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71 更新時間：08-12-13 02:02
“西湖山水還依舊，憔悴難對滿眼秋……”
歌聲飄渺，我呆望著眼前正揮動水袖咿呀吟唱的女子。
“你是誰？”輕輕地，我問。
她並不回頭，隻是停止了唱詞。
“惜湖，多好的寓意啊，你做什麼要改呢？”幽怨的聲音傳來，隱隱約約，聽不真切。
“什麼？”我不解地問道。
她卻不再說話，又自顧自地唱起戲來：“霜染丹楓寒林瘦，不堪回首憶舊遊……”
“這唱詞好生熟悉。”我喃喃道，有些失神，“是什麼呢？”
是什麼呢……
是什麼呢……
是什麼呢……
“姐姐！姐姐你醒醒！”有人慌亂地搖晃著我，頭好暈。
我睜開眼睛，看見了晴霧擔憂的麵孔。
“晴霧，你可聽過一首曲子——西湖山水還依舊，憔悴難對滿眼秋。霜染丹楓寒林瘦，不堪回首憶舊遊？”顧不得其他，我一心想解開自己的疑惑。
晴霧茫然地搖頭：“詞倒是很美，但晴霧沒有聽過。”
“你們這些官家小姐平常不是最愛聽戲嗎？怎麼連這個都沒聽說過？你再想想！”我失望地低下頭。
“晴霧著實沒有聽過吧。不過姐姐，西湖是什麼啊？”晴霧問道。
西湖？惜湖！
“惜湖，多好的寓意啊，你做什麼要改呢？”
言猶在耳。
惜湖還沒有建造完工，陌千恒準備等它建好後再昭告天下，所以，現在這個湖的名字還隻有我、陌千淯、陌千恒、陌千渢四人知道，那個女子是如何得知？真是奇怪！還有，我為什麼總是夢到她？難道這是上天要給我的某種啟示？
“我也不知道，夢中有人這麼唱，我也是奇怪呢。”
晴霧關切地說：“姐姐最近總是心神不定的，不如找個算命先生來吧。”
我點點頭，叮囑道：“好，你安排吧，要算得準一點的。”
晴霧甜甜一笑：“那是自然，姐姐盡管放心。”
晴霧是和我一道來的暹羅，可她明顯對暹羅比我了解，還會說一些暹羅的語言。這點我倒是不奇怪，有很多天曌的小姐都特意學過暹羅話和暹羅的民風，其中大半都是因為泰牧月。
我也笑了笑：“你辦事，我放心。晴霧，已經到子時了，你回去睡吧，小心些，別驚動了王上。”
待晴霧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我披衣坐起，把頭發隨便打了個髻。
“要去哪裏？”泰牧月的聲音響起。
我淡淡地說：“透氣。你怎麼醒了，剛才還讓晴霧不要驚動你呢。”
“她是不放心你。”泰牧月調侃道，“殤兒的武功好得讓月驚訝，月要是不仔細守著，殤兒恐怕早就逃出暹羅王宮了吧？”
我扁扁嘴，沒有否認。
自從15天前我和蘭霜趁幾個王上派給我的侍衛不注意，使輕功跑出暹羅王宮後，泰牧月便在我身邊更加緊了人手。碧芷曾說，我寢宮門口的侍衛比王上身邊的隨侍還多呢！
“那次不還是被你抓回來了嘛？”我不滿道。
那天我們剛逃出王宮，來到大街上準備好好在暹羅玩一玩，就聽說春意樓的花魁牡丹姑娘要設台賽歌，隻要能贏了她，春意樓便白白贈送5000兩白銀。出來匆忙，我們也沒有帶夠銀子，便打上了這賽歌的主意。
交了10兩報名費後，我問老鴇：“你們不會聯合起來作假吧？”
“哪能啊！今兒個還有貴族來呢，怎麼敢作假，姑娘放心吧。”那老鴇媚笑著，一臉的脂粉簌簌往下落，我惡心地後退了好幾步，心想要不是因為銀子，我才不會來，你們不作假倒好，要是作了假，就別怪本郡主不客氣！
“姑娘來報名，是缺錢花嗎？”
“是啊。不瞞您說，我本是天曌人，因容貌太美遭人嫉妒，被幾個貴族小姐派人賣到了暹羅給人家作小妾，沒想到我要嫁的人年紀竟然可以做我的爺爺！心裏害怕，就逃了出來，也沒帶什麼銀子。”可不是來做小妾的嗎？人家泰牧月都有兩個侍妾了！先入為主，我就多占一個“正房”的名號罷了。
老鴇甩著香帕：“啊喲，姑娘還真是個可憐人。不如這樣吧，姑娘，你在這裏安頓下來，保你吃住。我看你的姿色比起‘天曌七嬌’應該絲毫不差，不出一年，這花魁準是姑娘的。”
原來是哄我賣身的。
“秦嫵裳，該你了！”有人喚我。
