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16 更新時間：09-07-19 12:55
京都。
每條街道、小巷，甚至是廢舊的胡同，都似乎是預先約好的，保持絕對的寂靜。聽不到一丁點聲音。偶有狗吠聲在空曠的街上響起，也立即會招致主人的低聲怒罵。至前朝取締交易市集的時間嚴格限製後，晝日一直是人聲鼎沸、街市熙熙攘攘，突然地安靜下來，竟有些許詭異，似是空氣也不安地流動。
極遠便傳來官樂聲，夾雜了整齊的步伐以及錯亂的馬蹄聲。猛地打破了這種死寂的氣氛。某些民巷，小窗子偷偷掀起一角，又趕忙放下。屋內的人似也張惶不安。
浩浩蕩蕩的車行仗隊愈來愈近，為首的是嚴整的羽林軍，其次有二十餘太監手持回避警柝，隨後是四十餘宮女低眉從行。仗隊中間明黃色龍轎中，翰景帝衣著黑色宮服，濃厚的眉頭緊鎖，目光陰沉。仗隊行至某處後，緩緩停下。翰景帝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不動。目光盯著明黃色流蘇簾幕。不多時，簾外傳來通告聲：
“陛下，末將……有事稟告。”
“何事？”
翰景帝緊皺眉不悅地道。
簾外唯唯諾諾，斟酌著字眼，小心地道：
“回稟陛下，陛下命末將所找之地……不……不見蹤影！”
“荒唐！”
翰景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怒吼：
“諾大一個落花樓，怎會說不見就不見！”
翰景帝猛地挑開簾幕，跳下馬車，幾名太監立即攏了上去慌忙道：
“陛下怎可下……”
“滾開！”
翰景帝袖口一掃，撥開礙事的太監，怒不可遏地大步朝前走去：
“朕不信！朕自己去！一群沒用的東西！”
羽林軍與太監宮女們急忙跟了上去。翰景帝雙眼眯起，眸中有極深的怒意，緊閉著唇，步履匆匆。身後眾人也一並緊跟著，不敢出言。居民屋舍的軒窗，皆小心掀開，窗縫處閃爍著好奇探究的目光。
翰景帝行至某茶館前時，忽地停住腳步。雙眼迸發出震驚的目光。眼光落在遠處，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怎麼……可能？”
在茶館與酒樓間的西北處，原本是落花樓的位置，此時，一片空白景色。落花樓，竟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京都！
翰景帝狂喊道：
“這絕不是真的！落花樓怎會憑空消失？怎麼會？怎麼會！”
一名公公趕忙上前扶著翰景帝焦急地道：
“陛下！謹慎龍體！”
“滾開！”
翰景帝推開那名公公，狂怒地道：
“朕的江山都要被冷賊奪了去，朕還要什麼龍體！朕的江山，朕的天下！那冷賊竟敢？他怎麼敢！先帝打下的江山，冷賊有何資格與朕奪？他一個無名無份的山野小子，下賤的村夫，最低等人！他憑什麼與朕搶天下？這天下，這五洲江湖都是朕的！朕的！朕要是丟了江山，朕要全京都，全天下的人陪葬！朕要你們……”
翰景帝猛地轉身指著宮女太監：
“朕要你們陪著朕一起死！”
宮女太監們聞言，一個個皆神色惶恐地下跪齊喊道：
“陛下！”
羽林軍也一齊跪下，統領小心地道：
“陛下，鬧市民巷，陛下不宜久留，還請陛下速速回宮！”
翰景帝突然仰頭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緊攥的雙手頹然放下：
“罷！罷！自十年前後，朕便知，恨朕的人太多、太多了！”
“陛下！”
方才那名公公顫巍地立起身扶著翰景帝的手臂：
“十年前，不是陛下的錯！陛下不必自責，南陵王……”
“高德！”
翰景帝厲聲打斷：
“何時又輪到你對那件事指手畫腳，妄加評語！”
“是！是老奴的錯！”
高公公趕忙顫巍著雙腿跪下，泣聲道：
“陛下！可老奴真是為陛下好！老奴看著陛下長大，看著陛下繼承大業，看著陛下一路走來。十年前，太遙遠太遙遠了。都過去了，陛下！先帝也在看著陛下呐！陛下要愛惜龍體，還有很多事，都等著要陛下去做呢！陛下！”
翰景帝長歎一聲，伸手扶起高公公，頹然地道：
“高德，起來罷！朕回宮！”
說完，慢慢地轉身，無力地一揮衣袖，坐上車。流蘇珠簾被放下，相互碰撞發出短促清脆的聲音。羽林軍調頭，仗隊緊跟在其後，塵土飛揚，模糊了街道。
待雜亂的腳步、馬蹄聲消失許久，有大膽的百姓打開自家大門，人們小心翼翼走上街道，探頭望著翰景帝消失的方向，彼此交換或驚異或疑惑或微怒的眼神，卻各自閉緊了嘴巴，不敢發出什麼聲音，似怕驚動了某種沉睡的異獸。
浮岸在窗前探頭張望許久，放下窗軒，笑嘻嘻地對青鹿道：
“公子倒真給說對了！設下這等障眼法，騙走了這皇帝，保全了落花樓！那玄機老頭倒真有一手！真不知那老頭是如何做到的！”
青鹿搖扇一笑：
“不過是看的角度不同，所看到的畫麵也不一樣，用玄數陣行使人產生錯覺罷了！幸好那皇帝未走近看，否則便是公子也無力回天保全這落花樓了。”
浮岸一愣，瞪大眼睛道：
“照你這麼說，若有人不慎闖入，那不是全露餡了？”
“公子已經想好了。”
青鹿忽地露出一個邪惡的笑，返身從內屋拿出一包東西，丟在桌上，目光詭異地看著浮岸。浮岸斜眼，警惕地道：
“莫不是又變著法子想整我？”
走近打開布包，拎出一件白色長袍，又掏出一把極長白發，還有女人用的胭脂水粉若幹盒。浮岸抬眼，不解地問：
“這又是幹什麼的？”
青鹿笑的更邪，緩緩道：
“公子說了，浮岸你輕功天下無雙。就命你扮做女鬼夜間出沒嚇唬百姓，讓他們對此地產生恐懼，好阻止某些懷有探究之心者接近。這可是個美差使哦！”
“美你青鹿個頭！”
浮岸急地大喊：
“上次喊人家扮做太監，這次又叫人家當女鬼，人家不要！”
一嘟嘴坐在椅子上氣鼓鼓地瞪著青鹿。門忽地被打開，洛絕音端著銅鏡及各種裝有易容粉的瓶瓶罐罐走進來，不言不語地放在桌上，拿眼一斜浮岸……浮岸猛地打了個哆嗦，隨即……哭天搶地地大喊：
“青鹿！我恨你！我恨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青鹿在一旁，涼爽的午後，輕搖起扇子，內心邪惡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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