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06 更新時間:08-11-15 00:17
“先生,曦兒的病怎樣了。”一名身著紫衣的夫人,站著邵曦的床旁正焦急不安著。手中所拽之巾,皺成一團,絲巾被汗水弄得顏色一塊深一塊淺。
那大夫放下邵曦的手,深深歎了一氣:“夫人莫急,公子是故疾發病而已。待老夫為他在開些藥物調養調養,應無性命之憂。但公子怕是不可再如此般下去,本已虛弱之體實在是在不能受重負啊!夫人切記告誡公子莫要再偷偷習武已……”
“先生,莫非……真的無醫治之法?如此拖延下去,怕是曦兒再也不能……”想到兒子的怪疾,不由心酸,悄悄用絲巾拭去眼角之淚。
“公子這病恐是惟有鼻祖華佗在世才可醫治。老夫愚昧,雖為其門生子弟,但終領略不得其真諦。”
“聞先生之言,似有法醫治我兒之病?”邵夫人像是嗅有一絲希望般追問了下去。
何大夫無奈地搖了搖頭,哀歎道:“並非老夫不願救治公子,實屬心有餘而力不足啊……依老夫愚見,公子之病應是先祖所記載之心病。心髒之重,相信夫人也一定很明白,人孰能無心啊。患此一疾,身子豈能不病之理。要治公子,怕是隻能開膛換心,否一切隻怕是治標不治本啊。”
“先生既已得知病理醫法,何不一試?起碼事情尚有所轉機!”
何大夫再次搖頭,一副欲言若止,更是攪亂了邵夫人的心神,忙道:“先生!請求先生一定要救曦兒啊……先生……”
“夫人!公子是老夫從小照料長大。說得不敬些,他就同老夫的孩兒般,老夫豈會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往痛苦,絕望而不動於衷嗎?這些年來,老夫專研醫書,也不過為能有朝一日感動上蒼,憐這副老骨頭讓老夫有幸尋得解救之方。但……十八年來,老夫研究祖師遺書,雖尋得可試之方。但其風險實是太大了,要醫治此病,隻能為公子換心。如此高深之術,除非先祖在世,否則無人能行啊!這可是一有不慎便一命嗚之險啊……即便,即便老公蒙天之好愛,有幸學得此術,而老夫又可從何尋一鮮活心髒以供公子換心之用啊……夫人……”
“莫非,天不憐我兒……真要亡其?”邵夫人隻覺身體沉重,竟似無力支撐。耳旁不斷響著雜音,心口也是苦悶不已,一下似蒼老許多。
“夫人!”何大夫伸手欲去攙扶那憔悴的邵夫人,卻被邵夫人婉轉拒絕了。
少許,邵夫人強作鎮靜,便命下人好生送走何大夫。屏退旁人,便獨自坐在邵曦床頭,望著他那繃緊憔悴的臉漸漸露出適容,微鬆了口氣。心卻仿佛受不住控製般,又似更沉重些,倒吸口氣,微微合上雙眼,以防淚水奪眶而出。稍穩心神,邊伸出手輕輕幫他拭去額頭的汗水,觸碰到他冰冷的臉龐時,不禁一震,心又糾得緊緊,停留在他臉上的手在微微顫抖著。好不容易止住的淚珠不爭氣地又流了下來,急喘地深吸口氣,壓製住心口的疼痛……
花容已逝,黛眉盈媚還故。纖手不再,冰肌瑩皓仍舊。道銀月欲染鬢雲端,殘風企摧憔容。夫人本是富家女,奈何垂蓮淩雪之姿,今餘長顰減翠,瘦綠消紅。白發愁看淚眼枯,歎誰人報得三春恩。
眼皮微微一動,邵曦眼角滲出滴淚水,無意識地握緊了雙手,指甲緊緊地陷入肌膚中,似為自己的無能而表示懲戒,身體深處的魂魄無不在震抖著……
門輕輕推開,一高大身影踏了進來,走向床旁。一強壯手臂慢慢舉起,那滿是傷痕厚繭的手,溫柔地為邵夫人拭落硬藏於眼眶中的淚珠。邵夫人抬頭望了他一眼,終是忍不住落下淚水,僅能哽咽吐出“老爺……”一詞,便不能做聲。邵將軍將手搭在她肩上,輕撫幾下,便將其摟入懷中,低頭不語,僅聽著她的低泣,僅是在其身旁而已,僅此而已……
張開雙眼,清晰地感到心髒那針刺痛,思想反倒清醒許多。朦朧的視野中,邵夫人的臉逐漸清晰。“白發愁看淚眼枯,歎誰人報的三春恩”,心中暗歎一聲,突覺自己的不孝,不禁揪緊了胸口,一股酸味湧上心頭。深吸口氣,勉強擠出些笑容,道:“母親大人,父親大人,孩兒給您老請安了……”
兩老見其醒來,不禁安下心來。邵將軍輕輕拍了拍邵夫人的肩膀,邵夫人似突感醒悟般,便過去攙起邵曦。邵曦稍稍瞥了母親一眼,隻道其淚痕?尤在,今卻強作笑靨,不自覺地再次苦笑一般。
“曦兒,為父知你一向情鍾於武,向來不忍多說。但你的身體已虛弱至此,實是不再宜習練下去。今為父狠心令你棄武,望今後你再不得提起練武二字。”
“父親大人!孩兒……孩兒不想放棄……”
“曦兒!”邵將軍不由得加大聲響,他自己又何嚐不知道兒子的心思,自己本就是習武出身,家族代代以行軍打仗為榮,今狠心令兒棄武也是無可奈何之事,難道真要叫其丟棄性命才可罷休嗎!深歎口氣,強壓住心中的痛楚,慢慢道來:“為父知道你的想法,自小便是為父灌輸你大丈夫之理。今令你棄武,實屬無他法……”
“父親大人!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男兒應當報效國家,立誌自強。難道我身為邵家子孫卻要甘願墮落嗎!”
