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66 更新時間：20-08-25 06:49
在王宮迎接王子冀宏昌歸來的宴會上，未等酒宴結束，齊彤彤就貴體抱恙離開朝陽殿回到了迎春殿。齊彤彤躺在榻上，心緒難寧，腦海裏各種各樣、雜亂無章的思緒交錯在一起，都快脹破了頭皮，她毫無睡意。
齊美人的心裏明白，這後宮裏，一山容不得二虎，明爭暗鬥將會無止無休。王子冀宏昌的突然回宮，是在用事實向她證明——她肚子裏的孩子還未落地，卻已是如臨大敵。
齊美人坐在窗欞旁，一邊為未出世的孩子縫製著嬰兒裝，一邊聽著風雨中紫燕的低吟淺唱，聽著雨點擊打窗欞的嘩嘩作響，她的心裏時而高興、時而惆悵。窗欞旁是她最喜歡坐的地方，因為窗外有她親手種下的秋海棠，即使在雨水的衝擊下，也能洋溢出沁人心脾的芳香。
齊美人跟著窗外的紫燕低吟淺唱，唱起了她的最愛——《芙蓉》。她的歌聲在屋子裏回響，荷香情不自禁地跟著她哼唱。齊美人的歌聲戛然而止，陡然生出許多想象。她想象著自己腹中的孩子再過幾個月就會呱呱墜地，緊接著就會穿上她親手縫製的嬰兒裝張著小嘴哏哏地樂，然後再過上三年兩載就會穿堂過屋的穿梭，等到孩子五六歲上就會一邊歡快地奔跑，一邊唱著她教唱的童謠。。。。。。齊美人想著想著，不禁啞然失笑。
荷香把一碗蓮子羹遞到齊美人身邊，笑盈盈地說：“娘娘的歌聲真是動聽，娘娘又在唱歌給小王子聽吧？小王子出生後，一定和娘娘一樣喜歡唱《芙蓉》。”
齊美人的眸子裏散發著母愛的光輝，既溫柔又溫暖。臉上蕩漾著幸福的微笑，戲謔地說：“哼！馬屁精！一個未出嫁的丫頭什麼事兒都懂！”
“娘娘該歇歇了，喝碗蓮子羹再給小王子縫製衣裳也不遲呀！小王子的衣裳大大小小都好幾套了，恐怕小王子穿到三歲都穿不完。可是，娘娘的手指頭被針紮了那麼多窟窿眼兒了，與娘娘連心的小王子一定會心疼的。”荷香嗔怪地說。
“我反正也沒有別的事兒可做，閑著也是閑著，給我兒多做幾套衣裳準備著，我這心裏會感到踏實許多。”齊美人放下手中的針線活，接過了荷香遞給她的那碗蓮子羹，目光中充滿了感激。
“娘娘覺得腹中的小王子，長得像娘娘啊還是像大王啊？”荷香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
“他會像我，也會像大王，他是大王最愛的小王子，當然更像大王了。”齊美人笑著說。
“娘娘，請恕奴婢鬥膽直言，小王子更像大王又能怎樣呢？娘娘天真善良，從來都不知道去設防。眼下，王後的嫡王子冀宏昌回宮了，這不明擺著要成為大王將來的接班人嗎？”
“我沒想這麼複雜！”齊美人打斷了荷香的話，和顏悅色地說：“我隻想我若生了小王子，和王後的嫡王子冀宏昌就是親哥兒倆，我希望他們哥兒倆今後能夠團結一心、友好相處、相互幫助、一起成長，長大後共同輔佐大王、分擔王宮事務。”
“嗯！”荷香點了點頭，淚水盈滿了眼眶，不再言語。
齊美人瞅了多愁善感的荷香一眼，邊吃蓮子羹邊思考荷香的話，在感激荷香善意提醒的同時，為自己日後的處境捏了一把汗。
荷香見齊美人索然無味地吃光了那碗蓮子羹，小心翼翼地拿過了齊美人手裏的那隻空碗，輕輕地將它放在了案幾上，憐惜地瞅著齊美人發呆的樣子。
