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83 更新時間：20-08-02 13:20
不多時，從門外進來幾個身披薄紗的妙齡女子，手拿著酒壺在人群中穿梭為賓客們斟酒。
酒過三巡慢慢有人有了醉意，攬過斟酒的女子取笑著，女子們也不羞惱，眸中帶笑的依偎在賓客懷中，沈昱正與人飲酒，無意間看到沈晏那桌正有個女子跟著同桌的男人調笑沈晏，慣會與人來往的沈晏竟有些心不在焉，四下望了望與沈昱四目相對，仿佛得了救星一般起身打了個招呼便向這邊來了。
“子析這是何意？這時候不留在席上喝酒卻跑來找我，豈不唐突佳人？”沈昱笑著遞了杯酒給他。
沈晏擺手不接，又四下裏看了看：“實在是鬧了些，我想著先回去了。”
沈昱看他正打算要走，抬手拉了一把：“欸，這下凡的仙子還沒來呢，你就這麼急著要走了？”
“什麼？”
“聽他們說那煙翠樓的頭牌姑娘可是天仙下凡一般的絕色，子析也不等等人家就要回去了麼？”
“……”沈晏笑著拍了拍他：“那就請溶清代我多看兩眼吧。”
沈昱見他真的被鬧得不行，方才笑道：“好了好了，你快去吧。”
沈晏剛走沒多久，外麵便風風火火的進來一人，是一個仆從打扮的小廝，繞過賓客來到李貴生身邊耳語了幾句，隻見李貴生臉色微微一變卻立刻恢複了平靜，放下酒盞推說突然有事，請大家隨意飲酒，便隨了小廝出去。
沈昱回頭看了看心想著許是山莊中出了什麼事才會勞駕的動莊主親自去處理，可又會是什麼事呢，這個時間算來賓客應該都已入席，難道來了什麼不速之客……
正想著有人舉盞敬他，沈昱笑著應過才又想到，這莊中諸事與自己並無幹係，何苦多費心思，便也轉回了心神繼續與朋友玩笑開來。
另一邊，沈晏離了宴席直奔西邊廂房，然其中居住皆為女客又不方便直接進去尋冷術仙，一路上正打算找個小廝婢女帶自己進去，卻看到冷術仙正站在湖邊，手中拿著一壺一盞，合著畫舫上的樂曲對月獨酌。
“湖邊風大，術仙切莫著了風寒。”見冷術仙並未著鬥篷，沈晏微微皺眉，心想這大夫平日裏倒是多叫別人加件衣服，自己怎麼不知道加了。
“酒是熱的，若被鬥篷擋了散不出熱氣去反而要出汗傷風了。”見他來了，冷術仙回頭打了個招呼：“怎麼出來了，我以為你們會喝到很晚。”
見她對月而立，偶爾微風吹動衣擺，真好似翩翩仙子欲淩空而去，沈晏才想起，這麼久他似乎沒見她笑過，除了偶爾三人一處時她會調笑，會苦笑，越想沈晏越是好奇，是不是也有什麼事，可以讓她開心的笑起來，讓她離那清冷的月光遠一點呢。
“怎麼了？”見他不答，冷術仙不解的看了看自己身上，難道有什麼奇怪之處。
“沒什麼，隻是在想我是不是也到哪裏要壺熱酒去。”
“這有什麼，你去席上難道還少得了酒不成？”
沈晏搖了搖頭，轉身找了塊大石頭坐下：“裏麵太過吵鬧，還是在這裏緩緩的好。”
冷術仙看他似乎被吵得累了，也不再說什麼，給自己滿上一盞酒後便把酒壺遞給他：“你用這個喝也使得。”
“如此多謝術仙了。”說罷接了酒壺，也不敢直接就喝，提起些將溫熱的酒水倒進口中：“果然溫過的酒更好入喉。”
冷術仙並未應他，隻握著酒盞聽著畫舫上歌女唱著才子佳人的故事，一邊慢慢品著盞中的酒一邊想著曲中的書生給小姐寫的情詩到底是什麼樣的詞句，一時間二人無話，竟曖昧的恰到好處，甚至有些自然了。
“身似浮遊逆旅客，高門貴府遇驚鴻。可惜了。”聽著唱曲裏的故事，冷術仙沒有來的歎了一聲。
沈晏愣了一下，問道：“何意？”
“隻是聽著這曲子覺得可笑，寒門學子也就罷了，他自己是個沒定所的，卻戀上了從小嬌養在家的千金小姐，這不是可惜了麼。”
“術仙覺得，應當門當戶對？”
“沒有應不應當，隻是那樣最省事罷了。”冷術仙搖搖頭，又想了想：“不過你們倒是無所謂，畢竟不管是誰，嫁給你們都算是高攀，如此一來隻看心意罷了。”
沈晏觀她神態沒有一絲動容便知她不過順口說說，也隻笑著應道：“是啊，隻看心意。”
曲子隻到才子佳人私定終身便換了一支，冷術仙想大抵自己是猜中了，寫出這樣故事的人總部喜歡給個好結局，又想到自己自幼雲遊也如那書生一般，如今逆旅為客，不知何處為歸處，在京城一晃數月，竟仿佛安定下來了。
“上次……”沈晏開口，想了想又有些猶豫，見冷術仙因聲回頭看他，隻好問了：“上次你說卜世老先生不是你的親爺爺……”
“啊。”冷術仙點了點頭：“是，我親生爺爺也是大夫，江湖人稱回魂聖手。”
“回魂聖手！”沈晏一怔，直驚得差點摔了酒壺：“可是十年前仙逝的那位……是了，那位老先生也姓冷，江湖上有傳，冷老先生無病不可醫，能生生從閻羅王手裏搶回人來，隻可惜十年前，不明不白的就……”
冷術仙點了點頭：“我如今還不及爺爺十分之一二，若是爺爺在，沈昱的病早就治好了。”
“你如今這個歲數，能有這樣的醫術已經不易了，實在不必著急。”沈晏見她好似並沒什麼情緒起伏，想了想問道：“那……冷老先生仙逝的事……”
“這個我並不清楚，那時我剛六歲，偷跑出去玩在山裏迷了路，還是在一天之後卜世爺爺上山尋得我，告訴我我爺爺已然仙逝，我跟著卜世爺爺下了山，到爺爺墓前上了香便收拾東西跟著卜世爺爺走了。”
“你……”沈晏驚訝於她在回憶時的淡然。
冷術仙似乎看出他在想什麼：“我父母早逝，自小被爺爺帶大，爺爺從小告訴我人有生便有死，我們身為醫者，不可執迷於生死，當生者不應死，當死者不可生。”
沈晏想了無數可以用來回應的話，卻不自覺的開口：“那時，你很難過吧？”
“……”冷術仙沒想到他會這樣說，笑了笑，點頭道：“是，很難過。”
冷術仙從小與卜世雲遊，卜世本身就喜歡玩笑人間，永遠像個老小孩兒一樣，所以從來都是自己照顧他多些，而自己身為醫者，也覺得這理所應當，加之她從小聰明懂事，事事做的有模有樣，如今想來，竟真的沒人問過她一句”你開心麼難過麼”甚至連她自己都覺得，這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正想問明自己難不難過有什麼關係，卻隻聽空中煙霞炸散，五彩流光在空中一個接著一個的轉瞬即逝。
“煙花。”冷術仙被煙花吸引了視線，又想到追根究底實在沒有必要，索性不再提起。
沈晏起身到她身邊，給她盞中滿上熱酒，冷術仙微微側目與他相視一笑，二人並肩而立，皓月當空，有影，成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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