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39 更新時間：08-09-26 15:20
自那之後，上弦幾乎閉門不出，每日都在房中彈琴，一曲奏罷又是一曲，好似不知疲倦一般，看著心疼的侍婢勸他不要再彈，他隻是微笑，卻從不停手。
這天，太尉的大公子戶部尚書秦玉忽然造訪，並且帶來了十分豐厚的禮品。
“秦公子客氣了，何須如此破費？”上弦放下手中古琴，向對麵男子微微欠身行禮。
“這些隻不過是在下一點微薄心意，上弦公子何必在意。”秦玉輕開折扇，微微笑道。
婢女上了茶，便和小廝匆匆退下。秦玉啜了口茶，緩緩開口道：“上次陛下壽筵初見上弦公子，一襲白衫，風華絕代，令不恥在下久久難以忘懷。近日未嚐見公子在宮中走動，聽宮女們說公子是感了風寒，在下心中難安，才來打擾公子清休，望公子見諒。”
上弦心中冷笑，這些王公貴戚，又有哪個不是貪圖他的風化才與他交好。想到此處，那個清逸高雅的英挺身影又浮現在他的眼前，心頭頓如刀絞般疼痛。是的，隻有他，可以不摻一絲雜念的視他。然，如今的他卻再也不會如從前那般，用他那雙流溢著俊才的眼眸凝望他了。
六百年來，都是那個約定支撐著他，令他潔身自好，從不動搖。而如今，信仰已不再，自己這些年來都是為了什麼呢？他真的累了，他是否可以不顧一切的放縱一下了？
上弦放下手中清茶，輕柔一笑，道：“不知秦公子可有時間陪陪上弦。”
那一笑風華絕代，如同驚鴻一瞥，聲音柔婉嫵媚，話語間的意思更是帶著曖昧不清的魅惑。秦玉癡看了半晌，才明白上弦的意思。一顆頓時心狂喜過望。口中直說著有，就一把攬過上弦，將他帶到內室。
上弦心中冷笑，這人還真是急性，不過這些都已無所謂，他終是要沉淪墮落的下去。
白衫滑落，他閉上眼，不願再看秦玉那禽獸般的眼神。
秦玉看著眼前白玉一般的絕色，難以置信的伸出顫抖的雙手。
“不準碰他！”大門應聲而開，一個削瘦英挺的身影出現在門前。
“少陽！”秦玉大驚失色。
“秦公子，若陛下知道自己最為敬重和欣賞的樂師被人玷汙，你想會怎樣呢？”話語淩厲，帶著不可抗拒的氣勢，那雙向來充滿謙遜的眼眸裏，如今已被一種不可忽視的烈焰所充斥。
秦玉狠狠地瞪了少陽一眼，衣衫不整的匆匆離去。
上弦靜靜地站在那裏，雙眼直直的盯著地麵，一動未動。
風若彎下身拾起白衫，輕輕為上弦披上。
“何苦作踐自己？”他低謂。
上弦仍然未動，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裏，風若一時有些恍惚，他從未發現，眼前之人的身影，竟是如此的蕭瑟與疲憊不堪。
“上弦……別這樣。”風若心疼得厲害。他輕輕的抬起上弦的臉，才發現他的眼中早已噙滿了淚水。
“上弦……對不起……”
上弦忽然抬起手，指著案上那把古琴，幽幽道：“給我彈琴。”
案上的古琴，琴身修長，色澤早已褪盡，隻剩原有的灰褐色，條文脈絡清晰可見，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暗淡的光芒。
然，風若站在那裏沒有動。
上弦低下頭，一滴淚水打在了地上，如黑墨一般氤氳開來。
“你走。”
“上弦……”
“你走啊！”
風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此後的日子，上弦依然整日在房中彈著那破碎的曲調。
時間似乎過得很慢，上弦在想，他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解開那千年封印，不再受這塵世的羈絆？他不禁問自己：難道千年的等待竟隻是等來了眼淚？那這等付出，值得嗎？
還有四百年。
一日，皇帝身邊的太監前來造訪，交給上弦一張請柬。
“上弦公子，陛下今晚於長樂宮設宴，請上弦公子前去助興。請柬已到，奴才告退。”
請柬擱在案邊，上弦望著它發呆。要去嗎？去了會遇見他吧，自己又要徒增傷心。可不去，聖旨又不可違。
夜幕降臨，上弦一襲白衫出現在長樂宮門前。此時，也許連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懷著一種怎樣的心情來到這裏，是矛盾？是悲傷？還是——不甘。
皇帝笑著讓上弦平身，上弦抬起頭看見風若正一個人坐在東北座，低頭沉思著什麼。在風若對座的，是當朝太尉的大公子秦玉。
上弦隨意獻了幾曲，坐到了風若下手的座位。
其間，風若一直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酒過半酣，秦玉捧著酒杯起身，向皇上行禮道：“陛下，微臣前些日子因為一些小事得罪了上弦公子和少陽將軍，今日皇恩浩蕩，君臣同樂，微臣願當聖上之麵向兩位大人賠罪，願陛下準微臣的心願。”
皇帝點頭笑道：“知錯能改，應嘉獎才是，朕又怎會不許。”
秦玉謝恩，捧著兩杯清酒走到上弦、風若二人麵前道：“二位大人，前些日子卑職鬼迷了心竅，才作出那般令人不恥之事，望二位大人大人不計小人過，寬恕卑職。”說著向上弦獻上手中的酒杯。
上弦未動，隻是側過臉，眼睛淡然地望著殿外空中高懸的皓月，令場麵十分尷尬。這時，卻見風若微微頷首道：“上弦公子不勝酒力，稍後還要為聖上演奏助興，我代他喝了罷。”
隻見他接過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繼而又拿過秦玉手中另一杯酒一口喝幹。
上弦此時回過頭，憤然瞪著風若，他到底在幹什麼？以秦玉卑鄙的性格，傻子也知道那酒中定有蹊蹺，他又怎麼能毫無防備的都喝下去呢？
真是連傻子都不如！
“還是少陽將軍想得周到。”秦玉答道。那嘴角分明就是一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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