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01 更新時間：21-01-05 13:14
二人隨著核舟漂流到冷翠湖的外流域以後，薑琛靠在船尾小憩了一會兒，醒來以後就發現顧情不知何時變成了男相的樣子。她臉的模樣變化不大，隻是身板更高了，肩膀也變寬了不少，看上去倒是個十足的美男子，比薑琛還要帥哩。她坐在薑琛身旁，見薑琛醒了，笑道：“星君，休息的可還好？我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薑琛揉了揉眼睛，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先聽好消息。”
顧情如秋水一般瑩潤的眸子裏閃動著絲絲波瀾，沉沉說道：“好消息是，我研究了一下路線。鹽海水府就在距離昆侖山東南方向不到二十裏的距離，因為是在海下，我們可以繼續用核舟來代步，僅需五天，就能到那邊了。”
“那壞消息呢？”薑琛又問道。
顧情看著他，眼裏似帶笑意，沒有回答。
“壞消息是你不能跟她一起去了。”另一個人的聲音回答了這個問題。
薑琛警覺地抬頭看去，見船頭處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坐在那裏垂釣，而他沉浸在溫柔鄉裏一直沒察覺到。看那背影，八成是司命無疑了。司命不好好待在長生殿處理政務，跑這兒來打擾他跟顧情幹嘛。
薑琛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走到了司命跟前，調侃道：“師兄，我們現在是在湍急的河流裏，你在這裏刻舟求釣能釣到什麼？想釣魚回長生殿吧，無垠海那麼大，還不夠你釣的？”
司命滿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竹竿，問道：“薑琛，你可知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薑琛打了個哈欠，對他的問題一點也不感興趣。他隻是指了指自己，反問道：“來找我的？”
司命站了起來，走到他跟前，道：“看你的樣子似乎真的不知道。你沒遇見張顯赫嗎？我以為他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你了。”
“我有我的事要忙，他有他的事要做，也不總能碰一起。”薑琛撓了撓腦袋，複又問道：“是有事要吩咐我去做？”
見這小子光顧著陪女孩子，正事都不顧了，司命也不給他留麵子了，直接說道：“之前你們護送魔瞳回長生殿途中發生了一些事，魔瞳現已經下落不明。而你，需要馬上跟我回去。”
“且慢。”薑琛不解道：“師兄，魔瞳丟了這個事我真的不知道。不過你放心，我們能抓住它一次，就能抓住它第二次。你給我一些時間，等我……”
“這次不一樣。”司命打斷了他的話，堅持道：“你必須馬上跟我回去。”
薑琛心裏覺得司命遮遮掩掩的，似乎還有很多話不方便當著顧情的麵講要等到二人私底下才能說。可他已經答應了顧情要幫她在先，此刻如果跟司命回去，那可就耽誤行程了，根本沒法在下個月之前趕到鹽海水府。他心裏雖知道自己這麼說很不合適，但還是想求他給自己寬限幾天，便小聲懇求道：“師兄，我跟顧情有約，答應了要幫她忙，食言不太好吧？這樣你看行不行，你就給我寬限十天，我保證到時候一定回長生殿找你？”
“如果你此刻不跟我回去，下次來找你的恐怕就是天兵天將了。你知不知道魔瞳丟了可是大事，你們辦事不利要受罰，我花了多大的精力才把這件事壓下來。”司命壓低了聲音，對他耳語道。
看來這事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了，薑琛也不好再任性了，又問道：“可張兄還在寒島，是否要去找他一起回去？”
“不必了，你先跟我回去吧。”司命道。他知道，隻要帶走他們之中的一個，另外一個也會找上來。這倆人向來是稱不離砣。
看來在魔瞳丟失這件事上，他的問題要比張兄大的多。明明他都沒有參與護送魔瞳返程，為何師兄卻急於下凡捉拿他呢，莫非這途中生出了什麼誤會。薑琛這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他要是早在寒島跟張顯赫問清楚就好了。隻怪他當時腦子一熱，想著沒什麼大不了的，錯失了提前獲知事情的先機，才令自己現在這麼被動。
雖然不大願意，但顧情的事他確實顧不上了。剛剛還做著夢要跟人家一起去鹽海水府呢，轉眼之間夢就醒了，真是不走運啊。他頹唐地回過頭去，看著船尾那個高大的身影，慢慢走了過去，有些自嘲地笑道：“你看我，老想著幫你，結果我自己現在還有爛攤子沒收拾完呢。看來，我要辜負你的信任了。”
顧情搖了搖頭，莞爾道：“星君，師父說當神仙是很孤獨的，孤獨到可能幾千年都是形影單吊。我沒白跑這一趟，你和珍珠姑娘陪了我一路，你們倆為了我的事盡心盡力，我都看在眼裏。能交到你們倆這樣的朋友，就算玲瓏塔沒有修好，回去麵臨被師父責罰，我也不怕了。希望他日還有機會再見，多保重。”
一定會再見的，一定。薑琛心裏默默想著，輕輕點了點頭。
司命耐心地等他告別完了，隨後大袖一揮，使用千裏迷蹤將兩人瞬間便帶走了。而顧情，在原地目送兩人離開以後，又驅使著核舟調轉了方向，重新駛入了寒島。
天邊已近破曉，朝霞悄悄染出了一條鮮紅的邊兒，新的一天又到了。寒島外頭有人傷心小別離，美夢破碎；寒島裏頭的人，也沒好過到哪兒去。
