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89 更新時間：08-11-30 21:20
庭院深深，異香一片來天上。
傲香遲遲，百卉皆推讓。
竟誇天下無雙豔，獨占人間第一香。
用這三句來形容眼前的緞雪芙蓉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雪白似綢緞的花瓣在風中搖曳，花朵開得盛大妖麗，似乎那雪色花瓣真是用白雪織成的錦緞。恐怕那瑩瑩月華也沒有眼前的緞雪芙蓉來的冷冽脫俗，暗香一如當日我找到它時的撩人魂魄。
不過此刻卻不是賞花的時候，緞雪芙蓉開放的時間很短，不過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
我拉起沚鳶，來到緞雪芙蓉花前。
等了許久都不見沚鳶身上的冰蝶有什麼動靜。我急了，不自覺的捏緊沚鳶的手。
感覺到一雙溫潤的手為我擦去額上汗珠，沚鳶衝我清淺一笑，全然不擔心自己的毒能否解。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怎麼辦，怎麼辦，當初始誰信誓旦旦的說沒問題的，就讓我這麼走嗎？留下沚鳶一個人痛苦的承受冰蝶毒的煎熬，不行，我做不到。
我一個箭步過去扯斷花莖，不顧閑震驚到扭曲的表情，徑自拿著緞雪芙蓉跑進屋裏。
看著聆語茫然失措的表情，沚鳶不禁想：是不是隻要自己的毒一日不解，她就會留下來呢？
想到這裏，他禁不自覺的釋懷笑了。
閑緊追著聆語出了花棚，不見有人這麼糟蹋的！常人捧在手心裏還來不及，她竟然粗魯的折斷花莖，就這麼跑了！？
不過，更讓閑震驚的還在後麵。
他追著聆語來到屋內，看到眼前的情景時，心跳漏了一拍。
“嗗吱……嗗吱……”
他的美麗高潔的緞雪芙蓉此刻在藥缽裏慘遭揉碾，那雪白如緞的花瓣已然殘破凋零滲著乳白的液體。
那不是在碾花而是在碾他的心啊！
糟蹋啊！暴殄天物啊！造孽啊！
閑正要衝過去奪走聆語的器皿，卻被聆語一句話給噎住了。
“別過來！”聆語抬起頭，已不見平日裏的散漫慵懶，俏皮乖張，是不可逼視的淩然氣韻。
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夏聆語嗎？
閑怔怔的看著她，一遍一遍，小心的，細致的碾碎花瓣。
將花瓣全部碾碎後，她將汁液透過紗布過濾一遍，留下稍顯清澈的花液。
又有條不紊的找了一個玲瓏嬌小的瓷瓶，將液體小心翼翼的灌入瓶中，最後塞緊木塞，搖晃瓶子。
這種瓷瓶是她前些日子要他幫忙做的，說是可以用來裝液體，不易揮發，像是毒液或是香精什麼的。可他當時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她也不再進一步解釋，隻是扁著嘴說，要是師姐在就一定能做香水了。
遊夜已經來到屋內，我也準備好一切。
“遊夜，沚鳶呢？”看見遊夜左袖上一片猩紅，我心裏堵的慌，剛才沚鳶一定又吐血了吧。
遊夜淺淺的看著聆語，她白皙的臉上還殘留著一如當日鶴翔樓千鈞一發之際的淩然氣韻，可如今他不會再懷疑她了，與沚鳶一樣的信任，不會探究她究竟是誰，從哪裏來，他隻知道，她是夏聆語，是他要保護的朋友。
“在花園。你一直在的地方。”
我跑向花園，沚鳶靜立於碧湖邊，那日我找到緞雪芙蓉的地方，出神的看著波光瀲灩的碧湖，臉上是剛吐血後的蒼白，唇邊還有一抹遊絲似的嫣紅，和諧淒美的像一幅畫。
