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98 更新時間:08-11-09 12:33
三日後。
負責守衛行圍安全的大阿哥胤禔向康熙告發皇太子胤礽每夜逼近皇父所居的布城(即幃幄),用匕首割裂縫隙,鬼頭鬼腦地向裏窺視,不知意欲何為。
康熙盛怒之下宣胤礽即刻覲見。
胤礽本約了胤祥去賽馬,或許醉翁之意不在酒,隻是尋個機會挑釁、報仇而已。
再說胤祥剛到賽場,就見李德全匆匆忙忙前來宣胤礽見駕,並且麵色堪虞,心下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胤礽接了旨片刻也不敢耽誤便前去見駕,他心中,恐怕也不複平靜了吧。
“怎麼了?李公公。”胤祥望著胤礽急去的背影問道。
“哎……”李德全歎了口氣,伸出了一根手指,無奈的搖搖頭,轉身回去複旨。
想著李德全伸出的一指,胤祥忖道:“大哥?”
大哥究竟要對太子做什麼……
不行,太子現在不能倒!
胤礽跪在地下,不敢抬頭去看康熙,他有沒有想過自己實在是太傷這世上最愛他的父親的心了呢?
看著自己又愛又恨的兒子,康熙仿佛字字千均:“說——你到底有沒有做過?朕禦帳上的口子,是不是你劃的?”
“兒臣……”胤礽滿頭是汗,俯首吞吐。
“到底是不是你——”康熙緊緊逼問。
“皇阿瑪——”胤礽一聲哀號,膝行至康熙腳下,抱住皇父雙腿,不住泣聲。
“你……”康熙瞪大了雙眼,顯然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你這個畜生——”康熙狠狠扇了胤礽一記耳光,他緊閉的雙目之中流出一行清淚。
立在一旁的胤禔看在眼裏,心中已是樂開了花。
匆忙趕至的胤祥聽得帳內胤礽的哀號聲以及康熙的打罵聲,一時衝動難忍,便不顧侍衛的阻撓,闖了進來,跪在地上央求:“皇阿瑪——”
胤祥的突然而至讓帳內的康熙、胤禔與胤礽皆大為詫異。
“你來做什麼?”康熙盯著跪在腳邊的胤祥。
“皇阿瑪。”胤祥看了眼胤礽,又看了眼胤禔,心下思忖著怎樣才能既保了胤礽,又不殃及胤禔。
“怎麼不說話?”康熙疑怒。
“兒臣……”胤祥情急之下也開始頭冒冷汗。
“皇阿瑪,兒臣還有一事啟奏。”胤禔走到康熙跟前,小心翼翼躬身道。
“何事?”康熙轉頭。
“夜窺帳殿的,不並隻皇太子一人,還有……”胤禔咽了口氣,屏息道:“還有十三阿哥胤祥!”
“什麼——”康熙震驚之下幾欲立不穩地,李德全與胤禔忙上前攙扶。
“大哥!你——”胤祥滿臉不可置信,跪到康熙腳下:“皇阿瑪,兒臣冤枉!兒臣冤枉啊——”
“皇阿瑪若是不信,大可一問太子便知。”胤禔走到胤礽跟前:“是不是啊?皇太子?”
“這……”胤礽跪在地上,一時猶豫不決。
這是個絕佳的機會拖老十三下水,便是死也能拉個墊背的了。可是,大阿哥為何無緣無故送這麼個人情給我?他恨我入骨,自不會是為了我好。難道他與老十三也有過節?想借我之口一並解決了老十三?哼!你這般害我,我斷不會隨你所願!可是,若不將計就計,我又如何能逃脫或是減輕罪責呢……
“胤礽!你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康熙回過頭來問胤礽:“你有話便直說,是不是……是不是老十三攛掇你的?”
