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75 更新時間:09-04-21 10:22
夜半之後,手腕的疼痛讓禦景昭終於死了心,放棄徒勞無功的掙紮,隻能坐在原處咬著唇、忍著疼,無助的望著石地上的男人。
燭火照亮那雙濃黑剔銳的眉、緊閉的雙眼,在挺直的鼻梁旁,形成一道陰影,黑發已經乾了,烏亮得像獸的毛皮。
這是一個陌生男人。
禦景昭很確定,自己從未見過他。
禦景昭不知道他的來曆、姓名,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受這麽重的傷;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這個岩洞;更不知道,他為什麼寧可冒著流血致死的危險,也不許禦景昭找其他人來。
視線所及的,隻有他滿身的傷,以及那一張好看得讓禦景昭訝異的男性臉龐。
有生以來,禦景昭從未與爹爹以外的男人獨處。
禦景昭從未有過,一夜未歸的記錄。禦景媽媽和小春一定不會料到今夜禦景昭會偷溜出來,還被困在這兒。
長睫低斂,望著眼前的陌生人。
要不是這個男人,無意中間進了岩洞,禦景昭絕對不可能與他有半點接觸的機會。
禦景昭望著那張臉,視線不由自主又被他吸引。
他很好看。
他是禦景昭見過,最好看的男人。
這個男人,雙眼灼亮,像是點了火般,如刀鑿般的深刻五官,有著某種禦景昭從未見過,強韌得難以打倒的力量,以及鮮活的吸引力。禦景昭猜想,當他微笑著,用那雙眼注視任何女人,女人們肯定都會怦然心動——
就像自己一樣。
嫣紅的色澤,再度染紅粉頰。羞怯的嬌色,像是暖暖的春天,讓禦景昭如一朵花般,變得嫣紅了。
禦景昭低下頭來,發梢拂過他的胸膛。
緊閉的雙眸動了動。
禦景昭整個人僵住,完全靜止,不敢再有動作。
那雙黑眸徐徐睜開了,眼神不再因為高燒而渙散,深幽的瞳眸望著禦景昭。接著,他開口,沙啞的聲音理帶著笑意,以及滿足。
「你還在,沒有消失。」他輕聲說道,笑起來就像是夏日陽光,那麽的溫暖宜人。
禦景昭不知所措,看著他的笑容,一時之間心跳突然亂了譜,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禦景昭輕咬著唇,遲疑了一會兒,半晌之後才回答。
「禦景昭。」
「禦景昭。」
男人低沈、溫暖的嗓音,回蕩在岩洞中,他低聲的重複禦景昭的名字,將那兩個字,念得像是某種咒語。
“你呢?”禦景昭怯怯的抬起頭來,不安的望著他問。
他對著禦景昭微笑,低語著:「我叫戚少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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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遊?少遊!”
雪軒
風聲颯颯,容貌嬌美的紫衣女子,手特長劍舞動,專注肅殺的神情,在眼角瞥見身穿月白道袍的男子後,轉為愛嬌的笑顏。
“大哥!”少女奔向靜立雪地的冷少遊,合身的道袍上已覆上一層薄霜,顯然他無聲無息地觀看少女練劍,已有一段時刻。
冷少遊見到撲向他的婀娜嬌軀,劍眉微蹙,身形閃動,瞬間移開一大步距離。
純陽觀上下律已甚嚴,他身為掌教,更是嚴守男女有別。
吳媛見狀心中頓時失望。
“大哥,你看我這招日月爭輝姿勢有無錯誤?”
吳媛擺出架式,希望冷少遊能近身指點。
“記得要沉腕……”
清朗好聽的男中音,溫柔的語調,像和風一般,薰然掠過吳媛的心房。
冷少遊還是跟往常一樣,溫和細心地教導吳媛。
吳媛望著眼前男子,清朗俊逸,溫文內斂,“為何他是個道士?為何他還是不肯靠我近一些?”吳媛臉上不由得浮現怨恨的神情。
冷少遊看見吳媛的神情,歉然道:“你練得相當累了,想休息了吧?”
唉,吳媛心中暗歎郎君不知奴心。嘴裏卻是說道:“是有點累了。大哥,不如我給你泡杯茶,咱們休息聊聊可好?”
冷少遊平和的俊容上稍現猶豫,他向來津已甚嚴,鮮少和女子接觸,吳媛是挾前輩之威,強要他收的義妹,即便如此,他仍是和吳媛保持距離。但一看到吳媛眼中懇求的神色,他沉吟了一下便答應了。
吳媛強抑喜色,輕快地洗杯泡茶,享受屬於兩人的珍貴時光。
“大哥,你看我今天這襲新衣好不好看?”