突然，齊美人摘下自己手腕上的玉鐲子，隨即拉起荷香的手，心事重重地說：“荷香，你對我忠心耿耿，我心知肚明。在你的心裏，你一直把我當成你的主子，可是，在我的心裏，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妹妹。妹妹侍候我這麼長時間了，我卻沒有什麼值得紀念的東西給你，這隻玉鐲跟隨我多年了，今天我就把它贈給你，日後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好有個念想……”齊美人邊說邊把自己的玉鐲戴在了荷香的手上。
荷香想把玉鐲摘下來還給齊美人，卻被齊美人嚴肅的目光製止了。
“娘娘今日為何心事重重、又為何如此嚴肅啊？這玉鐲可是娘娘的貼身之物，又是從娘家帶來的貴重之物，荷香怎受用得起啊？”荷香感到了一種壓迫的氣息，不敢接受，也不敢推辭。
“這後宮裏，除了你，我再也沒有可以信賴的人了。”齊美人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這宮廷裏，除了大王就隻有老夫人是我兒的靠山。可是，大王耳朵根子軟，會被王後的意誌所左右。萬一……我被人陷害不能把我兒撫養大，我就隻能依靠老夫人了。然而，老夫人已經年邁……所以……我兒最終還是要指望你了……”
“娘娘不要胡思亂想，萬一……荷香一定不負娘娘所望，一定會把小王子養大，隻是……荷香地位卑微，不能夠給予小王子良好的教育。”荷香淚眼迷蒙地瞅著齊美人，提高了嗓門兒說：“請娘娘放心，在下一定會竭盡全力！”
“不必了荷香，我隻是說說而已。萬一……不管以後怎樣，我都希望你能找個好人家嫁了，然後生孩子養老！咱們女人啊，最終的歸宿是要嫁人的；咱們女人的命運啊，最終是和嫁給的那個男人的命運捆綁在一起的。”齊美人望著眼前這個稚氣未脫的女孩兒，愛惜地撫摸著她的發辮。
“我不嫁人，我不嫁人，我要一輩子守護在娘娘的身旁，一輩子服侍娘娘和王子。”荷香認真地說。
齊美人滿意地點點頭，隨即躺在榻上。荷香落下帷帳，齊美人閉上了眼瞼，不多時，低弱的鼾聲與窗外的雨聲交織在一起……
荷香點燃了爐內的紫檀熏香，一縷香氛彌散在迎春殿內。這香氛是齊美人最喜歡的香氛，她下意識地吸了一口，她想把這味道留給肚裏的愛兒，她想讓愛兒知道，這是母親最喜歡的香氛。
突然，齊美人覺得腹部異常疼痛，隨即一股暖流從下體汩汩而出，根本無法控製，瞬間濕透了衣褲，她感到十分恐懼。這時，月霞巫笑盈盈地走過來，樂哈哈地說：“娘娘，不必恐慌，那是娘娘的小王子來敲門了！”齊美人立刻鎮定了許多，先是自言自語：“我兒要來了，我兒要來了。”緊接著就呼喚起荷香，用力哭喊道：“荷香——我兒要來了……”
荷香大驚失色，一時不知所錯。荷香定了定神兒，急忙說：“娘娘別著急，娘娘別哭，奴婢馬上去請月霞巫。娘娘要堅持住，一定別亂動啊！……”
“荷香——月霞巫就在這裏啊，不用去請了。”
“娘娘，月霞巫沒在這裏，奴婢馬上去請！”荷香跑步衝出了房門。
齊美人靜靜的臥躺在榻上，宮縮的痛楚一陣陣襲來，突然，她看見月霞巫化作一縷煙霧飄到了門外，她嚇得心髒劇烈地跳動，卻無力再將荷香喊回來。此時此刻，她覺得腹中的愛兒拚命的掙紮，羊水嘩啦一下子溢出體外。
恍惚間，荷香帶著月霞巫走了進來。
月霞巫命令荷香馬上去煮開水，再將嬰兒的衣裳拿過來，轉身安慰齊美人說：“娘娘的羊水已經破了，現在由奴婢為娘娘推按肚子，娘娘一定要配合奴婢。”
