢?”

    “熏兒還想在這待一會兒。”水雲啟熏道。

    “那。。。那好吧,那娘親這便先回去休息了。”說完,母妃就站起身來,又取下身上仍有餘溫的衣袍遞了過去,輕聲道:“這山上的夜晚涼,熏兒你還是要多注意一些。”說完,也不待水雲啟熏接話,她便轉身往小屋走去。

    水雲啟熏見母妃走得遠了,便回過身緩步行至觀雲台崖邊,一雙幽深的眼看著那明月夜下起伏不定的雲海,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刻,又一刻過去了,水雲啟熏仍是立於崖邊絲毫未動,就像入了定般,失了感應周遭的知覺。

    錦七隱於暗處,此時見水雲啟熏半天不動,便滿臉著急,生怕水雲啟熏起了不該有的念頭,可就錦七猶豫著要不要現身之際,就見水雲啟熏忽然的動了,隻見他回過身,又重新坐回石凳上自斟自飲起來,錦七見此,滿臉的著急這才又舒展開來。

    其實,錦七的擔心不無道理,水雲啟熏確實有不想活下去的念頭,但卻絕不是現在,在沒有搜尋到水雲擎軒的下落之前,他不會死,因為他說過,他要”接哥哥回家”。

    。。。。。。

    水雲啟熏在觀雲台待了很久,一直到兩壇酒都空了下來,又坐了一會兒,他才回到了小屋,合衣躺在床榻之上,卻未合眼,他隻是靜靜的聽著林間的蟲鳴。

    第二天一大早,母妃早早地去餐堂用過了早飯,又親手給水雲啟熏準備了早膳,待她拎著食盒回到小屋時,見水雲啟熏的房門未開,就以為水雲啟熏還未睡醒,就正欲轉身,卻聽門“吱呀——”一聲便打開了。

    “娘親晨安。”水雲啟熏一臉淺笑,眼中也無半點未睡醒的朦朧,應是早就起了。

    “熏兒怎地起這般的早?”母妃笑了笑,然後就進門將食盒打開,一邊布菜,她一邊接道:“睡的可好?”

    “嗯,睡的很好。”若不是困累到自然睡去又從夢中驚醒的話,水雲啟熏真的會睡的很好。

    “那就好,來,快趁熱吃吧。”母妃也不點破,隻是招呼著水雲啟熏用飯。

    。。。。。。

    如此,水雲啟熏便在這長青庵中住了兩日,一直到了第三天,見錦一還未有消息傳來,他便再也待不住,便向母妃與了塵法師告辭下了歸雁山,兩人又走在來時的小道上,除了水雲啟熏的心境漸平之外,再無變化。

    自皇陵一事之後,已有七日。

    水雲啟熏下了歸雁山之後就帶著錦七沿著暗衛搜尋的哨點一路往南,許是心中有了打算,兩人趕路便不再那般拚命,累了便停下來休息,餓了也會停下來用飯,可既是如此,兩人也未耽擱多少時日,一直前行著。

    。。。。。。

    而另一邊,月兒與澤鐮二人已經在這藥神山中走了數日,眼下正值傍晚,澤鐮便開口道:“此處景致倒是不錯,不若今晚就在此處歇息,明日再走。”

    “好,正好我也有些餓了。”月兒抿了抿唇,一副饞了的模樣。

    “月兒打算弄些什麼來吃?”起初,澤鐮還會替月兒準備些食材,但經過這數日的觀察,他發現月兒比他想象中還要聰明的多。

    月兒不僅認識藥材快的驚人,還連同煮些吃食的手藝也大有長進,所以自打昨日月兒用迷藥捉了幾隻兔子來,還烤了吃之後,眼下他便不再替月兒準備了。

    “唔。。。。。。”月兒沉吟了片刻,似未想好般,忽地,聽聞有水聲傳來,他便笑道:“今日,咱們吃魚!”說完,月兒就尋著水聲去了。

    澤鐮隨即跟在月兒身後,他搖了搖頭,啞然失笑。

    前麵的月兒尋著水聲一路小跑,卻讓人不覺莽撞,隻見他身姿輕盈地蹦跳在林間,又很是巧妙的避開身側雜亂的樹枝與藤蔓,每一次落腳後又輕輕彈起,身姿步伐很是穩健。

    而澤鐮就更不用說,身在林間卻如履平地,他跟在月兒身後,猶如閑庭漫步般,悠然愜意。

    兩人一前一後又行了十數刻,最後才在一個低窪之處見了水聲來源,可越往下走,月兒便越覺這山間的水流可真是縱橫交錯,就像一張張開的蜘蛛網般讓人理不清源頭,眼看水流就在眼前,月兒便也不再想其他,隻見他腳尖點地飛身躍下穩穩的落在了水流邊上的一棵大樹上的樹杈之上。