吳媛故作不經意地在冷少遊麵前展示自己。
純陽觀來來去去都是道士,看來看去都是道袍,對吳媛來說,不啻苦行,生活中唯一的享受就是去市集買新衣,然後配上自己的嬌顏和婀娜身軀,展現在冷少遊麵前。
冷少遊如往常般微微一笑,並不回答。
冷少遊此時見到穿著新衣的吳媛,卻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曾在自己懷中停留的女子,禦景昭究竟是把自己當作戀人還是真的喜歡自己,編造出來的謊言?
“大哥……”吳媛正要打開話匣子,卻見冷少遊雙眸一亮,微笑道:
“斷指藥王前輩大駕光臨,為何在雪軒外駐足不前呢?”
“哈……冷少遊好敏銳的耳力。老身怕打攪了掌教兄妹相敘,故不敢貿然進入。”
老太婆來得還真是時候,吳媛心中嘀咕。
“斷指藥王前輩留治家師宿疾,乃是陽觀貴賓。”
冷少遊有禮地起身一揖,誠摯的謝意,無偏見的胸襟,使得江湖人傳說性情乖僻的斷指藥王婆婆,也就是江湖中傳言的魔教眾人,也想回報他這一片真心。
“冷少遊,昨夜看到你帶人留書,請我過來一敘,不知冷掌教有何指教?”斷指藥王婆婆笑嘻嘻問道。
“藥王前輩,晚輩受了重傷,想請你醫治。”冷少遊抱拳道
“哼!”
斷指藥王婆婆細看冷少遊神色並無任何異樣,說道:“看冷掌教神清氣朗,平靜如岩,難道是老身估算錯誤,並未出現?”
冷少遊苦笑,修長的雙手解開道施前襟,一個掌印赫然出現在左胸。
於藥婆婆走近冷少遊身邊,想將掌印看個詳細,一旁的吳媛卻似母雞護小雞般,擋在前麵,凶巴巴地道:“你要對大哥做什麼?”
冷少遊溫言道:“無妨,斷指藥王前輩隻是要驗傷。你先到一旁去練劍吧,別耽誤了功課。”
斷指藥王婆婆笑道:“小姑娘,老太婆一大把年紀了,冷少遊做我的兒子都嫌小,你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吳媛悻悻然走開,一雙眼仍是不甘心地盯著斷指藥王婆婆,深怕禦景昭碰了冷少遊。
接著又言道:“掌教武功世上難有人能出其右,就算怎麼不小心,也不至於敗在此人手下吧?”
冷少遊俊容出現一抹罕見的尷尬,隨即寧定:“說來慚愧……晚輩想讓您看的病人不是在下,隻是為了掩人耳目才出此下策。”便詳細敘說了禦景昭的情形。
“哦,哈哈哈”斷指藥王婆婆聽完之後完後大笑。
“難道,冷掌教是來消遣老太婆的嗎?天下哪有這等事情。”
冷少遊似乎有話要問,猶豫了片刻,卻是沒開口。
斷指藥王婆婆知他心意,笑道:“掌教可是要據實相告?”
冷少遊溫文一笑。
把和禦景昭如何相識,及如何受傷等無有隱瞞,全都告訴給了藥王婆婆。
藥王雖覺此事太過匪夷所思,但毫無懷疑的相信這個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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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少遊正要詢問詳細療程,突然聽到雪軒外有打鬥的聲音,連忙起身往外走。樂芳公主銀鞭攻勢淩厲,毫不留情,住吳媛頭上、臉上抽去,吳媛本名家子弟,又得冷少遊親傳,也不是好欺負的,一路平陽劍法使來,也是頗有可觀。兩人交手十餘回合,不相上下。
“兩位請住手。”冷少遊清朗平和的聲音一出,憤怒的兩人倏地分開。
“大哥……”吳媛似乎有滿腹的怨言要訴,卻是讓樂芳公主搶先一步說道:
“冷掌教,令妹脾氣火爆,還真是少見呢!”