宮縮的痛楚一陣緊過一陣，齊美人心跳加速、大汗淋漓。月霞巫繼續推按齊美人的腹部。
荷香緊緊握著齊美人的手，齊美人覺得腹部的痛楚慢慢地減弱。
“娘娘深呼吸，娘娘用力……”月霞巫一邊給齊美人推按肚子，一邊指手畫腳。
齊美人努力地配合著月霞巫。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盡全身的氣力，愛兒終於露出了腦袋，隨即，一個胖嘟嘟的嬰兒順利掙脫出來，嬰兒哇哇的哭聲劃破了迎春殿的寧靜，與窗外的雷聲齊鳴，他向世人宣示：“他來了！”齊美人感到十分痛快，轉眼間，懷胎以來經曆的所有不適與屈辱頃刻間飛到了九霄雲外。
月霞巫熟練地將隨身帶來的小刀在火苗上燒了燒，然後精準地將連接嬰兒與齊美人的臍帶剪斷。笑著把嬰兒抱到一旁的包布上，一邊包裹，一邊嘟囔：“小王子真乖，小王子真乖。“
月霞巫把嬰兒包裹好後，抱到齊美人眼前，望著有些虛脫的齊美人，殷勤地說：“恭喜娘娘，生了個七八斤重的小王子，雙眼疊皮、高鼻梁。娘娘，快瞧瞧，瞧瞧小王子的俊模樣！”
齊美人吃力地側過身來，仔細打量著小王子的五官，情不自禁地嘟囔，”真是和大王長得一模一樣！“隨即，幸福感與自豪感像電流一樣傳遍全身，渾身上下立刻來了精神。
宮女們聞聲走過來，齊刷刷地跪道：“恭喜娘娘喜得貴子，祝福娘娘健康吉祥。”
荷香更是喜出望外，她小心翼翼的從月霞巫懷裏抱過小王子，仔細端詳了一番，興奮地說：“小王子的眼睛極像娘娘的眼睛，和娘娘的眼睛一樣漂亮……”
齊美人聽到荷香的讚美之詞，想招呼荷香把愛兒抱到跟前來，再好好地看看愛兒的模樣，由於過度疲勞，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粘合在一起的上下眼瞼分開，她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她的腦海裏一片混沌，意識裏便一片空白。她看見月霞巫把小王子從荷香的懷裏抱過去，放到盛著溫水的木盆裏，小心翼翼地洗去了身上的汙物，然後給洗淨的小王子穿上了她親手縫製的那套紅色的衣服，小王子顯得更加英俊了，紅撲撲的小臉蛋像朝霞映照的紅蘋果，明亮亮的大眼睛像會說話一樣，似乎在探尋著這個奇妙的世界。齊美人看見這個剛剛從自己的肚子裏爬出來的孩子，眼睛已經開始滴溜溜的轉了，繼而坐了起來……就在這時，王後熊優璿怒衝衝地走過來，雙手抓住小王子，高高地舉過頭頂，重重地向地麵摔去，突然，地麵塌陷，洪水席卷而來，小王子被王後熊優璿扔進水裏，哭喊著、掙紮著……
齊美人伸手想要抓住愛兒的手，卻怎麼也抓不到。眨眼之間，水麵越來越寬，愛兒被洪水衝得越來越遠，她急得團團轉，想要跳進水裏把愛兒撈起。可是，水流湍急，愛兒已被洪水衝得銷聲匿跡。
她蹲在地上，放聲哭喊：“愛兒！愛兒！……”
“娘娘……快醒醒……”荷香又是喊，又是搖晃，無論荷香如何折騰，齊美人就是沉浸在夢裏醒不過來。
“美人，美人，愛妾，愛妾，怎麼啦愛妾？愛妾做惡夢了嗎？……”
朦朧中，齊美人感覺到了一隻有力而溫暖的大手緊緊地握住了自己冰冷的小手，一張慈祥的麵孔正在愛惜地俯視著自己，大王冀鳳鳴親切而熟悉的氣息迎麵而來。