“曦兒!你怎麼能這樣跟你父親講話。你父親也是為你好,為母也深感讚同的。報效國家又非得行軍打仗,你也可棄武從文啊。你向來文采不錯,要在朝中謀得一席之地也絕非難事。”
“母親大人……”連向來都站在自己這邊的母親都表明不肯讓步的態度,邵曦也深知自己的病情已到膏肓之期,恐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之狀,病情怕是一觸即發……
“行了,就這般定下了。來人,幫少爺把劍收起來。”邵將軍一揮手,下人便急忙將掛於床頭的寶劍收了起來,邵曦見狀便有些急躁的道:“父親!孩兒……”
“死有輕於鴻毛重於泰山,尚未取得功名,豈敢言死。莫非你願死得如此窩囊!”尚未等其言來,邵將軍便些許心煩地打斷,不願再就此議論下去。
“老爺,別說了。曦兒,怕是已明白了。是吧?”
見母親苦苦哀求的眼神,心不禁一震,因自己的私心而讓二老如此擔憂卻仍不知悔改,怕這世上最不孝的人便是自己吧……
邵夫人見其難過自責的神情,再次為其感到揪心,便不忍再為難他。轉身道:“老爺,天色已晚,曦兒是該休息了。怕是已經累慌了,我兩也該回房了”
“恩……”明白夫人的苦衷,便扶著她離去了。
恭敬地送走兩老,餘留一人的空蕩的屋內尤甚容易令人胡思亂想。想起母親正自己他的狀況而感無能時,堅強如她也不能避免母性那份感性而流下淚水。便再次深深地譴責自己的不孝。
踱步至窗前,眺望上方的月明,見明月依舊,便對自己的固執深感無奈,有些譏諷地笑了:“我心向明月,明月照高渠……”
風起,道那秋風不解情,偏執葉弄來。拾起窗前落葉,仰頭苦笑,都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
細啼一聲月朦朧,鶯語縈繞天上來。萬壑樹中來,一樹秋來綠滿地。始覺花調零,一聲傾盡萬古愁。正想著這淒涼秋夜,哪裏來的鳥語縈耳,卻聞一嬌小的青灰色身影隱現於枝叢中,似血朱唇似要撕裂時空逆轉季節,執意在夜空中劃出一道血痕。
“四聲杜鵑?”想不透為何向來隻棲於森林,隻聞其聲不見其影的四聲杜鵑在這個季節會出現在這個不合地時的地方。但望著杜鵑凝血朱唇,邵曦不由吟出南唐成彥雄的《杜鵑》:“杜鵑花與鳥,怨豔兩何賒。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
輕笑幾聲,暗歎想不到糾結許久竟及不上杜鵑一鳴,暗道:“莫非你是望帝的化身,為我這妄想留春卻終不得意的人而感悲哀嗎……留春不得,夜半秋風竟寒淒……”
那杜鵑似懂人語般,輕舞低鳴,似要將其悲愁傷感一次消盡。附耳仰坐於窗前,聆聽這別具一色的音律,心平靜多了,竟不覺中枕著手臂熟睡了。見其已入夢,那枝頭之鳥停下了低鳴,飛至起窗旁。近眼一看,竟是今日林中之鳥。隻道秋風襲眼,飄落幾片羽絨,揚起衣袂,杜鵑已化為人形,當日傾國之姿再現於塵中。見其步近邵曦,嘴中喃喃些話語,眼中透著些許異常,除此卻未曾見他有何動作,也看不懂他的神情,而他也就僅僅望著熟睡中的邵曦,久久不動……
盡是秋風攝骨,寒入心頭。看邵曦不覺打了個冷戰,磨了磨手臂豎起的雞皮,甚覺涼意。見此子軒便把床旁的披風拿了過來,輕聲為其披上。不經意間觸碰到他的臉頰,隻覺腕間一熱,那道傷痕似是在隱隱作祟。捂上那遺留下來的疤痕,額頭一熱,緩緩地露出了笑。心道就算你不提醒,我也知道尋找多年的人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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