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69 更新時間：20-09-24 21:20
水雲擎軒抵達蘇大將軍的駐地時，已經是五個月之後，此時的北疆，還正是春寒料峭乍暖還寒之時。
而幽冥赤雪抵達皇城的時候，卻已是六個月之後，此時的皇城，已然入夏，正是滿目青山皆翠綠，街頭閑人著輕衫的時候。
幽冥赤雪騎著追雪進城，無痕無傷和孜琰跟在他的身後，他身上穿著聖蓮伊月之前作為聖醫出現時穿的那身繡有墨色蓮紋的白衣，許是因為他們的身形相差不大，他穿起來也很合身妥帖，他那張絕美的臉上亦覆著聖蓮伊月之前隻戴過一次的那半麵銀色麵具，也即使他趕了路這麼久的路，他依舊未露出半分的疲態，反而因他那挺直的脊背和周身冷凝的氣質讓人還覺得他有些過分的精神。
早早候在城門邊上的水雲啟熏和刑丞相見幽冥赤雪來就立刻迎了上去。
水雲啟熏抱拳見禮道：“啟熏見過公子。”
刑丞相也學著水雲啟熏的模樣向幽冥赤雪抱拳見禮，他道：“下官。。。”才剛開口，刑丞相便覺不對，當下就立馬改了口，他接道：“刑文祿見過公子。”也不知是水雲擎軒提前傳過信予刑丞相，還是說礙於水雲啟熏的態度，又或許是因為幽冥赤雪的模樣和氣質都格外的。。。出眾之故，所以刑丞相才看起來有些許的。。。緊張？
幽冥赤雪坐在馬背上向兩人微微欠身，他道：“此地不不宜久留，二位有話，還是先去明月齋再說罷？”
“公子說得是，這邊請。”說著話，水雲啟熏也翻身上馬走在了前麵引路。
而刑丞相也跟了上去。
待到了明月齋，幽冥赤雪才又開了口，他道：“現在宮裏怎麼樣了？”
“不知啟熏你可有派人進宮去試探過明貴妃？”
“而那明貴妃。。。她又是如何說的？”
“回公子。”水雲啟熏道：“我確實已經派人進宮試探過了明貴妃，隻是明貴妃的要求。。。”水雲啟熏頓住，沒有再往下說。
幽冥赤雪抿了一口茶水，他道：“那明貴妃的要求如何？”
“回公子，那明貴妃想要水雲。。。二皇兄的命。”水雲啟熏本想說明貴妃想要水雲青裏的命，但礙於刑丞相在此，他便隻好改了口。
“哦？”幽冥赤雪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便沒有了下文。
水雲啟熏不確定的幽冥赤雪的意思，便隻得問道：“不知公子要如何做？”
不料幽冥赤雪卻不答反問，他道：“啟熏，你覺得皇帝做出這樣的事，他該不該死？”
水雲啟熏稍作沉吟，他道：“常言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兄他既然做錯了事，這後果，自然也應要他自己來承擔。”水雲啟熏這番話倒是說得不偏不倚，是個難得明理的王爺。
幽冥赤雪又看了看刑文祿，他道：“那再依刑丞相看來，這種皇帝該不該死？”
刑文祿幾乎沒有猶豫就應下了幽冥赤雪的話，他道：“以一人的性命來換天下人的太平，是值得的。”
“何況自古以來，為君者，自當要以造福百姓為己任。”豈料刑丞相比水雲啟熏答應得還要幹脆，也是，畢竟自水雲擎軒離宮之後，朝中事事都須他勞神勞力，而丞相一職，又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位置，水雲青昊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他自然也都看在眼裏，所以，他眼下才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刑文祿接道：“想當年王爺——清軒王爺還在朝中的時候，雖也不能說是君明臣廉，但起碼文武百官還是信服於皇上的，可公子你看，眼下這清軒王爺才離宮了幾年？那皇上就將昔日清軒王爺付出的所有心血全部毀於一旦！而且。。。而且作為皇上，又怎能因一己之私欲而棄百姓於不顧？！更何況。。。更何況這要論起罪來，那就是縱容臣子強搶民女啊？！公子、王爺你們說，你們說下官們這些做臣子的又該當如何做啊？！”