我抱歉地對老鴇一笑：“該我上台了，以後再說吧。”
秦嫵裳是我給自己去的名字，其實就是“卿舞殤”啦！
“擁有華麗的外表和絢爛的燈光
我是匹旋轉木馬身在這天堂
隻為了滿足孩子的夢想
爬到我背上就帶你去翱翔
我忘了隻能原地奔跑的那憂傷
我也忘了自己是永遠被鎖上
不管我能夠陪你有多長
至少能讓你幻想與我飛翔
奔馳的木馬讓你忘了傷
在這一個供應歡笑的天堂
看著他們的羨慕眼光
不需放我在心上
旋轉的木馬沒有翅膀
但卻能夠帶著你到處飛翔
音樂停下來你將離場
我也隻能這樣
我忘了隻能原地奔跑的那憂傷
我也忘了自己是永遠被鎖上
不管我能夠陪你有多長
至少能讓你幻想與我飛翔
奔馳的木馬讓你忘了傷
在這一個供應歡笑的天堂
看著他們的羨慕眼光
不需放我在心上
旋轉的木馬沒有翅膀
但卻能夠帶著你到處飛翔
音樂停下來你將離場
我也隻能這樣
奔馳的木馬讓你忘了傷
在這一個供應歡笑的天堂
看著他們的羨慕眼光
不需放我在心上
旋轉的木馬沒有翅膀
但卻能夠帶著你到處飛翔
音樂停下來你將離場
我也隻能這樣
歌曲：旋木歌手：王菲”
迎風淺笑，台下叫好聲此起彼伏。
我得意洋洋地環顧四周，不期然對上一雙熟悉的星眸，然後開始了我一生的噩夢。
“你也太過分了，我剛從盛京回來就被義父急詔宣入宮中，片刻都不帶停歇，還以為是什麼要緊事，結果卻是你要把我接到暹羅住一段時間。我發泄發泄怎麼了？”我還在不滿道。
來暹羅已經將近一個月了，我對他的態度不知不覺中親密了許多，這種變化讓我迷茫不安，同時也讓他欣喜如狂。
泰牧月反問道：“你見過有哪位郡主去那種地方發泄？”
“許你去發泄，就不許我發泄嗎？”笑看他的俊臉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忽然發現自己的口才越來越好了。
“你……”他無奈地笑著，忽然眸光一轉，手臂一把攬住我的腰。
我大驚，伸手欲點他的穴道，卻不料被他擋了過去。
“果然好身手。”他笑著朝我搖了搖頭，“不過太粗魯了，怎麼當我的太子妃呢。”
“泰牧月！你……”
“好了好了，殤兒，你別說了。”泰牧月的笑容裏帶著幾分欣喜，“你早晚都是我的人，而且你現在已經不那麼疏遠我了，不是嗎？”
“哦，對了，你不說我還想不起來，王後的意思是在月底讓我們完婚，對此你怎麼想？”在流行“夫權”的古代，況且王上和王後待我極其溫和，已經跟我提了好幾次大婚的事，再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哪怕是裝，我也得賢淑一下吧。
“依殤兒看呢？”
依我看當然是不要結婚！
“我沒什麼主意，還是你定吧。”我在頭發裏插進了一根金釵，“不過陣勢要大點，人請的要多點，膳食做的要精致點，最重要的是——嫁妝送得要豪華點。”
不怕張揚，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我，陌卿舞會過得很好。
“這麼貪？我以後還養得起你嗎？”泰牧月玩笑道。
我轉過頭，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眸：“真的，你要是害怕，就不要娶我了。我也怕你養不起，我很貴的。”
泰牧月雙手緊扣住我的肩膀：“殤兒，你記住，無論何時，我都會把最好的給你，不會委屈了你，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我泰牧月也會為你摘來。我不怕你貴，天下能娶的起你的人，也隻有我了。”
明明是平淡無奇的話語，卻彙成一條感動的小溪，緩緩流入我已逐漸麻木的心底。
隻可惜，他不是我愛的人。
伸出手擦去了臉上還未幹的淚痕，我正色道：“已經子時了，你不回寢宮嗎？”
泰牧月一臉狡黠地問：“說得也是。都子時了，你穿戴這麼整齊幹什麼？難不成又想出宮？”
“不是，我去算命。”該死！又要被他攔住了。