    澤鐮見狀不由的關切道:“月兒你小心一些。”

    “咦?澤鐮你看,那水中漂浮著一個人!”月兒驚訝道。

    “嗯?”澤鐮聞言挑了挑眉,也飛身下來落在了水流中間凸起的青石上,一雙漆黑的眸子落到水中漂浮著的人身上,倏地一暗。

    隻見那漂浮在水裏的人麵朝上,是個男子,麵上有一條傷口,自右額蔓延至右頰,許是因為在水中泡得太久的原故,他此時傷口的血肉往外翻不說,還泡得泛白,而在傷口附近,竟還隱約布滿了細小的蟲蚊,黑長的發也披散了開來,眼下正隨著水波蕩漾,身上的衣衫也已破爛不堪,遠遠看去,真像個水鬼般可怖。

    “咦?他都成這幅模樣了,竟然還沒死?”月兒並未被嚇著不說,甚至還跳到水中漂浮著的人的身邊的青石上,還用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

    “澤鐮,眼下要怎麼辦?”月兒一邊與澤鐮說著話,一邊隨手撿了根木棍翻動著水中的人,應似想把他往岸邊挪挪。

    “救他。”澤鐮並不認得此人,可卻認得此人腰間的佩玉,此人腰間係著兩枚佩玉,一枚龍紋玉雖然被磕斷了腳,卻也看得出原本是塊價值不菲的好玉,而另一枚玉佩的形狀瞧著要普通些,但觀其晶潤的內裏,也看得出是塊好玉。

    說完,澤鐮就伸出了手,不為別的,隻為取下那人腰間的佩玉,就在他的手剛剛觸碰到那塊玉之時,澤鐮就已確信,這塊玉,正是自己之前在銀河川送給水雲啟熏的那塊!

    “澤鐮可是認得此人?”月兒見澤鐮拿著那塊玉,微訝道。

    “不認得。”澤鐮晃了晃手中的玉,接道:“但我卻認得這塊玉。”

    話音剛落地,就見澤鐮緩緩抬手,似以內勁托起水中之人,又將水中之人輕輕的放在岸邊的草地上,又才運起內勁探察起此人的身體來,不錯,此人正如月兒所說,他還活著,可卻也差不多是個死人了,他全身骨胳盡斷不說,竟還傷了心脈!

    “這斷了的骨頭還好說,可這心脈。。。實在是有些難辦啊。”隻見月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模樣既認真,又很俏皮。

    雖然月兒說得隨意,但放眼整個水雲國,敢說這話的,除了月兒,怕再無其他人了,就算是聖醫辭離,怕也不會說的如此輕易。

    “嗯,要救他是要廢些功夫。”澤鐮點了點頭,然後思忖了瞬,又道:“月兒你先在此處替他清理一下傷口,我再去別處看看,尋個合適的地方給他治傷。”

    “好。”月兒點了點頭,當即就打開隨身帶著的藤箱,又取了棉帕便往水邊走去,濕了水擰幹回來就擦拭起男子臉上的傷口來,也即使男子傷口上還布滿了蟲蚊,月兒也連表情都未變一下,淡定自若。

    月兒認真的模樣落入澤鐮眼中,隨即他便露出一抹淺笑,笑裏有幾分讚許,也有幾分認同,但更多的卻是欣慰。

    ”月兒啊月兒,果然不論你是何種模樣,又身處於何種境地,你果然都還是那個讓人信得過,靠得住的蓮皇啊!”

