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十一章 莫損心頭一寸天

章節字數:5256  更新時間:08-12-22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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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誕節到啦,回國度假咯~~真的好激動啊

    這一章實在飛機上完成的,嗬嗬,不能上網就能專心寫文,也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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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的倚陌城,冬天的冰雪之氣冷冷澹澹充斥在每個角落,即便是紫辰宮裏也不例外。草木落盡,繁華錦簇的禦花園倒顯出了不多見的清寂。

    雖然回了宮,雪茗依舊是一身白衣,素淨淡雅,如同一枝寒梅,卓然而立,不惹塵埃。

    沒有帶侍女,獨自沿著蜿蜒小徑漫步,纖眉略略蹙起,雪茗一點一點梳理著大半個月來發生的種種。皇駕遇襲、太子遭刺自然在朝堂上一石激起千層浪。消息傳回帝都的時候,舉朝嘩然,一時之間暗潮洶湧,幾近風聲鶴唳。

    直到隨著燁帝回鑾之後的恩威並施,利用仕族閥門之間互相製衡彼此牽製,再加之太子的傷勢逐漸好轉,一切才慢慢平複下去——起碼表麵上是平靜如初了。

    指尖撫上冰冷的樹幹,抬眼望著金瓦飛簷,雪茗的眉間泛上一絲冷嘲——雍朝的歌舞升平、琴瑟風流隻是表麵而已,若是有一天這個繁華的表麵真的被打破了,隻怕下麵洶湧的暗流,連燁帝都會力不從心吧。

    她們,又要如何自處呢?

    右手輕抬,隔著白色廣袖,一抹淺碧在手腕間若隱若現。雪茗看著那抹碧色良久,心下喟歎:師傅,你能不能告訴我們,這路,我們要怎麼走下去?

    輕輕的說話聲傳來,雪茗回身,薄玄霆正和身邊一個男子低聲交談,從那邊的九曲橋上過來。正欲側身回避,薄玄霆身邊的那個年輕男子已經看到她,出聲招呼:“真巧,在這裏碰到雪茗小姐了!”

    避無可避,雪茗淡淡一笑,微微俯身:“霆王殿下,冷大公子!”

    薄玄霆抬手道:“雪茗小姐多禮了,何必如此見外。”

    直起身子微笑,雪茗道:“宮裏規矩總是要守的,被有心人看見可就要說雪茗不懂規矩了。”眸光輕轉,對那個年輕人笑道:“幾個月不見,冷公子似乎清減了。”

    那年輕人是當朝左相冷修平的長子冷泓韜,算來和當今太子薄玄昭,五皇子薄玄霆還是表兄弟。冷家作為仕族之首,雍朝的肱股之臣,與皇族的親密程度不做第二人想。雍朝開國三百多年來,冷家出了四位皇後,七位皇妃,與皇室的聯姻更是數不勝數。燁帝的發妻,誠謙皇後便是冷修平的親姐姐。也因著這層關係,雪茗和竹洛倒是經常與冷修平的兩個兒子往來,一來二去倒也慢慢熟撚起來了。

    冷泓韜笑道:“小姐惦念,冷泓銘感五內。怎的不見竹洛姑娘?你們不是總形影不離的麼?”

    雪茗道:“竹洛去東宮給太子殿下看傷去了,大概晚些時候回來。冷公子要是找她,晚些時候來碧遠軒吧。”

    “太子殿下的傷怎麼樣了?”薄玄霆眉微緊,問道。

    “毒基本都清了,再調養調養就好了。傷本身不利害,不會落下病根的。”雪茗道,一絲莫名的神情從眼底閃過,帶著點了然又帶著點困惑。

    薄玄霆點頭道:“那就好。你們姐妹又幫了我們一把,我們又欠你們一份情了。要不是你們,大哥怕是會熬不過去。”

    搖了搖頭,雪茗道:“殿下客氣了。學醫之人本就該有懸壺濟世之心,這是學醫的根本。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即使沒有我們在,也不會有事的。天下能人異士這麼多,一點毒而已,不值一提。”說著莞爾一笑,“竹洛能給太子殿下解毒不也證明了太子殿下福澤深厚麼,謝我們做什麼。”

    薄玄霆帶著點驚奇打量了她一陣,道:“我隻知道竹洛能說會道的,沒想到雪茗小姐也是好口才,玄霆甘拜下風了!”