語音嬌媚,金枝玉體,伴隨著一身濃鬱醉人的香氣,霎時引得純陽觀眾弟子探頭張望,引頸聞香,年輕弟子定力差一點的,竟然臉帶癡迷之色,不能自己地往樂芳公主走來。
“公主請移步至雪軒。”冷少遊鼻端聞得濃鬱的媚香,眼見眾弟子如此失態,劍眉微皺,袍袖一揮,便將公主請入室內。
“冷掌教終於肯和我單獨暢談了嗎?”公主銀鈴般的笑聲響起。
看到純陽觀眾弟子神魂顛倒,心中頗為得意。
吳媛聞言怒道:“你這個騷婆娘……”
“吳媛,不得無禮。隨愚兄至雪軒招待公主。”
吳媛聞言,笑逐顏開,看來大哥對這個公主還是如往常一樣保持距離,雖然這婆娘今天不知哪裏弄來一身令人心健動搖的香氣。
“不知公主鳳駕蒞臨純陽觀,有要事否?”冷少遊有禮地問道。
“沒事就不能來純陽觀看看你嗎,冷掌教。”
樂芳公主嬌聲燕語,一雙秋水盈盈望向眼前著道袍的俊雅男子,挑逗之情滿溢。
“冷少遊非大臣,公主請勿如此稱呼。”
冷少遊也非木頭,怎不知這公主的用心,馬上給了一個個軟釘子。
“喔?本宮以為天下隻純陽觀一家呢!”樂芳公主驕傲之請溢於言表。
冷少遊微微一笑,一如既往的溫和淡雅,不怒不駁。樂芳公主糾纏不休,喝了幾杯茶絮絮叨叨說起宮裏趣事。冷少遊聽她說到激動處也就莞爾一笑,不驚不動。說的久了公主自覺無趣,也就起身告辭。
純陽觀雪軒
“小妹,你對冷掌教還不死心嗎?”吳淑素知小妹心事,故一抓到機會就善勸。
“我向大哥表明心意,有何不可?”吳媛倔強地道。
吳淑欲言又止:“你們兩人朝夕相處,冷掌教若是對你有意,早就還俗了。”她明白冷少遊為人溫柔慈和,心地清明,對吳媛絕無妄念,反吳媛迷戀得更加厲害,但又不便點破,怕傷了吳媛的自尊。吳淑左右為難,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吳媛聞言,笑了笑,突然說道:“姐姐以後不要再來看我,若讓旁人得知我的姐姐在樂芳公主身邊當差,會覺得我們教與朝廷官員糾纏不清,讓我很為難。”
說完頭也不回的匆匆離開,留下怔怔地站在原地的吳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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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少遊,出來吧!”禦景昭站在純陽觀房前,雪白的衣衫迎風而飄,和功房前一棵搖曳生姿的白梅相映成色。
在功房前守衛的道土喝道:“哪兒來的無禮女子,竟敢出言不敬!”
禦景昭斜脫了這長方臉蛋的道士一眼,嘲諷道:
“難道純陽觀的掌教不叫冷少遊嗎?”
“這……”這名道士顯然很老實,一時想不出話反駁。
功房內一個溫和的男聲傳出。“呀”地一聲,功房的門開了,步出一名男子。
他身穿月白道袍的青年男子,劍眉星目,麵容英俊,神態溫雅,氣質出塵脫俗,閑雅清明仿若仙宮之人,一雙清澈溫和的眼睛正望著禦景昭,露出詫異之色。
“不得無禮,這是我的客人,可以隨意出入純陽觀的,禦景昭施主。”
禦景昭見眼前這男子般清澈的目光,清純得不含一絲雜念、俗氣,溫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就像春陽下漾著微波的清澈湖水,令人忍不住浸於其中。隻是,那雙眼睛似沒有任何感情,隻是好看罷了。禦景昭隻得提醒自己,這個男子不是與自己相戀的愛人,隻是這個俗世的修道之人。
冷少遊還是第一次大白天見到禦景昭,不得不好好打量禦景昭心想:“瞧禦景昭年紀還比吳媛小幾歲,和一般世間女子一樣的長相,隻是多了一份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那一雙眸子,冷得厲害。”
但見禦景昭身形婀娜,衣衫皓白如雪,長發烏黑如緞,柳眉人鬢,雙眸澄似秋水,寒若玄冰,清麗麵容隱隱罩著一層病態。冷少遊不禁暗歎:“人性無償,各有各的宿命。”
禦景昭開口,聲音平板無情:“冷掌教,禦景昭是死是活不管你的事情,用不著請些江湖郎中來糊弄禦景昭,叨擾半日很是過意不去,就此別過。”
冷少遊不假思索道:“你去哪裏,在下願為守護。”
禦景昭聽冷少遊回答,卻是沉吟了一會兒。
禦景昭自己好生矛盾,一來受傷確是太重,自己雖有不死之身,但切膚之痛和常人一般,當真該好好靜養,二來自己等了少遊千年,如今不確定冷掌教和少遊的關係,自己於心不死,反而不利於以後的修行。
正不知回答。
吳媛忽道:“大哥,小昭姐姐似乎失水不少,我去倒一碗水來給她吧!”
冷少遊露出讚許的神情:“好,就麻煩你了。”吳媛一向對接近他的女性強烈排斥,今日居然主動服侍小昭,想來是長大懂事了。
吳媛端水過來,禦景昭接過一口喝幹,便閉目調息。
吳媛趁這空檔,拉著冷少遊衣袖道:“大哥,我們趕快去看純陽師父吧!”
冷少遊說道:“師父本來有斷指藥王照顧,安全無虞,禦景昭正在調息,需要有人守護。”望著閉目凝神的清麗女子,臉色稍有疲態。
“小昭姐姐的傷看起來不礙事,還是看純陽師傅要緊。”
冷少遊望著吳媛,溫和的雙眸中有一絲不解:為何吳媛急著將自己趕離小昭身邊?
靜坐中的禦景昭突然一聲申吟,冷少遊一看,見禦景昭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泛紫,知道大事不妙,搶近禦景昭身邊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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