    見月兒已經著手清理傷口,澤鐮就也不再耽擱,他飛身而起,幾個起落之後,翩然的身姿就沒入林間,再也看不見。

    過了數刻。

    待澤鐮回來的時候,月兒正拿著一把小刀,正刮剔著男子臉上的傷口,傷口邊緣的肉似被蟲蚊撕咬過,眼下已然有些腐爛,這腐爛的肉若不剔除,傷口不僅不會愈合不說,怕還會漸漸擴散。

    雖說月兒那握著刀柄的手還有些稚嫩,但他下手卻是截然相反利落與果斷。

    且即使是受著剮肉之痛,但男子仍是未有絲毫反應,就像是真的死了那般,了無生息。

    隨著月兒的動作,自傷口流出的血水就順著男子的臉頰滾落至發間,很是惡心,但好在傷口上腐爛的肉越來越少,待最後一塊腐爛的肉隨著刀尖而落之時,月兒才把小刀洗好放回藤箱之中,反手又取了幹淨的棉帕覆上傷口,見血水被棉帕吸得差不多了,這又才在藤箱中取出一個瓷瓶,扔掉了棉帕,灰白的藥粉就頃刻間灑落在了男子的傷口上,血水就慢慢的止住了,月兒又才取了棉紗包紮起男子傷口來。

    待月兒包紮的差不多了,在一旁等了一會兒的澤鐮才開口道:“前方不遠處有個山洞,我先將他帶過去。”

    “好。”月兒點了點頭,一邊收拾著藤箱,一邊又道:“正好我再去弄些吃的。”看來月兒是真的餓了。

    “嗯。”澤鐮應道,然後便托起男子往山洞方向飛了過去。

    月兒帶著藤箱往水邊走了幾步,又生了火,一雙紫色的眸子盯著那無比清澈的水中的遊魚看了半晌,卻也怎麼也下不去手捉,兀自輕歎一聲,道:“唉~看來還是不夠啊。”月兒很是無奈的歎了一聲,而後就起身往後麵的林間走去,不過一會兒,便又是抓了隻兔子回來,也是,眼下吃兔子,總好過吃在剛剛撈起人來的水中捉的魚要好吧?

    再說了,萬一那魚吃了那人傷口上的腐肉怎麼辦?

    饒是月兒再怎麼聰慧驚豔,他也終究是還是個孩童,他雖不怕那些可怖之事,但也不代表他連犯惡心的權利都沒有。

    。。。。。。

    “算了,算了,不想了,再想下去怕是連兔子都吃不下了。”月兒獨自的嘀咕著,末了還搖了搖頭,然後就很是嫻熟的處理起剛剛抓的兔子來。

    澤鐮方才看過,這山洞很大,最裏處的石壁角落還有一股暗泉,泉水從高處流下,日積月的累,就在下方形成了一個水池,這水池不大,多餘的水在沒過水池之後,又順著石壁流向了別處,離水池數丈遠的地方有一個鋪著幹草的石床,想來應該是之前來過這裏的人留下的,澤鐮輕輕的將受傷的男子放在石床上,而後便出了山洞,又回去找月兒。

    澤鐮回來的時候,月兒正坐在火堆旁的石青上,火紅的焰火映照著他那白皙無暇的臉,幽深的紫眸目不轉睛的看著架在火堆上的兔子,應是烤了有一會兒了,兔子此時正滋滋的冒著油,他道:“一會兒澤鐮要不要嚐嚐看?”見澤鐮回來了,月兒便笑著問道。

    “好啊。”說完,澤鐮就在月兒身邊坐了下來,又不知從何處取了壇酒出來,也不用杯,就著壇口就飲了一口,端是的豪氣衝天,俠肝義膽的出世之姿。

    “這酒好喝嗎?”月兒不自覺的舔了舔唇瓣,一雙紫眸晶亮的眼看著澤鐮手中的酒壇。

    “我也說不清好喝與否,就隻有待月兒也能飲酒之時,自己嚐嚐便知了。”澤鐮笑答,這幾日相處下來,澤鐮偶感他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很久,久到那時的月兒才剛剛修有小成,那時,月兒也是像眼下這般,不輕易的相信人,但一旦相信了,就不會再偽裝些什麼,活潑,天真,像個真正的孩童般對未知的東西充滿好奇。

    “好吧。”月兒也惱,更不習慣於糾纏,當下便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兩人就這般並肩的坐著,一人飲著酒,一人烤著肉,火光將兩人的身影映在了水麵上,一大一小,猶如父子一般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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