    唇角勾起一個清淺弧度,雪茗道:“僭越了,殿下見諒。”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五殿下和冷公子這是去哪兒?”

    “剛去皇祖母那邊請了安,閑來無事便四下走走。”薄玄霆嘴上說著,眼裏卻全是探究——眼前的這個女子,雍容疏離,即便帶笑的時候也是漠然而冷淡的,他好像從來沒有聽到她一次說那麼多話過,方才倒真是讓他詫異了一下。

    “再過些日子便是太後的壽誕了,兩位姑娘都準備什麼了?”許久沒有說話的冷泓韜笑問道。

    眉梢輕輕一吊,雪茗說道:“天機不可泄露,到太後壽誕那日就知道了。雪茗還有些事情,五殿下和冷公子要是沒有別的吩咐雪茗就先告退了。”

    “姑娘自便。”薄玄霆微笑,並不留。冷泓韜也是笑著點點頭。

    竹洛斂襟行了個鞠禮,便轉身離開了。突然“叮”的一聲輕響,一條精巧的鏈子從袖子裏掉了出來。

    雪茗回頭剛欲去撿,冷泓韜卻搶先一步撿起那條鏈子。銀色的鏈子中間有一把小小的玉鎖,冷泓韜瞥了一眼那把玉鎖,突然臉色大變,抬頭急問:“你是從哪裏拿到這條鏈子的?”

    雪茗一怔,一邊的薄玄霆也是一頭霧水,冷泓韜又問了一遍:“你是從哪裏得到這條銀鏈和這把玉鎖的?”

    眉心微微一緊,雪茗道:“這條鏈子一直都是我的,怎麼了?”

    冷泓韜不答話,從自己脖子上拽出一條鏈子,鏈子上也是一把玉鎖,唯一不同的是,他脖子上的是金鏈,而手裏的那條是銀鏈。

    薄玄霆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怎麼了?”

    “這是冷家嫡親子弟的信物,每個冷家的後裔都會有這樣的鏈子和鎖。男子會在出生的時候得到一條金鏈並玉鎖,到弱冠禮上會從族長那裏得到另一條玉鏈並金鎖。冷家的女子也有這樣的信物,隻是鏈子會是銀鏈,到及笄的年紀會得到另一條玉鏈並銀鎖。”他匆匆忙忙解釋完,轉而對雪茗道,“你是我的親妹妹啊,是我們冷家找了十幾年的女兒!”

    “什麼?”薄玄霆一聲低呼,“你說雪茗是舅舅找了十幾年的親生女兒?”

    “是!”冷泓韜點頭,臉上滿是激動,“父親找你找了十幾年了,母親也為了你的事情傷心了十幾年。天見可憐,終於還是找到你了!”

    在一瞬間的震驚之後雪茗迅速回複到平時的冷定,似乎對這樣顯赫的家世並不感興趣,淡淡地道:“從記事起我就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況且銀鏈和玉鎖都不是難得之物,我並不一定是冷家的女兒。”

    “不可能!”冷泓韜迅速道,“兩條鏈子和兩把鎖都是同時打造的,取材也是一樣的。莊州王家的工藝沒有任何人可以模仿,而這玉是上等的和田玉,輕易是找不到的。還有,鎖上都是刻了字的,兩把鎖上的字合起來便是我們的名字。”他把那把鎖拿出來,道:“這鎖上的字是‘湘’,我在母親那裏見過還有一條玉鏈,玉的質地完全相同,而銀鎖上的字是‘璃’,湘璃,這是冷家二女兒的閨名,這天下不可能有那麼巧的事情,你一定是我的妹妹,是我們冷家嫡親的二女兒!”

    雪茗一時間不知道再說什麼好。薄玄霆多打量了他們幾眼,道:“怪不得第一眼見到雪茗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麵善,你們的確有些相像,如果你們是親兄妹,這就不奇怪了。”

    冷泓韜看著雪茗,熱切地道:“一定不會錯的。我這就去找父親請他確認一下,十幾年了,我們終於找到你了!”說完,轉身就走。

    雪茗剛想開口喊他,那邊一個侍女過來,給他們見了禮,笑著說:“太後正在找雪茗姑娘呢,說是有東西要給姑娘。姑娘現在有空就去安懿宮吧,娘娘可念叨著呢!”