剛正廉明如官居丞相一職的刑文祿，竟也有聲淚俱下的這一天，但這並不是說他軟弱，反而是證明了他那顆裝著黎民百姓的善心，所謂為官者自當如此，自當要修己身以為萬民！
刑文祿又道：“其實不瞞公子和王爺，臣日前趕赴於南揚城見清軒王爺，本是意欲向清軒王爺辭官的，因為恕下官。。。恕下官真的無法再效忠於做出這般有失國體之事的皇上啊！”而這種皇上，亦不配為皇上。
水雲啟熏見狀就立馬斟了茶盞遞過給刑文祿。
刑文祿以袖拭淚，而後稍稍平複了心情才又開了口，他道：“抱歉，是下官失態了。”說完，刑文祿就起身對幽冥赤雪和水雲啟熏躬了躬身。
幽冥赤雪不甚在意的搖了搖頭，語帶讚意的說道：“有丞相如此，是百姓之福。”
而水雲啟熏則是又在心裏給水雲青昊記上了一筆，本來，當年水雲青昊將水雲擎軒扔下的仇，他都還沒有報呢！這下便是準備要新仇舊恨一起算了！
此事本就事關重大，這多一天不解決，百姓就多一天危險，所以幽冥赤雪當下就與刑文祿說好，翌日與他一同進宮探得究竟。
翌日。
幽冥赤雪早早就起了身，他那一頭如雪的白發被紫蓮琅寰簪高高挽於頭頂，絕美的臉上也依舊覆著那半麵銀色麵具，身上亦依舊著著聖蓮伊月曾經穿過的那身繡有墨色蓮紋的白衣，他剛從正門出來，就見刑文祿已經在門口候著他。
刑文祿抱拳見禮道：“刑文祿見過公子。”
幽冥赤雪欠身回禮，道：“丞相實在無需如此多禮。”
刑文祿卻不甚在意的搖了搖頭，他道：“公子是為救百姓而來，可下官卻隻有這些虛禮，實在是懺愧。”任朝中賢臣無數，但刑文祿亦無愧為之楷模！
見刑文祿是真心想要以禮相待，幽冥赤雪便不好再勸他，隻得點了點頭就隨他進了宮。
皇宮戒備森嚴，即使是有刑文祿這個丞相在，幽冥赤雪這個江湖人也不可能無故進宮，但好在水雲擎軒將皇族禁令給了他，有暗衛相助，進宮自然就不算是難事了。
果不其然，今日早朝，水雲青昊依舊未出現。
刑文祿向水雲青昊的隨侍公公打聽過後，才知道這水雲青昊近日流連於儲香苑中，這儲香苑可是個好地方，是所有秀女群居之處，不得不說，這水雲青昊倒真是會享受，而且，聽隨侍公公的意思，水雲青昊眼下應當還未起身！
刑文祿聽罷隨侍公公的話，臉色驟然就變得難看，但好在身在宮中，該有的儀態他還是保持住了。
見覲見水雲青昊無望，幽冥赤雪便提議先去會會那個明貴妃再說，兩人這才走到明貴妃所居的鳳閣，還未讓人通報，就聽裏麵傳來一聲杯盞碎裂的聲音，緊接著又聽到一個清朗如歌的女音傳來。
那女子道：“真是笑話！”
“這黎民百姓的苦是苦，難道本宮本的苦就不是苦了嗎？！”
“楚大人也少拿那些大道理來哄騙本宮，本宮已經說了，隻要皇上能自刎以謝天下，本宮就自會傳信回北遼讓大汗和巴爾思圖大將軍退兵，如若不然，縱是本宮死，本宮也要讓水雲的百姓給本宮陪葬！”
“何況楚大人若真的是為了天下百姓，就不該來此！”
“來人，送客！”
“是，娘娘。”
“楚大人，請。”
“不是，下官不是那個意思，明妃娘娘。。。明妃娘娘。。。還請明妃娘娘再聽下官一言呐，明妃娘娘？！”說著話，就見一臉愁容的楚大人就被一眾宮女給請出了鳳閣。
幽冥赤雪見狀偏過頭輕聲的問道：“那位楚大人是？”
“回公子的話。”刑文祿道：“他叫楚蒙，他與下官一樣同是武將出身，想不到性情剛烈如他，也會冒險前來這鳳閣向明貴妃求情。”
幽冥赤雪聞言點了點頭，他道：“這種時候能冒險來這鳳閣求情的，應當也是個好官。”
刑文祿卻是一歎，他道：“是好官又能如何呢？”
“眼下的局勢，又哪是他與下官兩人能夠逆轉的呢？”