“皇阿瑪!”胤祥頓覺如晴天霹靂。
他一直是康熙除太子之外最寵愛的皇子,也是康熙每次出巡必帶的唯一皇子,其隆寵榮盛除太子之外無人可與之比肩。
想不到,跟太子相比,竟還是天差地別。他文武雙全,忠君愛國,友睦兄弟,謹度遁禮,不邀名譽,是成年皇子之中秉性最佳之人……
可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
因為,在皇阿瑪心中,任何人都是不能跟胤礽相比的,胤礽永遠是對的,是好的,他做的錯事,原因也全在別人身上。
“太子,您說話呀。”胤禔提醒道:“窺探皇阿瑪帳殿一事,是不是十三哥與您相商之果呀……”
“這個……”
胤礽倒還算是有些良心,他雖一門心思要尋機會找胤祥的碴兒,可也沒想過置胤祥於死地,胤祥與胤禛自己也算忠心耿耿,盡力輔佐。
這等大逆不道之事,此刻他反複左右揣度,尚未能終下相陷害之決意。
胤禔卻是急不可耐,胤祥親眼見他魘鎮太子,又不肯與他站在同一戰線,剛才更是險些被他在皇阿瑪麵前說了出來,這個刺若不趁機拔了去,叫他日夜寢食難安。
他卻不知道,以胤祥的純良秉性,是斷不會做出那兄弟相殘之事的。
“胤礽,你怕什麼?”康熙心疼道:“你有話就直說,朕給你做主!”
望著康熙一臉關切,欲救胤礽於水火的神情,胤祥心中卻是透涼一片,涼得仿若汪洋中的冰川極地。
忽而間,他仰首大笑:“哈哈……哈哈……皇阿瑪!難道隻有太子才是您的兒子麼?”
康熙一怔,顯是沒料到胤祥竟敢如此與自己說話,遂罵道:“逆子——”
“逆子?”胤祥重複著康熙的話,鬥然間已站了起來,他一步步走到康熙跟前,痛聲道:“皇阿瑪,您何曾將太子之外的兒子們當做您的親生骨肉過麼?既已非子,又何來逆子一說?”
“老十三!”胤禔上前攔住胤祥,拔劍相向:“你想造反麼?”
“造反?”胤祥掂量著這兩個字,立在原地未動,伸手抓住胤禔的劍刃,緊緊握在手裏,鮮紅的血頓時沿著劍刃緩緩流出,從劍尖一滴一滴落下。
胤祥就這樣用一隻肉掌抵住胤禔的劍,麵對康熙沉聲道:“皇阿瑪,您一向最瞧不起明朝的皇子,認為他們都是窩囊廢,驕奢淫逸,貪圖享樂,為亡國之必然。可您呢?除了文武騎射、參朝理政、您的皇太子又是一副什麼德性?您培養出了怎樣的皇太子呢?啊?”
胤祥最後一聲反問的“啊”已是用力將胤禔手中的劍重重奪了過來,直刺入地上一尺多深。
劍上,他的血,殷紅的血,緩緩流動,流到地上,沒入土中。
康熙被胤祥句句相逼,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胤禔忙道:“反了,反了,老十三你這混帳!皇阿瑪,老十三他要反了——”
胤祥笑著退後道:“反了?哈哈——”
胤祥苦笑著,聲音突然提高:“還用著我反麼——皇阿瑪?明朝是怎麼亡的?明朝是怎麼亡的——”
“來人——”康熙一字一頓道:“將十三阿哥押下去重打四十大板,關到馬廄裏嚴加看守!”
帳外的侍衛聽了旨意當即便進入拉起胤祥,胤祥一把掙脫:“爺自己會走!”