“算命？這麼晚算什麼命？家家戶戶現在都在睡覺，誰肯給你算命？”
“哼！說不定有哪個高人算準了我們要去，正坐在街頭等候我們呢！”我幻想著玄幻小說裏的情節。
“你要算命也該把他們招到宮裏來，況且這個時候的算命先生，恐怕也是些市井小民，圖多掙些銀子吧。”泰牧月皺著眉說。
“你瞧不起市井小民？市井小民怎麼了？他們中間也有臥虎藏龍之輩！隻不過不想被人發現罷了。”我對他的語氣甚為惱火，畢竟我在現代也是“市井小民”中的一分子。
“哦？身負才華還不想被人發現？有這種人嗎？”他感興趣地問。
“‘君子之心事，天青日白，不可使人不知；君子之才華，玉韞珠藏，不可使人易知’的道理想必你也懂得，你若不是他（她）心目中的明主，他（她）又豈會輕易把才能展現於你？”我的媽呀！可算逮到一賣弄學識的機會了！除了作詩，我和天曌皇朝的千金大小姐相比沒有任何優越感，而且作詩時還有些心驚膽戰，畢竟害怕我作出來的詩在這個時代是不是已經出現了，而天曌皇朝和我所在的時代到底處不處於同一個時空呢？這些我都不知道，所以隻好謹慎些。
“說的不錯。殤兒，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有這種才能呢？難道你也是‘君子之才華，玉韞珠藏’，不可使我易知嗎？”泰牧月狐疑地看著我，“我一直以為你隻是一個普通的深閨小姐，或許還比她們更有思想些，可沒想到，你有思想到了這種地步！”
“這個道理很簡單啊。今天是太晚了，那麼你願意明天下午和我一起出去嗎？”趕快轉移話題，可惜這方麵一直是我的弱項。記得初一時有一天好友被老師責罵後哭了，我很同情地安慰她半天，沒什麼效果，她一直都在哭老師為什麼隻罵她一個人，頗有種想不開的心理情節，我當時也是想轉移話題，結果一開口便是：“別想那麼多了。你看，今天的月亮多圓啊！”然後，她噙著淚光告訴我：“今天沒有月亮……”
“好啊！”這人還真是順坡下了。
我頓時有一種“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感覺。
“嗬嗬，其實不用了，晴霧那丫頭明天一早就會把全暹羅最好的算命先生請來。”我燦爛地笑著。
泰牧月瞥了我一眼：“是嗎？那你剛才還想出去幹什麼呢？”
MD！又栽進去了！
這泰牧月怎麼和陌千翌、陌千恒一個性格，就喜歡在前方挖個坑等我華麗地縱身一躍？
不過，躍得再華麗也還是栽下去了。隻好自認倒黴。
“當然，我還是想自己去找一個先生，那就請四太子陪我一道吧。”
“睡吧。”他笑了，伸出手把寶釵摘下。
燈光搖曳，芙蓉帳前，青絲披落。
氣氛極其曖昧……
“咳，你想幹什麼？”我尷尬地打破了這古怪的氣氛。
泰牧月隨即也反應過來，把目光從我的臉龐移開：“我走了。”
我恍恍惚惚地應了一聲，看著他走出宮殿。
不安地拿起筆，在紙上寫道：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連自己都不知道，此時的詩句到底是為誰而書？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還記得，有個陽光燦爛的下午，我曾暗示著寫下這首詞，陌千翌恍若未見，隻是一臉笑容地詢問我的冷暖，他說：“殤兒好文采！不知這首詞叫什麼名字？”陌千恒和竹洢憂心地看向我，我微微笑了起來：“《思帝鄉》，不過還有一句話沒有寫完。”你啊你，真傻，又被人拒絕了吧。“什麼話？”“暫且保密。有朝一日，你會知道的。”
因為害怕被拒絕，我沒有勇氣寫完最後一句話。
誰，都沒有去捅破我們之間那層薄薄的窗戶紙。
也許於他來說，我們一直隻是朋友。
他說過，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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