張顯赫不辭辛苦，找到了“薑琛”，正打算跟他說明之前魔瞳丟失時的怪事，結果就發現自己找錯人了。因為子母變形術是共生共存的，當其中一方的法術失靈時，另一方也會顯出原形。當薑琛在寒玉閣被神君識破時，珍珠身上的障眼法自然也就消除了。
難怪他總覺得薑琛今天怪怪的，突然跟他很親近的樣子，還試圖挽著他的手腕。看到眼前的人以後，一切都說得過去了。張顯赫不想去猜測這一切是否是她有意為之，他現在隻關心薑琛的去向。可珍珠，又犯了脾氣，拉著他的胳膊不許他走。
“我現在要去辦正事，你的過家家遊戲能不能等會兒？”張顯赫被她煩得不行，又不能發脾氣，實在是難辦。
“誰跟你過家家了。我舍命陪君子，為了你修仙的資格都不要了。我也沒攔著你成仙啊，兩百年了我都沒去打擾你。如今好不容易你我都來了寒島，我爹就在外麵呢，你跟我去見見他好不好？你們之間有些誤會，說開了就好了。”珍珠耐心道。
“珍珠，”張顯赫摁住她的肩膀，安撫道：“你聽我一句勸。你執念太深了，你爹有多討厭我你不是不知道，我跟他見麵的話，隻有一個結果，就是打起來。你為了我做的一切，我沒有忘。劍穗都送給你了，你想我的時候大可以來找我啊。但是寒島，我是不會留下的。”
“你為了找薑琛，打破了神君的結界，放走了應龍，你覺得你還能平安走出去麼？”珍珠也不氣餒，又繼續說服道：“但是你跟我走，我們去見我爹，我去求他。隻要他出馬，神君一定不會怪罪於你的。”
“一人做事一人當，結界是我打破的，神君要怪，我沒有話說。”張顯赫明顯不接受她的好意，執意道：“但是你要的我給不了。”
“兩百年前你不是這麼說的。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你騙了我兩百年？”珍珠幾乎是帶著哭腔在質問他。看得出來，她是真的著急了。
張顯赫認識了她兩百年，總覺得她活得越來越像凡人，而不像個普通的妖了。她這個人以前就是神經兮兮的，總是動不動又哭又笑，吵得他沒辦法。好在，以前不用他哄，她自己也能想開了。可是隨著重逢以後的每一次見麵，他都覺得她跟以前似乎不太一樣了，變得更敏感更膽小了。現在他不知道該怎麼哄她才有用，隻覺得她看起來不像過去那麼好糊弄了。
他看著她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心裏的不安和彷徨越攢越多。一方麵，他不忍心傷她，可另一方麵他的確不喜歡她。不喜歡的事，怎麼能勉強呢。他知道她想要什麼，她想他留在寒島陪她一起度過餘生，做一對尋常夫妻。可這不是他想要的。
要拒絕她很容易，可看著她哭他又很心煩，真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不要為難我好不好？我是九重天的仙官，我不可以瀆職。”他又勸道。
“可是神仙也是可以娶妻生子的，我不明白這其中有什麼衝突……”珍珠還是不死心。
她其實很怕從他口中聽到想跟她徹底斷絕往來的話。這也是為什麼兩百年以來她一直沒敢去叨擾他。她一方麵希望拉近他們倆的關係，一方麵又怕他會說出她難以接受的重話。過去，她總不敢逼得他太緊，怕他離開自己；可是現在，她又覺得如果不抓緊一點，他一定會像之前一樣消失兩百年。她沒有多少個兩百年可以等他了。
到底怎麼做，才能讓他履行之前的承諾，接受她呢。是不是她真的配不上他，所以他才那麼不願意。珍珠想這些問題想得腦袋都疼，也想不出答案。
“人家是九重天的仙官，前途無量，哪兒是我們這種妖怪可以結交的。”餘賜不知什麼時候循聲而來，找到了他們藏匿的山洞。他還是改不了偷聽牆角的毛病，又偷聽他們講話。
珍珠心虛地擦去了臉上的淚痕，裝作若無其事道：“爹，你怎麼來了？”
張顯赫也恭恭敬敬地講道：“拜見前輩。”
“神威大將軍，哦不，現在該叫你武曲星了。”餘賜用滿含嘲諷的語氣對他講道：“不知您駕臨貴島，是否為了來找我女兒？”
“不是，我此行前來是來找我朋友。”
“你的朋友早就不在寒島了，我看你不是來找人的，你是來找麻煩的。”餘賜圍在他身邊走了一圈，上下打量道：“我本以為像我女兒這樣的蠢丫頭，你利用完了就棄了呢，沒想到你還記著呢，真是勞你掛念。”
張顯赫不與他爭辯，隻道：“前輩教訓的是，晚輩唐突闖入，的確不合適。”
餘賜冷哼道：“你叫我一聲前輩我可擔不起。我不過是一個區區的鮫人族首領罷了，連自己的女兒都管不住，有什麼資格做人家的前輩呢。倒是我該喊你一聲前輩才是，你給我女兒下了什麼降頭，讓她對你這麼言聽計從，吃裏扒外？”
“爹，你說什麼呢。”珍珠委屈地叫道。
“好，不說了不說了。”餘賜擺了擺手，冷笑道：“你，我管不了；他，我打不過。你們倆老老實實跟我去見神君，誰犯的錯誰認賬，一個都別想跑。”
“爹。”珍珠上前去抱住了餘賜的胳膊，求饒道：“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不聽你的話了。你放他走好不好？我答應你，我以後乖乖留在島上，哪兒也不去。”
“你！”餘賜簡直要被她氣過去，一把甩開了她，怒道：“別叫我爹，我生不出你這種女兒。來人，把他們倆捆了送去寒玉閣，聽候神君發落。”
洞外，等候多時的鮫人魚貫而入，將這倆人捆住了，立即帶走。張顯赫也不反抗，任由他們捆了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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