    薄玄霆略一思量,對雪茗道:“既然皇祖母找你,你先去皇祖母那邊吧,我去舅舅那邊看看。泓韜這麼確定應該是不會錯的,看來你還能叫我一聲表哥了。”一笑,轉身隨著冷泓韜一起走了。

    雪茗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一時之間隻覺得亂。閉上眼睛定了定神,強撐著唇角扯出一點笑容,方才對那個侍女道:“走吧!”

    從安懿宮回到碧遠軒,竹洛已經從東宮回來了,正在桌前寫信。雪茗什麼話都不說,往窗邊的貴妃榻上一靠,閉上眼,臉上冷冷的一片漠然,

    竹洛抬眼看了看她,精致的臉上似笑非笑,什麼都沒說,低下頭繼續寫信。

    丹寧香的味道深深淺淺灑了滿室,馨暖馥鬱。

    還是雪茗先說話了:“你都知道了?”語氣裏全是疲憊和厭倦。

    “知道什麼?”竹洛還是雲淡風清,“知道你是冷家的二女兒,冷相找了十幾年的女兒?”

    雪茗沉默,抬手遮住眼睛。

    竹洛掃了她一眼,手上不停,笑道:“別說我知道了,太子,展王,愆王,瀟王,各宮的娘娘,隻怕現在是沒人不知道了。估摸著這會兒連皇上都知道這件事情了。”

    手一頓,雪茗一聲歎息,問道:“你說我怎麼辦?”全是無力,還有不多見的軟弱。

    “怎麼辦?”竹洛似乎一愕,繼而嬌笑道,“能怎麼辦,那就認唄!認了還多一個家,有父母有兄弟,而且父親還是當朝宰相,有什麼不好的。況且你覺得你能不認嗎?”頓了頓,笑道,“你也真是,人家都是巴不得認當朝宰相做父親,你倒好,躲這麼遠,好像這是多大的災難似的。”

    雪茗睜眼,語氣驀地變的十分尖銳:“那你去認好了,我不但拱手相讓,還謝謝你!”

    竹洛手一頓,飛快地抬眸,一瞬間鳳眸裏神采千變萬化,輕顰的美目裏有複雜的惻然傷感和一絲攝人心魄的冷銳冰寒。強壓下去什麼念頭似的,定了定神,什麼都沒說,然而執筆的手卻泄露了她的情緒——她的手,在抖。

    屋裏突然變得很冷,仿佛雪域冰原,厚重蒼白得令人窒息。

    雪茗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飛快地坐起來,看著竹洛,臉色變得雪白:“竹洛,對不起,我……”一時間竟然說不下去,緊緊咬著嘴唇,臉上是極深極深的歉意和懊惱。

    竹洛抬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微笑:“無妨。”信寫完,隨手一封扔在桌上,整個人往後一靠,歎息:“你是知道我姓什麼的。我不承認那個家族,但是這不代表我不承認那個姓氏。這是我一輩子甩不掉的責任。”

    她仰頭看著承塵,似乎陷入了極其遼遠的回憶。雪茗坐在榻上看著她,臉上是歉然,還有傷感。

    時間似是靜止了,誰都沒有說話。隻有桌上燃著的線香,煙霧繚繞。

    昔年的記憶如潮水般呼嘯而來幾乎將她兜頭淹沒。倏忽之間已經十年,她以為她早已將那些過去忘記或是塵封在某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任時光的塵埃將它們埋葬。然而一語驚醒夢中人,原來那些她想要遺忘的記憶早已化為深入骨髓的刻痕,是一生無法磨滅的烙印。

    往事曆曆如昨,那些曾經讓她痛徹心肺的愛恨,被雪茗無意的一句話重新喚醒,每動一分都牽連著血脈呼吸。

    曾經擁有的,她已永遠失去,而想要逃避的,卻是一道永遠的枷鎖把她禁錮,無處可逃。

    如此荒謬而且荒涼的人生啊!

