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13 更新時間:20-10-13 13:07
三日已過,初九,城外。
雪落了幾日,城外枯草禿樹都被覆蓋厚厚一層積雪,楚澤贇一行人騎馬來到城門外,策馬將要離開,林落耳尖,聽見城門那裏有人呼喚,正是喚“衛王殿下”。一聲比一聲急切,一聲比一聲哽咽,那閨中小姐踏著積雪飛奔而來,林落看見她那豔得血一般的披風在蒼茫雪色裏飛揚著,世界隻剩兩色,白也漸漸褪去。她到楚澤贇馬下住了腳步,身子一軟將要栽下去,楚澤贇迅捷的跳下馬將她扶起,呂菁雙眸萬般柔情,看著他,隻是落淚,千言萬語,盡化作兩道熱淚,融進地上積雪。她將一路緊握的雙手緩緩放開,露出一隻淺紫色的錦囊,捧著至寶一般遞給楚澤贇,不發一言,想說的話,全在那雙怎樣也離不開楚澤贇的眼睛裏。
楚澤贇接過,收進袖中,伸手撫摸她的臉頰,嗓音醇厚溫柔:“這樣冷的天,何苦來送我。”
她慢慢靠在他肩頭,泣不成聲,抖著聲音囑咐:“殿下,一定要平安歸來,呂菁必日日誦經,為殿下祈福。”
“你放心,我一定完好無損的回來,娶你。”
林落腦海裏晃過陳慕雪的臉,隻覺得別扭的緊,扭過頭去。正好與趙青山視線對上,想來他應該是不願看情人分別,林落看他眉間微動,似在忍耐。二人依依告別一陣,一方總要離去,楚澤贇翻身上馬,柔聲道:“等我。”
林落駕馬追隨,忍不住回頭看時,那癡情女兒仍立在原處,大雪染素她的肩頭,也不覺得寒冷,隻癡癡看著他們行進的方向,林落暗歎一聲,加快了速度,追上楚澤贇的馬。
可惜你一片真心,錯付他人。
一行人趕了一天的路,馬不停蹄,身心都已疲憊至極。林落焉在馬背上,幾次差點跌落下來,全賴趙青山在後麵時不時幫扶才沒有摔得太難看。楚澤贇回頭,見林落趴在馬背上,半死不活的模樣,拉住韁繩,命趙青山尋一處客棧供大家休息。趙青山策馬尋了片刻,便尋到,複又調頭引著隊伍一齊往客棧去。楚澤贇將最好一間房讓給了林落,自己住了次一點的房間,林落累極,完全顧不得講什麼客氣,衝進房間裏倒頭就睡。本以為能一覺睡到大天亮,誰知睡的早了,醒的也早,睜開眼時,外麵仍是一片漆黑,唯積雪泛出點點寒光,林落翻來覆去,再難入睡,既無手機,也無其他消遣,索性裹了衣裳,踱步出去,她剛跨出房門,一句低沉的:“孺人要去哪裏”在漆黑的走廊裏響起,嚇得林落臉上血色霎時褪去,雙腿一軟,差點就跪在了地上。黑暗裏伸出一隻有力的胳膊將她扶起,隨後那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孺人今日趕路辛苦了,應多加休息才是,怎麼出來了。”
林落聽出是趙青山的聲音,定下心來,適應了之後,逐漸能在黑暗裏看到趙將軍的輪廓。恐打擾其他人,她將嗓音壓了一壓,道:“將軍有所不知,我有個不好的毛病,隻要中途醒來就很難再睡著,輾轉反側,實在難受,所以想著出來走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也好。不知將軍怎麼會在此?”
“我奉命一路護送殿下,夜黑風高,又是一處野地,怕有山野強盜,擾了殿下的清淨。”
林落驚訝:“莫非將軍整整一夜都守在這裏?”
“是的。”
“將軍真是盡忠職守,隻是這樣,您身體怕是吃不消,現在離天亮也沒幾個時辰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了。將軍還是應該休息一下。”
“無礙。我常巡夜,早已經習慣了。倒是孺人,確得多加休息,還有兩天的路要趕,可別像今天一樣時刻要暈倒才好。”
林落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叫您看出來了,真不好意思。主要是從沒在馬上顛過這麼久,以前也隻有參加騎射比賽時才在馬上坐半個小時左右。”
趙青山的眉毛在看不見的地方擰緊,他沉聲道:“孺人所言何意?”
林落自知失言,趕緊轉移話題想混過去,她想起今日離開京城時城門一幕,忍不住感慨道:“呂小姐真是用情至深,叫人動容啊。這一去,誰知道何時方歸,她居然說要為殿下日日祈福,可見真情。”
沉默了一會兒,趙青山才開口道:“往後,她便要嫁進衛王府,做衛王妃了,孺人沒有其他婦人之妒性,實在令青山敬佩。”
林落心裏一驚,萬萬沒想到趙青山看上去粗糙,實則心思這般敏感細膩,總能在細微處察覺異樣,麵上不動聲色:“呂小姐是皇上禦賜給殿下的妻子,我隻不過是個侍妾,若不能認清自己身份,妄圖與呂小姐爭寵,豈不是愚蠢至極,再者而言,我們做了。。殿下的女人(哎呀這話真叫人害臊),本來應為殿下分憂,豈可爭風吃醋,讓殿下心煩?”
“認清自己身份嗎。。。?”那人低低笑了一聲,林落是頭一次聽見他笑,可這笑裏似乎藏著許多紛雜零亂的情緒,苦澀不堪。“孺人說得對,是青山冒犯了。孺人如此賢良淑德,將來能與衛王妃共同服侍殿下,再好不過了。”
“趙將軍,你與殿下相識多久了?”
“。。。。很久了,自從我記事起,就一直跟隨在殿下身邊,孺人問我,竟讓我一下子,也不知究竟幾個年頭了。”
林落心道:這樣深厚的感情,無怪乎趙將軍的忠誠較他人,更勝一籌。心裏沒來由的對趙將軍的欽佩之情,更添幾分。又想起電視劇那慘烈的一幕,不知曆史上究竟是真是假,忍不住試探道:“將軍可有心儀之人了?”
又是一陣久長的沉默,趙青山沉沉開口:“有。”
林落心想:想必就是那傾國傾城的懷瑾公主了。這樣說來,曆史上的趙將軍當真與電視劇演的那般,同懷瑾公主兩情相悅,那之後為保她而死,也是事實了?可惜了這樣一位忠烈,不得善終。心裏免不得起了幾分惻隱之情,當一個人活生生的站在你麵前,而你卻清楚地知道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會為了某種原因死去,而且死得淒慘萬分,想來隻要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都不能不為之感傷吧。
“將軍如此豪傑,那心儀之人,定是傾國之姿,才足配將軍。”
“不,是青山,無論如何,也配不上那人。”
多麼銘心刻骨,多麼謙卑隱忍,這不就是癡情將軍和絕色公主之間跨越地位階級的虐心愛戀嗎?林落在腦海裏已經寫了十萬字的文,並且深深為他自己創造出來的故事情節感動的熱淚盈眶,沉浸其中,無法自拔了。趙青山假咳兩聲,才將林落的思緒從意淫的世界裏拉回現實來,二人又說了些閑話,各自回房,無眠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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