幽冥赤雪卻不讚同的搖了搖頭，他道：“丞相千萬不可妄自菲薄，依我愚見，丞相和那楚大人可都是這水雲國的棟梁之材。”
幽冥赤雪和刑文祿正說著話，就見那楚大人轉過了身來，他迎上見禮：“下官見過丞相。”
“不知這位是。。。？”
幽冥赤雪沒有說話。
刑文祿便低聲說道：“這位是王爺請來解決此事的公子。”
楚蒙便當即就向幽冥赤雪作了一輯，他道：“那就有勞這位公子了。”
幽冥赤雪便淡淡頷首。
刑文祿道：“行了老楚，其他的話待過後我再與你細說，你且先回去罷，我和公子這就去見見明貴妃。”
“是。”楚蒙便就向兩人作了一輯這才往外走了。
刑文祿差人進鳳閣通報，不大一會兒就有宮女出來瓊脂兩人進去。
兩人進了鳳閣，就看見有兩個宮女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瓷片，便各自露出了了然之色。
刑文祿欠身見禮，他道：“下官見過明妃娘娘。”
而幽冥赤雪則沒有動作，他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裏，不卑不亢。
明貴妃正端著盞茶，她頭戴紅珠金鳳冠，身著金紋紅鳳袍，妝容華美而豔麗，她淡淡道：“刑丞相向來公務繁忙，今日怎地有空來本宮這鳳閣之中了？”
不待刑文祿開口，又聽明貴妃接道：“不知這位公子是。。。？”
“瞧著有些麵生啊。”
刑文祿這才欠身應道：“回明妃娘娘的話，這位公子是特地來見明妃娘娘的。”
“哦？”明貴妃將手中的玉盞擱置在幾案邊，她道：“竟是特地來見本宮的？”
“說罷，這位公子來見本宮所為何事？”
幽冥赤雪這才開了口，他徑直問道：“如若水雲青昊當真自刎以謝天下，明貴妃你是否真能如方才所說一般，傳信回北遼，令北遼大汗與將軍退兵？”
明貴妃鳳眸一凜，她這才認真打量起幽冥赤雪來，末了，她點了點頭，道：“本宮本是北遼公主，自然會信守諾言。”
幽冥赤雪聞言神色不變，隻見他輕輕頷首，道：“那就請明貴妃你稍後就傳一封書信回北遼，告訴北遼大汗和將軍，我們水雲國的臣民願意以水雲青昊一人的性命來換取兩國的交好，還天下一個太平。”
明貴妃沉吟了片刻，她道：“你要本宮如何信你？”
當年那個容貌清麗，天真單純且熱情善良的阿爾布珠公主終於是在這水雲後宮中被磨礪成了現在這副樣子，她是明貴妃，她也依舊美麗，隻是不再天真單純。
幽冥赤雪說：“我有皇族禁令為證。”說完，幽冥赤雪就從懷中掏出了皇族禁令。
而明貴妃身處後宮多年，自然也不會不知曉這皇族禁令的用處，所以她隻是沉吟了片刻，便點頭應了下來，她道：“那好，本宮就拭目以待了。”
“不過也要先說好，本宮的耐心有限，所以這位公子還需要將時間抓得緊一些。”
幽冥赤雪神色淺淡的將皇族禁令收起，他道：“還請明貴妃放心，此事，用不了多久就會解決。”
“好。”明貴妃點了點頭，她道：“本宮就信你一次。”
幽冥赤雪頷首，而後就徑直出了鳳閣。
刑文祿見狀立馬向明貴妃見禮，他道：“下官也就此告退。”
明貴妃聞言很是隨意的點了點頭。
刑文祿就追著幽冥赤雪出去了。
而後明貴妃就緩緩站起身來，她往門口走去，待舉步跨出門檻的時候，她又頓住動作收回了腳步，她往外看去，陽光明豔，綠樹成蔭，正是盛夏好風光之時，她似是輕歎了一聲，而後又轉過身往裏走去，她道：“今日的事，切不可往外透露半個字，如若不然，本宮定斬不饒！都知道了嗎？！”
“知道了，娘娘。”一眾宮女躬身應道。
“好，那就都退下罷。”明貴妃又道。
“是，娘娘。”一眾宮女便小心翼翼的退出了鳳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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