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06 更新時間:20-08-30 09:28
在這個陌生的年代,陌生的城鎮,陌生的環境裏蹲監的第一天夜晚,聽著隔壁一個瘋子無間歇用頭捶牆的聲音,唐初很沒出息的,失眠了。
他納悶,帶著現代社會高科技文明智慧,飽覽各類穿越爽文,熟知一切戲劇性影視套路的他,竟然沒能在這個原始部落裏呼風喚雨,叱吒風雲。反而一上來就被死對頭一招出其不意的隔岸觀火秒到渣都不剩。
到底是他太年輕,還是風江手段太毒辣?
他一邊納悶,一邊用手指在破損的牆壁上扣出一個指頭大小的裂縫,打算在命運被斬首或是淩遲之前,像肖申克一樣救贖自己。
裂縫越來越大,破裂的速度遠遠超出了唐初的預期。一束微光突然穿透石壁,直射在唐初臉上。
他一個激靈從臭烘烘的草垛上翻坐起來,十根手指在牆壁的裂縫上翻飛,速度比他平時打遊戲都要快上一倍。
裂縫越來越大,透過縫隙射進監牢裏的光線也越來越強。唐初一顆心砰砰作響,跳得比擂鼓還要強烈。
他要越獄了。
他還從來沒有越獄過呢。
這太刺激了,比他以前玩過的任何一款遊戲都要刺激。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唐初的汗水逐漸打濕了座下的草垛,但他顧不上累,也顧不上思考,身體完全主宰了疲累的大腦,機械似的不斷重複著挖掘裂縫的動作。
因為牆壁後麵本來就有一塊中空的地帶,加上唐初後半夜分秒必爭的挖掘,一個可以容納他縮著身子鑽進去的洞口,逐漸出現在他的眼前。
已是破曉時分,晨光遮蔽月光,透過洞穴照進監牢,微熱的光芒撲在唐初滿是塵土的臉上。朦朧間,他仿佛看到了天神降臨在他身旁。
一定是有天神在暗中幫忙,才讓他得以入住這間本就被人挖空的牢房,也一定是因為他命不該絕,才能最終挖通這條逃生道,免去被斬首或淩遲的皮肉之苦。
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一時間熱淚盈眶,噗通一聲跪在濕噠噠的草垛上,衝著微光照進來的洞穴,接連磕了三個無聲的頭。
等他再次站起來時,牆上的洞穴突然消失不見了。眼前是一片黑乎乎的、堅硬的牆,和他最初進入監牢時一模一樣。
他大驚失色,趕緊用手去拍牆麵。每一處牆麵都結結實實,分毫不動,就連剛才被他用手指扣過的裂縫也不翼而飛了。
他嚇得大叫一聲,翻身坐了起來。
周遭是三麵高聳的牆,一麵細密的鐵欄杆,從高處狹小的鐵窗透進來一道微熱的晨光。牆麵完好無損,沒有裂縫,更沒有洞口。
原來一切,隻是他的一場夢。
鐵欄杆外響起錯雜的腳步聲,一行人朝著唐初所在的牢房走來。
帶頭的人是昨天關押他的牢頭,拿著一串叮當作響的鑰匙,將唐初牢房的門打開來。
“唐初,有人探監。”
驚魂未定的唐初向牢房外看了一眼,不出所料,來的正是他最不想見到的惡人。
風江貓著腰鑽進牢房,牢頭又用鑰匙將牢門鎖了起來,叮囑說他探視時間有限,讓他注意。隨後,轉身離開了牢房,將空間留給風江和唐初。
隔壁那個瘋子還在不停用腦門撞牆,通、通、通。就像之前在現代社會裏,掛在牆壁上的時鍾,滴、滴、滴。用短促有力的聲響,填補了他們兩人沒話可說時的空白。
唐初傲嬌地將臉扭到一邊去,麵向本該有個窟窿的牆麵,沒好氣地說:“你來幹什麼?”