    閉了閉眼,再睜眼的時候,臉上又是那樣嫵媚的笑容,傾城傾國。竹洛起身,優雅地走到貴妃榻邊跪下,抬頭看著雪茗,鄭重道:“雪茗,有很多東西你可以擁有,但是我必須放棄,這是我的命,我不能怪誰,也不能怨誰,因為我有那個姓氏,更因為我身上流著的血。那個家族可以和我無關,但是血脈卻已經注定了我的路。可你不同,你可以把一切都抓在自己手裏,你是可以選擇的。你不用像我一樣放棄自己的一生去完成所謂的‘責任’,我要你記住,那不值得!”

    “竹洛!”雪茗一聲低喚,抓住她的手臂,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竹洛也反手握住她,她的手像冰一樣冷。視線飄搖遠逸,刹那間有一絲蕭索的恍惚:“我也曾經很天真的以為我可以逃避掉,我不需要去承擔,但是現在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如果我們可以一直隻是‘風雨’,即使江湖兒女江湖老,這一生也可以很簡單。但是既然上天注定我們走入這宮廷了,我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了。從在師傅麵前立誓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看到以後的路了。很殘忍,所以兩年以來我一直在騙自己也許會有轉機的,但是,自欺欺人罷了。”

    眨了眨眼,散掉眼睛裏的霧氣:“所以我選擇接受,也許那一天不會太遠了。如果我們之間注定有人要承擔起這一切,那我希望這個人是我。沒有必要把兩個人的一生都放棄掉,有我就可以了。”飛快地垂眸掩去那一點水光,再抬起頭的時候,她的笑很燦爛,但卻帶著些微幾不可見的淒傷:“我相信你的確是冷相的女兒,這不會錯。陰差陽錯你從相府千金成了風雨的主事,這已經夠荒唐了,現在既然有機會,你應該重新擁有本就屬於你的生活。冷家如今人脈並不興旺,認了冷相為父,你就是冷家一族唯一的嫡女,而同時你有風雨的背景,你可以把一切緊緊掌握在自己的手裏。更何況現如今冷相是認定你這女兒了,你還不如大大方方順勢而上。”

    雪茗低頭看著她,一雙杏眼中早已一片水霧:“竹洛,雪茗此生最大的幸運,就是有你這樣一個妹妹!我不後悔這樣的人生,如果讓我再選擇一次,我依然會選擇現在這樣的人生,相府千金的生活不適合我。”

    “可是隻有相府千金的身份才可以順順利利嫁給你想嫁的人呀!”略有些不壞好意地笑了笑,放低聲音問道,“你心裏的人,是展王吧?”

    “是。”坦然地點了點頭,沒有詫異,也沒有不安。對於她們而言,沒有什麼可以躲避可以羞澀的,愛就是愛,恨就是恨。

    “在桐山就看得出來,他可是很在乎你呢!”狡黠地眨眨眼,看得出她是真的很開心的,“他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你隻要答應我,一定要讓自己幸福,你們的愛情可以很完美。”

    “竹洛,謝謝你!”淚眼朦朧中,雪茗唇角勾起一個完美的弧度,一個完美的笑容。

    “不用謝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或者說,是我注定的命運。用我自己來成全你,我覺得很值得的。”微微地喟歎,直起身走到窗邊,她的心突然變得空?一片——原來,在說出放棄的時候,心還是會很疼很疼的。

    每個女人都會對幸福有微小的渴求,她也不例外。隻是,她卻太清醒的知道,這一生,太難了。

    無論他們是否相愛,身份,隻怕會是他們永遠的鴻溝。

    也許,終其一生,她都隻能遠遠看著他,守望著他俊朗的笑。

    作為守護者,或許,她隻能擁有守望的權力。

    突然聽到身後的雪茗悠悠歎道:“竹洛,你心裏的人又是誰呢?”

    簡單的歎息,卻讓她的背影狠狠地一僵,忍了許久的淚終於不可抑製地落下。透過瀲灩的淚眼望向遠方漸暗的天空,紛揚的霧氣似乎勾勒出一個瀟灑的笑容。那個英挺俊朗如鬆柏的男子是她心底最深的影子,也許也是她這一生最遙不可及的夢。

    心頭又慢慢浮出那句“上窮碧落下黃泉”。這是纏繞在她心上的夢魘,經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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