話畢,胤祥又跪下向康熙重重磕了一個頭,立起身來,將發辮向後一甩,望著胤禔與胤礽,“哈哈”笑了兩聲,清舉凜然地步出禦帳。
“皇阿瑪。”胤礽聽了胤祥一番陳辭,竟將矛頭對準自己身上來了,虧得自己剛才還對他口下留情,沒拉他下水,這會卻是再也忍不住了,忙跪到康熙身下哭道:“皇阿瑪,兒臣是為十三阿哥所害!是老十三,是老十三他害兒臣的!皇阿瑪您也看到了他張狂悖逆的樣子,您就是借兒臣十個膽子,兒臣也不敢啊!皇阿瑪——”
“你,當真不敢?”康熙俯下頭,望著胤礽,深深問道。
“兒臣不敢。”胤礽肯定道。
“皇阿瑪……”胤禔忙插口。若是放過太子,他可就從此沒有好日子過了。
“去吧,去吧,你們都去吧……”康熙手撐在案上,聲音微弱,他累了,真的很累了。
“皇阿瑪!”胤禔大叫了一聲。
“滾——”康熙突然怒道:“朕叫你們都滾——”
“兒臣告退,兒臣告退。”胤礽聽了旨意急不可待地跪著退了出去。
胤禔心下焦憾萬分,卻也隻得佯佯退了出去。
雨,漫天大雨癲狂地下著,伴隨陣陣懾人心神的電閃雷鳴,似在怒吼,似在悲泣。
神潔聖靈的雨啊,你能洗刷幾多人間的冤屈?你又能喚醒多少一味執著的誤念?
十三阿哥胤祥被囚的消息傳來,兮兮雖早已料到,卻仍然無法做到平靜接受,如當頭雷擊,劇痛難忍。
這麼大的雨,天氣又突然轉涼,那馬廄裏麵四處通風,可怎麼住人?
兮兮當下取了銀票,又拎個食盒,裝了些豐盛的酒菜,打著傘往馬廄的方向走去。
二百兩的銀票,樂得看守的侍衛眉開眼笑。
馬廄!
潮濕的空氣,肆虐的狂風,瓢潑的大雨,混亂的雜草,一陣陣令人作嘔的馬糞味在飄散蔓延……
胤祥趴在一垛雜草之中,發辮鬆散,臀股之上已血肉模糊。
康熙啊康熙,你如何竟能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
“十三……”兮兮顫弱地叫了一聲。
胤祥的臉埋在潮濕的雜草中,風急雨驟之間似乎聽得有人呼喚自己。
“十三……”兮兮又叫了一聲,淚水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
胤祥,他是不是被打地暈了過去?
“四嫂?”胤祥慢慢抬起頭,睜大了眼睛:“你怎麼來了?”
“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帶了酒菜。”兮兮放下食盒,端出一盤盤溫熱的菜肴。
“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四嫂的心意弟弟領了,四嫂快些回去!”胤祥趴在草跺上,憋足了勁,忍住疼痛,用力喝道。
“你瞧你,我才剛來,怎麼就趕我呢?”兮兮偷偷轉過身,擦拭掉眼中的淚水,強笑道:“好歹讓我看你吃了飯再走。”
“弟弟吃不下……”胤祥黯然道。
“十三。”兮兮頓了下,輕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胤祥忽聽此問,又將頭埋於濕草中,語聲模糊地回答:“十三大逆不道,欺君枉上,罪有應得,罪有應得!哈——哈——哈——”
“胤祥!”兮兮大聲喝止,用力去抬起他的頭:“你若不願說,我不會勉強你,可你不能這般自暴自棄啊!”
“好!四嫂,我振作!”胤祥轉而大笑,伸手拿起酒壺道:“將酒留下,飯菜帶走,爺好好地振作!哈——哈——哈——”
“不行!你不能喝酒!”兮兮一把奪過酒壺。她事先沒料到胤祥竟挨了打,而且傷得這麼重,以他的傷勢,若再要喝酒,無異於雪上加霜。
“你先好好吃飯,我這就去給你找禦醫。”兮兮輕聲安撫道。
“爺看那勞什子禦醫又有何用?把酒給我!”胤祥硬撐著身子竟要立了起來去搶那酒壺。
兮兮悲憤之下站直身來將手中的酒壺用力擲在地上。
“呯”的一聲,酒壺摔個粉碎,四濺的碎屑與酒水傾刻間融入這昏無天色的驟雨之中,再也看不見,辯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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