風江將手背在背後,環視一周。潮濕陰暗的牢房,和唐初之前住過最差的三星級旅館都沒辦法比。
再看看唐初,衣衫襤褸,衣不蔽體,腳上連雙草鞋都沒有,一路上都是赤著腳行走。嬌貴的腳底板上,隱約可見被拖曳過的血痕。
風江將手從背後伸出來,一雙黑色的翹頭長靴應聲落地:“給,先把鞋穿上。”
成年人的崩潰,從不來自生活的打壓,而是來自身邊人一句不經意的安慰。
唐初撅了撅下巴,不爭氣的眼淚又開始在眼眶裏打轉。睡馬棚,餓肚子,蹲監獄,拙荊見肘,最可憐的是連雙鞋都沒有,他唐初,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我不穿。”賭氣的聲音,帶著一絲蠻橫無理和撒嬌的意味。
“那我拿走了。”
風江俯身要去拿鞋,被唐初搶先一步。他寶貝似的將鞋抱在懷裏,從沒覺得一雙什麼花紋和logo都沒有的黑色靴子,也能讓他覺得驚豔。
風江低頭勾了勾唇,沒讓唐初看見。這個舉動,完全出於下意識。等他回過神來,不由為自己深入骨髓的奴性撇了撇嘴,趕緊洗腦似的搖了搖頭,將計劃之外的感情甩開。
唐初飛快地將靴子套在腳上,腳底板剛一挨上鞋麵,原本被他拋諸腦後的痛感立馬襲了上來:“嘶——”
他的腳有多金貴,這一點,風江比他自己還要清楚。
以前,不是意大利手工定製小羊皮的鞋,他連看都不會看上一眼。大街上那些雜牌,假貨,穿在腳上,不是磨腳掌,就是磨腳趾,根本沒法穿。
記得有一次,公司開記者會。風江將唐初的皮鞋落在了家裏,沒有帶去現場。唐初大發雷霆,當著一群同行的麵,將他罵得狗血噴頭。
風江心裏不忿,憋著沒說,私以為唐初隻是愛慕虛榮,想在記者會上出風頭。什麼意大利手工定製,不過隻是噱頭。
但是等唐初穿著從街邊專賣店裏買來的替代品,一瘸一拐走回休息室,脫下鞋子一看,風江才明白了他被罵的原因。
一雙白嫩的腳上,大大小小磨了不下數十個泡。有的破了,留下微紅色的擦痕,有的還鼓著,裏麵隱約可見橙黃色的濃水。
自那以後,風江再沒忘記過出席正式場合,一定要給唐初帶上意大利手工定製的小羊皮皮鞋,其他任何雜牌,假貨,都不能有。
唐初忍痛將靴子穿上,疼痛沒有召喚他的眼淚,反而讓他變得更加決絕。
“說吧,給了人家多少錢,夠買我的腦袋還是肉塊?”
風江老實說:“給了一千兩。”
唐初微微擴了擴瞳孔,不知道一千兩具體是什麼概念,但聽起來,應該不少,不管是他的腦袋,還是肉塊,應該都能買得下來。
他抖了抖喉結,假裝雲淡風輕:“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讓我自己一個人待會兒。”
風江沒有給他留下獨處的機會,輕拂衣袖,從寬大的袖套裏掏出了唐初的賣身契。
“我可以再給你一個機會,跟我走,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奴仆,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
唐初斜著眼角輕輕瞄了風江一眼:“就像你伺候我那樣,伺候你?”
風江鄭重其事地點頭:“沒錯。”
唐初陷入深深的糾結之中,答應風江,他就會成為對方的狗,但是如果不答應,他就會成為一條死狗。
“好吧,我答應你。”唐初深吸一口長氣,視死如歸,接過風江手裏的賣身契,看都沒看,直接脫下一隻靴子,從腳底板上抹了一把還沒幹透的血液,在賣身契上按下了鮮紅的手印。
唐初不知道風江是怎麼向官府解釋他們之間的矛盾隻是私事,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必要鬧到菜市口去。他估摸著,是風江之前上交的那一千兩銀子起了重要作用,所以自己才能那麼順利地從牢房裏出來,重獲自由。
走出衙門的瞬間,唐初激動得熱淚盈眶。他以前不知道為什麼勞改犯的眼中常含淚水,現在他知道了,是因為他們太久沒有見到陽光,眼睛突然被光一照,難以適應,淚腺受刺激,哭得停不下來。
衙門門前停著一輛後開門的馬車,是風江的座駕。奇怪的是,車上沒有車夫,隻有一根鬆散的韁繩。
風江率先跨上馬車,坐進車廂,眼看唐初也要進來,單手一揮,將他攔下:“認清自己的身份,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唐初愣了兩秒,好嘛,這就開始了。
不就是以前他在駕駛座開車的時候,自己嘟囔過幾句教訓他怎麼做人的話。小氣吧啦的家夥,竟然還記在心裏了。
唐初依著風江的意思,退到自己該去的地方——馬車前的橫梁上。鬆散的韁繩就在手邊,看樣子,是要讓自己替他駕車的意思。
行,來就來。反正他是第一次駕馬車,隻要坐在車廂裏的人不怕死,他怎麼著都行。
“駕!”
唐初拿起韁繩,啪嗒一聲抽在小紅馬的脊背上。小紅馬抖了抖長毛尾巴,分毫不動。
唐初撇了撇嘴,加大力道,又一韁繩抽在小紅馬的背上。這次,小紅馬抬了抬左後蹄子,隱約像是有了要動的跡象,可它搖了搖腦袋上的棕毛,又一次定在了原地。
“嘿——”
這年頭,什麼畜生都想騎到自己頭上來了。唐初暗暗跟它較起勁來,卯足了勁兒,使勁揮起韁繩,狠狠抽在了小紅馬背上。
“嘶!”
馬聲長嘯,穿雲而過。小紅馬將前蹄提起,重重地砸在地上,嘶鳴著,瘋了一樣向前狂奔。
坐在車廂裏的風江不留神,被馬車的慣性狠狠甩了一通,直接從車廂裏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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