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82 更新時間:20-09-30 15:28
唐卻枝一人走在林中,手抬起接住一片飄落的紅楓,無奈的笑了笑,想著剛剛那樣幼稚有點不像自己了。
“還是修行不夠啊。”他將手裏的葉子丟掉,又伸了個懶腰,自言自語說道,“五百年了還沒有忘掉。”
他走到一片空地中,一顆巨大的梧桐長著金色的落葉,與周圍有點格格不入。他卻看著梧桐突然打了個哈欠,然後仰頭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說:“困死了,還是睡覺吧。”
唐卻枝微微用力,直接跳到樹的枝椏上。那條枝椏平坦,正好容下一個人,然後躺了下去。他閉上眼睛,許久氣息平穩了起來。一陣風吹過來,樹葉沙沙的響了幾聲,一片葉子擦過他的衣擺,帶起紅紗,飛起又落下。
“阿風,阿風,今天我被定為少族長了。”略微低沉但是依舊帶著少年傲氣的聲音一直在唐卻枝耳邊響起。
唐卻枝皺了皺眉頭,不想睜開眼睛,但是那個人一直在說,他隻好睜開眼睛。入目是一片金色,不是千金林,但是他一點也不驚訝。這五百年隻要一聽那個人的消息,他就會做夢,回到這一片金色中。
他輕車熟路的跳下樹枝,在樹下站定,向身旁看去。
那人頭發是明亮的黑色,摻著金絲編了幾道,在背後係了起來,發帶上也繡滿了金色祥雲,尾端墜著兩顆紅色的水滴狀寶石。額前留下兩縷,額間一顆紅色珠子,顏色像極了鳳凰的眼睛。
眼睛不同於鳳凰時的紅色,而是黑色。但是眼尾被描了一縷紅半縷金,看起來有點妖豔,但是又格外的莊重。半邊臉上還畫上鳳尾,淺淡的金色,圖案尾端勾著紅豔的嘴唇,格外的誘人。
衣服是同樣一身紅色,是那種最明媚的紅色。不同於唐卻枝的輕紗那樣妖冶,反而是格外神聖莊重的紅袍。
衣服分為九層,層層疊疊卻一點也不臃腫,寬大的袖子上繡滿了金色蓮花,袖尾墜著七彩明珠。而袖衫的背後是一隻火紅金色的鳳凰,在雲中起舞,仿佛下一刻就要飛出來。拖尾上也繡著圖案,是幾片梧桐,而鳳凰起舞於其中。
除了額前的那一顆紅珠,他脖子上,手腕,腳腕上都帶著金飾。脖子上帶著的飾品是金葉圖案,幾十片金色葉子在閃光。手腕與腳腕都是金鈴,不響,但是走起來,就覺得還是會響。
唐卻枝半靠著樹,打量著少年,許久笑了,自言自語道:“沒有想到過了這麼久,還是記得他那天的裝扮。”
樹下的少年抬頭看著樹上,嘴裏還在說著什麼。唐卻枝不聽,也知道是什麼。他忘了很多很多,隻記得這一天,怎麼都忘不了。哪怕找了那忘憂老祖,喝了那忘憂水,還是忘不了這一天。
“阿風,你出來看看啊。今天典禮之後,我就去求幻靈丹,這樣你就能化形了。”樹下少年笑得格外的開心,然後又說:“我可看過你偷偷凝形了,但是那隻能顯現出來,還走不了。等我回來,你就可以真的化形了,我就可以帶你去很多地方了。”
梧桐樹好像聽懂了少年的話,在風中緩緩的擺動著樹葉。樹葉沙沙的響著,枝頭飄下幾片樹下圍著少年落下,好像在看他究竟好不好看。
“少主,時辰快要到了。”不遠處走來什麼人,笑著喊道:“可不要誤了時辰,不然長老會生氣的。”
少年也笑了起來,一點穩重也沒有了,然後揮手對著樹說道:“阿風等我回來啊。”
少年在人群簇擁中向遠處走去,金色的樹林被他們遮住了,好像隻有紅色。再仔細聽還能聽見鳳鳴,聖歌,歡呼聲。這是鳳凰一族盛大的典禮,而梧桐樹遠離他們,遠遠的搖動著枝葉好像也在歡呼。
唐卻枝沒有跟過去,他知道即使自己跟過去,大概也隻能是一片空白。或者,是一場亂七八糟的狂歡,因為他沒有見過那個盛大的典禮,他想象不出來,也夢不出來。
從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梧桐樹依舊在搖著枝葉,葉子一片一片的落下,依舊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金色的梧桐樹上慢慢的幻化出一個淺金色的人形,與那個樹下少年相似的樣貌,相似的衣著,是那天盛典的樣子,因為他覺得那天的少年最好看。
幻化出來的人驚喜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然後立刻開心的想要邁開步伐,可是他又想起來少年說的,看著還一動不動的樹,隻能坐在樹下,等著少年來,他的本體還在,走不了多遠的。
可是他等了很久,那個少年沒有出現。他卻也沒有傷心,隻是坐在那裏等著。他是少年的梧桐樹,少年總會回來的。是少年把他帶回來的,他們已經在一起五百年了,不會分開的。
唐卻枝知道他所有的想法,於是也坐了下來,陪著他等那個人,但是依舊有點無奈的說道:“不要等了,他不會回來的。”
唐卻枝看著遠方悠悠的說道:“我等了他等了一千年,他都沒有回來過。很快這裏就會來幾個人,會談論他的婚事,然後他們放了一把火。火燒起來,你跑不了啊,等他回來找你啊。可是大火燒了七天,所有的樹都成了黑炭,他都沒有出現。”
接下來是熟悉的一切,兩個一身黑色的人走到梧桐樹的麵前,說著那位鳳族的少年英才。
“那鳳族的少族長可真是威風,才五百歲,就達到聖王的地步,而且還要娶青鸞族的那位美人,還真是運氣好啊。”
“可不是,誰讓他是鳳凰呢。”
“我們來這裏沒有問題吧,聽說那位少族長的梧桐樹也在這裏,他會不會發現是我們做的。”
“不會,鳳凰現在忙著準備婚禮呢。而且一顆梧桐樹而已,鳳凰都不回這裏了,靈力都沒了,鳳凰發現了也沒什麼。”
然後是大火,火焰從唐卻枝的麵前點起,一瞬間大火就吞噬了梧桐樹。梧桐也隻是可以凝形,妖力低微,就這樣被火吞噬。最後那一點形狀都緩緩飄散,回到了梧桐樹內。
唐卻枝麵無表情的看著周圍一片大火,看著火吞噬了他的本體。但是他什麼都做不了,他也忘了疼,於是這一看就又是不知道多久,直到梧桐樹化為焦黑的樹幹。
場景慢慢的變化,梧桐轉瞬又長滿了樹葉,那個人又站在樹下,喚著阿風二字。夢境又重頭開始,而唐卻枝依舊站在那裏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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