萋萋芳草碧連天，他就在那碧水之畔遠眺天際，沚鳶，水洲上的蒼鷹總會有振翅高飛的一天啊！
“沚鳶。”我扯過沚鳶的袖子猝不及防的開口，縱然接下去不知道說什麼，我也毫無來由的想叫他，隻想叫住他，因為剛才那麼一瞬間，我覺得他離我好遠，遠的像要飄走一樣，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在這個異世第一次聆語感受到了害怕，害怕失去重要的人的心情，一如三年前師姐失蹤那日。
她是真的在乎他們啊，如果說這是一個遊戲，那麼沚鳶和遊夜已經從最初遊戲中的重要角色，變為如今與她並肩同行的朋友。
沚鳶轉過頭來看著聆語，她眼睛水靈，像做錯了事情的小孩一樣眼巴巴的看著他，惹人憐愛。
“我這身冰蝶毒其實是我自己種下的。”沚鳶淡然一笑，再次轉身放眼望去，麵容沉靜。
我驚訝的看著沚鳶，這是第一次主動聽沚鳶提起自己的事情，以前多半是自己套著問出些無關痛癢的細節。
“為了和我父親交換自由，我親手種下了冰蝶毒，它壓製了我全身的內力，一動武功就會加速反噬。”
“如果不及時醫治，你還能撐多久？”我皺眉問道，心裏暗暗覺得還不止如此，這冰蝶毒顯然比我想象的要嚴重許多，隻是一直被沚鳶的漫不經心，遊夜的緘口不提所誤導的認定它不會太嚴重。
“一年吧。”沚鳶莞爾一笑，雲淡風清，仿佛那不是關乎自己的生死一樣。
“一年後呢？”我上前一步，不依不饒的拉過沚鳶背對著我的身子，問的擲地有聲。
沚鳶定定的看著我，有點意外眼神，最終用似水柔情的語氣，告訴我殘酷現實的結論：“輕則武功盡失，重則命喪黃泉。”
……果然如此。
“嗡”的一聲，我的腦子死機了，可抓著沚鳶的手卻沒鬆開分毫。
為什麼他沒有自由？
為什麼他竟能心甘情願親手種下這個致命的毒藥？
為什麼明知道結果還三番四次想要動武？
……為什麼？
我沒再問下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抬手顫顫巍巍的撫上他精致的麵龐：“沒關係，我能救你的，一定可以。”我還有銀鈴啊！
沚鳶卷起我一束發絲，繞在指間，眼神迷離“聆語，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會記住我一輩子？”
我拍開沚鳶的手，怒道：“休想！”有我在，你休想死掉！
沚鳶的眼神一瞬間黯淡了下來，自嘲的笑笑：“嗯。”我終究隻是癡人說夢啊。
我這才想起正事，掏出瓷瓶卷起沚鳶的衣袖，倒出剛粗製的花精，均勻塗抹在沚鳶的手臂上，幽香一下子彌散開，濃烈香醇。引來無數蝴蝶圍著沚鳶的手臂轉，我來不及趕走這麼多蝴蝶，手忙腳亂。幸好後來遊夜和閑趕來幫忙了。
果然起初由於緞雪芙蓉的花香還不夠濃鬱所以引不出深藏血脈的冰蝶毒。
眾人看著一隻泛著熒光的蝴蝶奇異的從沚鳶腕上鑽出來，撲扇了幾下熒光閃閃的翅膀，不斷有金屑灑落，他們發誓，這絕對是此生見過最美的蝴蝶，也是最毒的蝴蝶。
過來人說：越是美麗的東西越致命。
“啪！”美麗的冰蝶剛舒展開它金光閃閃的翅膀就不明不白死了。
(某蝴蝶死不瞑目的睜著充血的眼睛盯著笑的無辜的罪魁禍首，啜泣道：“人家出個場容易麼？”)
毫無疑問，這種大煞風景的事情也隻有我們的女主才做的出來，俗話說，一回生，而回熟，她夏聆語碾了芙蓉，撲了蝶。
“聆語你做什麼？”沚鳶急忙去搶聆語手上的冰蝶，這丫頭不知道冰蝶即使死了，它的粉末還是毒的麼？