她努力地睜開淚眼，果真看到了大王冀鳳鳴的麵容。她猛然坐起身來，委屈地抱住了大王冀鳳鳴的脖頸。
大王冀鳳鳴輕輕地掰開齊美人的纖纖玉指，為齊美人拭去了淚水，憐愛地說：“愛妾，寡人一走進來就聽到你淒慘地哭喊愛兒！哭得是那樣傷心。可是，我們的愛兒還不到四個月，還健康的在你的肚子裏，你一定是做了一場噩夢、怪夢！告訴寡人，做了個怎樣的噩夢、怪夢啊？”
齊美人這才意識到，剛才的場景隻是一場夢，一場讓自己不愉快的夢而矣。她想把剛才的夢境和盤托出，卻又欲言又止。
齊美人望著眼前這位雖然在殿堂之上高高在上、卻對自己關懷備至與自己有著肌膚之親的大王冀鳳鳴，興奮異常、激動不已。她想要下榻施禮，卻被大王冀鳳鳴製止了。
大王冀鳳鳴看著心有餘悸的齊美人，揣想她的思緒仍停留在方才的夢境裏，他仔細的端詳著榻上的齊美人，憐惜地把她抱在懷裏。她是他在後宮裏唯一傾心的女子。她知情達理，善解人意；她體貼善良，溫柔美麗。他和她之間有著人間最美的愛情，他和她之間有了愛情的結晶。
齊美人感受著大王冀鳳鳴的溫暖和愛意，羞怯地說：“大王，妾沒有梳妝打扮，狼狽不堪，讓大王見笑了……”
大王冀鳳鳴柔聲細語地說：“愛妾在寡人的眼裏，永遠是美麗的……“
這時，從太行山修煉歸來的大覡齊蘅秋心急如焚，急切地求見大王冀鳳鳴。
值守層層稟報。大王冀鳳鳴看在齊彤彤的情分上，準許大覡齊蘅秋在迎春殿的殿門口敬候。
大覡齊蘅秋站在殿門口向裏麵張望。大王冀鳳鳴哈欠連連地從寢室步入殿堂。大覡齊蘅秋大王冀鳳鳴一見麵就跪地叩首道：”大王，大事不好，請寬恕在下深夜稟報。“
大王冀鳳慢條斯理的正襟危坐在木榻上，看了神態慌亂的齊蘅秋一眼，有些不耐煩地說：”大覡何出此言呐？稍安勿躁，寡人恕你無罪，慢慢道來！“大王冀鳳鳴指了指旁邊的凳子，道：”大覡起來吧，這邊坐下敘話！“
大覡齊蘅秋起身走過去，坐下來，整理了一下衣服說：”大王，在下深夜叨擾有兩個壞消息需要稟報，一是據我夜觀天象，一場浩大的洪荒不日將席卷而來，無法阻擋，不久，冀州城內就會變成一片汪洋！二是據可靠消息，王後將聯手其兄正在伺機對大王的愛妃齊彤彤和大王的肱骨大臣紅滿天、日和風和公孫廣地下手！“
“其一，這……這洪荒倒是沒什麼可怕的！據先王講，我們的先祖女媧娘娘補過天，大禹治過水，我們的大冀州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那千頃窪地就是大禹留給我們的天然蓄水池，有此寶地洪水自然就有了去處，難道大王還怕它不成？至於這其二嘛……”大王冀鳳鳴正在字斟句酌，齊彤彤邁著碎步從寢室裏走了出來。
”父親！“齊美人突然跪倒在大覡齊蘅秋跟前，驚慌失措地說：”那我們該怎麼辦哪？我這腹中的孩兒該怎麼辦哪？“
大覡齊蘅秋瞅了大王冀鳳鳴一眼，哀求地說：”請大王下命令吧，號令冀州城內男女老幼迅速離開這裏，不然就來不及了！“
”慌什麼慌？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大王冀鳳鳴在老丈人和愛妃麵前逞強地說：“一切聽寡人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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