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80 更新時間：22-03-11 13:02
迎著盛宸的目光，司岩隨著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她們，是自己過去接人的。”
盛宸淡淡一笑，隨口應道：“你認為呢。”
司岩目光微晃，小心道：“屬下有意探問了下有關秦少爺的事情。按房幽慶的說法，之所以將秦少爺留在房家，其目的隻是保障秦少爺的人身安全。”
盛宸道：“他沒說謊。”
司岩沉吟道：“將秦少爺留在房家，又讓秦姑娘親自去接秦家那位已然多年未出關中的家主。屬下想來想去，還是覺著，不對勁。”
盛宸笑了笑，道：“當然不對勁。但現在的情況，要的就是這個”不對勁”。”
司岩目光閃爍，道：“公子是想用引起秦氏家主對秦少爺的懷疑，來保住秦姑娘的性命？”
盛宸又笑了笑。他沒承認，但也沒否認，隻是笑了笑。
司岩瞅著盛宸的笑容，少頃，忽然道：“公子這麼笑，是屬下猜測的不對嗎？”
盛宸淡淡道：“你多慮了。見了一回房幽慶，我的大司尊也變得神神叨叨的了。”
司岩“噗嗤”一笑，道：“公子，你真的會說笑話了。”
盛宸又瞧了司岩一眼，道：“一早就說過了，咱們那位房盟主，他做的每個選擇都是對自己有利的。當然，誰也不能說他這點上有什麼錯，甚至於他的做法才是大多數普通人的選擇。你之所以覺得不對勁，大約隻是因為他向你隱瞞了此事可能給房家帶來的好處吧。”
司岩做了個鬼臉，道：“咱們那位房盟主，也就在公子麵前沒什麼秘密。”
盛宸道：“房盟主之所以比我還要殷勤，主要是因為自己兒子也牽涉其中。”
司岩點了點頭，道：“公子說過，中州房家，現在無疑就是除了我們逍遙宮之外普天下最大的那隻代罪羔羊。既然他的確不是背後操縱整盤棋局之人，定也不願房家成為眾矢之的。”
盛宸籲了口氣，道：“世人連自己做下的惡事都不願承擔責任，又怎可能替他人承擔。”
司岩勉強笑了笑，道：“公子如此說屬下難免要多問一句，他專注自身的利益這的確沒人能譴責，然而，他想要的，又和我們想要的是否會有衝突呢。”
盛宸道：“你認為呢。”
“我？”司岩自然地一怔，笑了，“公子也說了，屬下一向不怎麼信任房盟主的。公子這問題問在屬下身上豈非多餘。”
盛宸道：“你並不需要完全信任他的，你需要的，隻是看他有沒有價值。現在的房家，無疑對我們是有價值的。反之亦然。這個道理，司岩你還未完全明白麼。”
司岩尷尬一笑，道：“道理屬下明白，屬下隻是，還是更願意先看看能不能信任對方。”
盛宸笑了笑，主動改變了話題：“無論如何，秦家那位秦晉少爺在房家的確是安全的。”
司岩眨了眨眼，不說話了。
盛宸瞅著司岩，淡淡道：“我和你說過，當你認為一時間有太多細節需要犁清而你卻似乎無從下手，你該怎麼辦。”
“我該……”司岩目光一閃，硬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盛宸有意識得讓司岩想了想，才忽然說道：“送張帖子過去。”
“帖子？”司岩咀嚼著盛宸的用詞，有些愣愣的，“送給秦家家主。”
盛宸看著司岩，緩緩道：“你沒聽錯。我的名帖，你親自去。”
司岩沉吟道：“關中秦家的家主而已，當真需要如此鄭重的麼。”
“不需要”，盛宸隨口道。
司岩目光閃爍，沉默了下去。半晌，他長出了口氣，道：“隻送名帖？”
“是”，盛宸道，“隻送名帖。”
司岩臉色微微一變，不言語了。
盛宸有意讓司岩想了想，道：“這些年，我給人送過帖子麼。”
“七七八八接過不少”，司岩琢磨道，“大多都是約比武，公子從來都是拒絕。”
盛宸淡淡道：“我不喜歡打架，更不喜歡殺人。”
司岩沉吟著道：“除了和比武有關得，也送過的。隻是……”
盛宸截口道：“都是逍遙宮的帖子，不是我個人的。事發之際，我亦不需親自出現。”
司岩點點頭，道：“是。”
盛宸道：“我並不喜歡倚強淩弱，然而前幾年，總有人以為我還年青。”
司岩幹咳了聲，笑道：“經曆了那場正邪之爭，還認為公子年青就可以隨便欺負的，是他們腦子不好使，有什麼下場是活該，不是公子的錯。”
盛宸籲了口氣，道：“你去，親自去。”
司岩目光閃爍，道：“那屬下除了送公子的名帖，還需要做些什麼？公子是否有話想要屬下帶給秦家那位家主？”
盛宸道：“不需要。”
“當真？”司岩應得一臉的詫異。
盛宸點點頭，道：“是的，不用說。他見到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司岩勉強笑了笑，點點頭，道：“哦。”