聆語卻不舍得放手，忙藏到身後：“沚鳶，你別這麼小氣吧啦的，它都死了，我也算給你報仇了，至於它的身後事就由我來負責。”
某冰蝶又被氣活過來，撲騰了兩下翅膀，再次被聆語拍死。
它翻翻白眼：“你以為我願意啊！要不是聽見你死了都不讓我安省，我才不醒呢！”然後白眼一翻，兩腿一蹬，這下算是死透了攜著緞雪芙蓉妹子去投胎了。
閑掂起腳尖，勉強摸到聆語頭發，然後像哄小孩一樣說道：“乖，聽話，給我，冰蝶死了也是毒的啊。”
我嘴角抽搐，吼道：“你NND，我知道！所以我才要！”
“你要它做什麼？”遊夜冷聲問道。
我陰陰測測的一笑，笑得眾人汗毛立正，紛紛向我敬禮，高唱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麼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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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千瘡百孔的木門打開，閑小小的身影背著光，臉上還掛著無奈的笑。
“走了？”漆黑的屋內響起另一個聲音，聲線動人，無波無瀾，聽不出喜怒。
“嗯。走了。說是要去大展宏圖了。”閑嘴角仍舊掛笑的說著，開直大門，任陽光灑進驅散黑暗。
“哦？變性了？”男子饒有興趣的看了一眼閑。
“吱呀”窗戶打開，一男子閑散的臥坐在長榻上，白袍幹淨素雅，眼神清冷至極。他微微抬手擋了一下耀眼的陽光，等稍適應後就又慵懶的眯起了眼睛。
“對啊，還不是那寶貝，這兩天折騰的我腰酸背疼。”閑拿起茶壺倒茶，蹙眉問道：“換茶了？”
男子還是眯著眼，鼻子裏“嗯”了一聲，許久才又冒出另一句話：“我不喜歡碧螺春。不過，我看你也挺樂見她的。”
“對了，小淳死了，你怎麼卻回來了？”說著又諷刺的一笑：“我還以為你會殉情呢！早知會有這個結果，我是說什麼也不會讓小淳離開的。更不會讓他認識你！”
男子也不生氣，隻是睜開了眼，陽光為他的眼眸染上琉璃般的色澤，臉上漾起一抹心痛，一抹嗜殺的殘忍：“淳兒說過，我死了她下輩子也不會再見我，所以我等了這麼久。可她還是沒來見我。閑，我不等了。既然她不回來，我就要做當初的決定。把讓她心傷的人通通拉去陪葬，淳兒那麼善良，若是在地下見到了他們，肯定做鬼也不放過我，那樣就又能見到她了吧。”說罷，男子幽幽的笑了，蠱惑眾生的美豔清冷。
閑看著心裏一陣絞痛，小淳啊，你怎麼忍心丟下他？這個為了你，願意毀滅世界的男子。爺爺我還能說什麼呢，說什麼也沒用了吧。
閑歎息的搭上男子的肩：“如果最後，她沒用了，就吧那寶貝給我吧。”
男子眼中閃過疑惑的光“你喜歡？”
“怎麼？不行麼，估計被你用完，寶貝也就不再是寶貝了，我隻是和那孩子有幾分緣，不想看著她死而已。”
“好。”男子無所謂的笑笑“一顆棋子罷了。”他看著桌上慘白皺巴的冰蝶，意味深沉的自言自語道：“那個少年，叫暮沚鳶，對吧？”
男子唇角勾起深深的笑，仿佛看到了獵物一般的興奮，卻格外讓人心寒。
閑無可奈何的歎息了一聲，搖著頭出了屋子。
拿一個世界來做棋局，也隻有他才能有如此的驕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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