“沒明白？”盛宸瞅著司岩笑。
司岩作了個鬼臉，笑道：“公子原諒，屬下真是有點懵了。”
盛宸淡淡道：“若我沒猜錯，待見了他，你也能明白了。”
司岩遲疑道：“公子有沒有想過，也許，他其實沒有公子你想象得那麼精明。這盤棋，也並沒有那麼大。造成現在的結果，隻不過……”
盛宸截口道：“是一係列的情況催生的結果，而非是他的預謀。”
司岩小聲道：“屬下差不多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盛宸道：“你是說我有可能高估了他。”
司岩終於長籲一口氣，道：“不可能的麼。”
盛宸沒有正麵回應司岩的話，他有意讓後者多想了想，才緩緩道：“那並不重要。”
司岩琢磨道：“不重要的話，那重要的是……”
盛宸沒言語。然而，當司岩迎上盛宸的目光時，臉色突然就變了。
盛宸瞧著司岩笑，道：“你這不是明白了。”
司岩盯著盛宸，琢磨道：“那……華姑娘她們不是會有危險。”
盛宸道：“確實有可能。”
司岩微微一愣，不說話了。
盛宸瞅著司岩，有意讓後者想了想，輕輕道：“不明白我為何要她們走這一趟。”
司岩搖搖頭，又點點頭，小聲道：“差不多就是這個吧。”
盛宸淡淡道：“和房盟主此時將秦少爺留在房家一樣，為了她們的安全。”
司岩瞪著盛宸，一臉得茫然。
“更不明白了？”盛宸露出了笑意。
司岩目光閃爍，勉強笑了笑，道：“公子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有區別麼”，盛宸淡淡道。
司岩剛準備說什麼，盛宸已繼續說道：“早先，我已經大概和秦姑娘講過了這次”迎接”的真正意義。相信以她的江湖經驗，加之對方投鼠忌器，不會有事的。若你實在擔心，就早點去。”
司岩怔忡道：“我早點晚點出現，結果當真會有分別的麼。”
盛宸沒有正麵回應這個問題，而是接著說道：“去接他。這就去。”
司岩自然得一愣，道：“現在去？”
盛宸點點頭，道：“去，現在去。帶著我的帖子，去迎接他。”
司岩目光再閃，道：“我好像總算明白一些公子的用意了。”
盛宸笑了笑，沒說話。
司岩的雙眼亮亮的，笑著道：“那屬下就先下去準備了。”
“去吧”，盛宸抬了抬手。
按下司岩如何準備，如何出城不表。總之，他是在距離中州城數裏之外的官驛見到秦家家主的。所以說“見”而非“接”，那是因為他到達官驛之前的兩日前，秦家家主便已到了。
你沒聽錯，秦家家主在有人自中州城出迎之前，就已在城外住了兩日了。
香茶入口，沁人心脾。
或者說，本該沁人心脾。
陪坐在旁的秦玉鳳看看司岩，不著痕跡地掃了華青青一眼。後者會意一笑，道：“大司尊親自到來，想是有要事要談。不若你們談，我和秦姐姐就先告辭了。”
秦氏家主點點頭，道：“姑娘走好。”
眼看著秦玉鳳和華青青離開的背影，司岩忽然笑了。
“大司尊笑什麼”，主人問。
司岩將目光投向了秦氏家主，又笑了笑，道：“家主這茶，品起來不似是中州當地常飲的。”
“在下的情況大司尊想必知曉，在下這樣的人，出門時多備著些隨身的東西，總是有備無患嘛！”
司岩含笑道：“說的是，家主的情況，江湖上確實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秦家主目光微動，伸手拿起了本已放在手邊的名帖。
司岩凝視著他的動作，不說話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司岩聽到了的秦家主的聲音。溫溫柔柔，但又認認真真。
“好。”
司岩笑了笑，道：“秦家主講什麼，還請秦家主索性一次性說明白了。要麼在下回去了，也不好交代。”
“在下說，大司尊回去了直接這樣告訴宮主就好。”
司岩目光閃爍，不說話了。
秦家家主有意識地停頓了片刻，笑了笑，才繼續說道：“江湖上每個都知道，見到大司尊就等於見到了盛宮主了。”
司岩點點頭，道：“那好，在下回去了必會如實說予我家公子。”
“多謝”，秦家家主頷首微笑。
司岩緩緩道：“事情辦完了，在下就回去複命了。我們城中再見。”
“也許在下並不想進城呢”，秦家家主看著司岩，一雙眼睛亮亮的。
盛宸華青青跟著盛宸走進房間，又看著盛宸拐進了屏風，
司岩沒跟著他的話說下去，他起身拱手，徑直走向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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